杜斯年看着红着眼跑出去的顾意，下意识抬步就要拦下问问怎么了，谁知这姑娘跑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快，连他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
“不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第一次见面。”杜斯年满头疑惑地回看办公室里稳稳坐着的男人，“有必要把人家小姑娘气跑吗？”
“不是第一次。”男人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淡淡开口。
“？”杜斯年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后又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嘿嘿一笑，“哦——那天徐叔的酒局，你们俩。”
“我就说你那天发什么疯，从酒局回来大半夜黑着个脸拉着我喝酒，一声不吭，原来是碰到了……”杜斯年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般大笑，却在对上贺星洲轻飘飘看过来的一眼，瞬间收了声，面色冷淡，恢复正经，“那你还作什么妖，人都回来了。”
贺星洲在文件上书写的笔尖顿了一顿，没回话，杜斯年见他又是这副装模做样的“死样”，谙谙白了他一眼，注意到了桌上的一份文件，像是准备好的，打开着。
只是瞟了一眼，杜斯年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办公桌后这个面容冷淡的男人。
“收购！”杜斯年下意识大声念出文件上的字，他突然明白了顾意为何红着眼眶，那么生气跑了出去，看都没看他一眼了。
“不是，贺星洲，你疯啦！”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虽然杜斯年对做生意这方面不感兴趣，但毕竟耳濡目染，此时一眼就看明白了，明显顾意今日上门不是旧友重逢，**，旧情重燃的，而是为了自己的工作室寻求一线生机的。
没想到一线生机没找到，对方直接把老板给换了。
若是说贺星洲这手收购有什么问题，站在生意伙伴的角度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商场就是战场，拼的就是对方没有自己有的，但——杜斯年此时是站在好友的角度。
虽然和顾意这姑娘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性子却看的明白，他这么做，明显是在逼对方。
贺星洲似乎知道杜斯年在想些什么，也不恼，神色淡淡：“正常生意往来，有问题？”
“呵——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杜斯年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激动的心情也被按了下去，随口应道，心中却嗤笑。
没问题？有本事下次大半夜喝酒别找他。
日暮低垂，杜斯年走后，贺星洲便一直在窗边站到现在，目光沉沉落向楼下一处，黑眸中暗潮涌动。
指尖星火在漆黑的室内格外亮眼，贺星洲垂眸直至指尖触上才回了神，抬手抽了口眼，清雾在唇齿间散开，视线不知在看何处。
突然门被敲响，助理进来低头询问：“总裁，王总约的饭局时间差不多了，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贺星洲并没立刻回复，走到桌前，按灭烟头，冷声道：“拒了。”
助理懵了一瞬：“好的总裁。”
拒了人，贺星洲低头看了眼并没亮起的手机锁屏，半晌拿起来，拨了个电话。
……
而这边，看到收购合同被气得不轻的顾意闷着头跑出百川集团大厦，愤怒的情绪才平复了些。
却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办公室内发生的一幕幕，越想越气，回了家，扔下包，打开冰箱取了些冰块，想着倒杯冰水降降温，谁知一个电话进来，怒火不灭反而燃的更大。
工作室是她租了写字楼的一处，当初看地段好又情势紧迫便一下子租了五年，说好一年一交。
但因为最近的项目，工作室的资金基本被套了进去，也就是说面上流动的资金没多少，而最近也就是以往交租金的日子。
接起电话，顾意本想说些好话让房东宽限几日，谁知对方开口就是炮弹：“通知你一下，给你一个月收拾，下个月搬走。”
杯中的冰块“咯吱”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弹炸开，她心中咯噔一下，还带着笑意问：“不是，刘哥，我这可是租了五年的，还没到期限吧。”
那头却说不想租给她了：“你这房租这么久还没交，我不想租了。”
顾意听这话皱起了眉，但还是好声好气解释道：“刘哥，离约定好的交租日子不是还有几日吗，之前我都是按期交的，你是了解的。”
对方一听这话音，语气却突然冲了起来：“不是，你这小姑娘，之前是看你可怜直接租你五年，可你看看现在的租价，我亏死了好不好，你也理解理解我，反正和你提前打声招呼，下个月我就带人去收房，你准备准备。”
听到这话，顾意了然，原来是觉得吃亏了，想提价，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租期没到，无论哪方退租都算是违约，而且从头到尾只说不租给她了，却只字不提违约金的事。
她可不是吃亏的性子，便打算直言，却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就挂了电话，还发了条信息：
【对了，最近可能要带人去看房，你随时配合。】
理所应当，理直气壮，气的顾意不知说什么，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以为那头还会说出什么无耻之言，谁知是一条提示信息——好友通过申请：
【您好，贺星洲同意您的好友申请，你们现在是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笑脸jpg.】
“呵——”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顾意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
若说今日早上她收到贺星洲同意好友申请信息定是高兴的，但现在经过下午在办公室的那一幕幕，顾意只想删除拉黑一条龙。
怎么，打个棒子给颗枣？
顾意眼不见心静，索性摁灭手机屏幕，扔到一边，吐了口气，也懒得倒水，直接抬手将冰块倒进嘴中，重重嚼着。
人不顺时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翌日一早顾意刚到工作室坐下，手机铃声响起。
是她特别设置的铃声，立刻接起：
“外婆。”
“一一，在忙吗？”
“没，现在没事，怎么？想我了？”
“你说呢，好几个月都没回来一趟，最近连电话也没打几个，怎么是工作室遇到什么事了吗？”外婆担忧的语气穿过听筒，传入她的耳中。
明明烦的几日几夜没休息好，此刻却还强扯出笑脸：“没什么事，就是工作室生意太好了，这不是忙嘛~”
“这么忙啊，一一，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身子，要不我过去照顾你。”
“不用……”顾意一听外婆要过来立刻回道，连忙拒绝。
“那不要我过去照顾你，你身边总是要有个人互相照顾的。”电话那头一听她拒绝也不意外，继续道，“我看小宋就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小贺那人是好，可是……”
“外婆！”眼看外婆又要说到那件事，马上出声转移话题，“对了，我又馋了，想吃你做的菜了。”
“是吗？那我再做点，找人给你带过去。”
“嗯嗯……”
顾意又关心了一番外婆最近的身体，为了不让她担心，承诺等这段忙过去就回去看她。
挂电话前，外婆突然语重心长：
“一一，这么多年了，该往前看了。”
顾意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眶瞬间泛红，心也顿时感到绞痛。
该往前看了吗？
“嘟嘟——”
是电话挂断的声音，顾意放下手机，仰头努力睁了睁眼，深呼吸几下，压下眼角的翻涌。
招资不顺，公司的去处一时也成了问题，眼前没有解决办法，顾意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这段时间工作室内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出言提前找好下家，甚至在房东几次带人来看房之后，这种传言更甚。
之前还是几个人私下谈论，这几天就已经有人递上了辞职报告。
顾意没解释，也没时间解释，贺星洲那边联系过，并没松口，房东那边也催着，手里还有几个近日要交稿的订单。
今晚已经是顾意通宵的第三天了，八点多，工作室的灯都暗了下来，除了她的办公室。
“轻语，麻烦帮我泡杯咖啡。”顾意低头手中画着线稿，按了按传呼键，等了半天却没见人，疑惑抬头，才发现外面一片漆黑。
她拍了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轻语和她说过今晚有约要早点回去，她应了。
只不过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
连轴转了几天，脖颈僵硬，眼皮酸涩，全靠咖啡挺着，看着手中的画稿，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顾意站起身来，叉着腰晃了晃身子，松快一下，拿起杯子出去，自己泡了杯浓缩，苦涩泛上舌尖，她的意识都清醒了些。
又吹了吹夜风，调整好状态准备回去继续，却在经过一个工位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轻语的电脑怎么没关？”顾意看了看，笑了笑。
今天来和她请假时就躲躲藏藏的，说是有事，她却一眼就看了哥明白，她一直知道轻语有个喜欢的男生，看来是有进展。
不过不就是一次约会嘛，却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看着倒不像是约会，反到像是被人逼着去的。
可能是紧张吧，顾意这么想着，弯腰伸手就要关上电脑。
“滴滴——”
清晰的信息提示音骤然响起，暗黑的工作室一处瞬间亮起，映亮了她的脸。
“王新华？”顾意下意识想要避开眼，却在看到这名字时顿住了，就要按下关机键的手也停了下来。
脸顿时冷了下来，神色冷戾，刚刚打开的窗带着夜风吹乱了桌上的纸。
没记错的话，这个人之前和工作室有过生意往来，只不过因为一些事闹得不是很愉快，她单方面解约，虽然赔了不少违约金，但顾意问心无愧。
本来应该摁在心底不再提起的事此时被这个名字勾起，“滴滴”“滴滴”信息提示音不断响起，当年的往事仿佛又重现在眼前。
顾意深吸一口气，想起下午轻语问她的那些话。
“意姐，工作室是不是没救了。”
“意姐，是不是只要有人愿意出资工作室就能活下去。”
指尖微微颤抖覆上鼠标，咬着后牙，她面色平静地点下信息，聊天界面打开。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信息，却只有一方，另一方的回复在今天下午——
轻语请假前，只有寥寥四字。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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