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旧神论坛里出现了一个热帖。
[标题：白猫咖啡店，邀请你与怪物共进晚餐]
下面接着几张照片，一只粉色触手小团子，一条高贵昂头的冰蓝色触手，还有一个黑成煤球，尾巴尖鼓起一团的猫咪。
仅半天时间，帖子就盖起高楼。
[塑料玩具吗？]
[是真的，我今天去了，是真的触手！看我空间发的图！]
[假的吧。这也算怪物？我用3D打印也能做出来。]
[这咖啡店我经常路过，是真的。这老板懒得很，经常开半天就歇息了。]
[有点好奇了，明天我也去看看。]
[不一定营业哦。你最好去咖啡店的营业号看看。]
夜晚十二点，这个帖子已经成为“Hot”，白莯登上电脑，申请删除。
他用自己的账号发帖，很容易暴露身份，要是有心人多查查，就知道这是咖啡店老板发的。再加上他人手不足，还舍不得花钱雇佣店员，要是真的大火了，他指定接待不过来。
他只需放半天，把热度引到他的营业账号，好奇者自然会上门，然后口口相传，营造一个“神秘的怪物咖啡店”形象。
十几分钟后，帖子就消失了。
私聊界面探出一个消息，是论坛版主发来的。
[粒粒：Saha，帖子已经删了。]
Saha是白莯在论坛里的昵称。他几年前就注册了这个号，版主对他的ID很熟。
[粒粒：你好久没发猎人的帖子了，下一章啥时候来呀？催更。]
白莯曾在论坛里发一些猎人捕猎的趣事，讲述他认识的一个“猎人朋友”遇到的各种诡异怪物故事。
不过自退役后，他就再也没更新过。
[Saha：我朋友失踪了。]
所谓“猎人朋友”，当然指的就是白莯自己。
[粒粒：失踪？怎么回事呀？]
[Saha：就是很久没联系上他了。可能死了吧。]
[粒粒：啊？怎么会？？]
[Saha：几个月前他接了个任务，去海岛上剿灭怪物的老巢，再也没回来。]
[粒粒：真的吗......请节哀。]
粒粒是个有分寸的网友，只偶尔发几条消息，从来不多问。
[Saha：谢谢。]
白莯关闭论坛，简单收拾了一下大厅，准备洗漱休息。
睡觉前，他特意看了眼追踪仪，在窗边张望。
乌渊今天没在对面大楼里，也没蹲在停车场。
看来也不是随时都在监视他。
双栖章鱼本就是非危险生物，而乌渊更只是个D级别、无精神异能的怪物。若不是在附近徘徊，应是无法得知他的动向。
白莯轻轻吁气，空气中凝出一团薄雾。
他坐回床上，忽觉房间里有点空。
“吱呀”——黑豆用前爪推开门，弓背蹭过他脚踝，声带如小马达一般“呼哧呼哧”振动。
白莯不自觉地弯下眉毛，心口痒乎乎的。
“你今天太脏了，就不许上床了，”他揉揉小猫的脑袋，“明早给你洗洗。”
黑豆夹着嗓子不爽地“嗷嗷”叫。
“乖，睡这里。”
白莯用旧毯子为它搭了个窝，就这么将就着用了。
好在黑豆是只听话的小猫，虽不开心，但还是老实趴了上去。
窗户依旧没关紧，但今天太冷，白莯开着暖气，窗台上只留了个小指头那么宽的缝。
麻薯钻不进来了。
深夜三点，卧室里一片温暖祥和，只有麻薯趴在窗外干着急。
它尝试把自己缩成一根火柴，可奈何它不像小冰那么“流质”，最多只能卡进一个触手尖。
[废物点心。]
主人又在骂它了。
“呜。”麻薯灰扑扑地蜷进窗沿一角。
这任务理应交给小冰。但小冰具有“高尚”的礼节，竟拒绝爬进屋内偷窥，只愿挂在走廊的壁画上，做一只看门的小蚯蚓。
[明天就把你捏碎。]
主人的威胁回荡在走廊，吓得小冰落摔回地上，只得重新往上爬。
于是第二天白莯醒来时，发现卧室门口的小猫壁画上沾满一捋一捋的水渍。
“......小东西又在搞什么。”
自从乌渊带来这两只小触手，家里总是出现各种奇异现象，比如床头灯的灯泡莫名碎了，被褥上总是有东西滚过的皱痕，后厨的醋每晚都会少半瓶，以及养触手的大鱼缸总是自动开了锁，但清晨时两只触手又乖乖躺回缸里，丝毫找不出破绽。
今天也是，鱼缸的锁扣又弹开了，麻薯盘在大石头上，小冰在水里漂浮。
“你两昨晚又干嘛了？”白莯在网盖上敲了敲，“再乱跑，我可真把你们烤了。”
两触手很有默契地装死。
白莯知道这鱼缸关不住它们，但他暂时想不出办法，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准备。
他在营业账号上发布了“今天休息”的公告，给黑豆洗了个澡，然后换衣出门。
现在是午时，离顾彬约的时间还早。昨晚顾彬在微聊上发来消息，白莯还没来得及回。
[顾彬：明晚八点，溪月街见。]
下面附了个地址，是地下交易所上面的酒吧。
[白莯：好，晚上见。]
今晚有拍卖会。白莯本就打算去看看。
他还有几根干瘪的触手标本要卖。
白莯安顿好黑豆，蹬上他的摩托车，向安全屋出发。
两小时后，白莯顶着长顺直发和三天前的那张青涩的脸，再次踩上摩托车。
此时已接近五点。白莯要提前到达交易所，给中间人交货。
这张脸，是他进入交易所的身份证。
夜幕还未降临，无论是作为掩饰的酒吧，还是暗道尽头的音乐厅，都没有几个人。
大厅里灯火通明，舞台上空荡昏暗，小径穿过一个个卡座，偶尔有侍从经过。在舞台的边缘，最黑的地方，两棵室内种植的棕榆树交叉着，遮掩一扇木质雕花大门。
这里便是地下交易所。
门口站着一名黑西装扎马尾的女人，见白莯过来，她按下对讲机说了句什么。
“璐珍，”白莯和她打招呼，“我来交货。”
璐珍点点头：“请进。”
她推开门，带着白莯穿过一条铺着大理石的地下通道，往右一拐，进入一个电梯。
几分钟后，电梯回到地面二十层，溪月街最高大厦的高层区。
从大厦一楼上不了十五层以上，只有通过酒吧暗道才能到达。
这便是浅渊城精心设计的“异常生物交易所”。
它是阳光下的秘密，浅渊城的灰色地带，连异管局都鲜少过问。
梯门打开，来到一个偌大的平层，地板是银灰色大理石，天花板有繁复的彩绘，整个空间由玻璃窗包裹，中间毫无阻隔，四周围了一圈柜台，左边几扇小门。
大厅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群人，每个人都穿著不菲，显得白莯的休闲服格格不入。
不过几分钟后，白莯就得到了他的新衣服。
跟着璐珍，他走进左边第二扇门，上面写着“员工专用”。
屋里没人，璐珍打开大灯，几套燕尾服整齐排列在桌上，她挥挥手：“选一套吧，陆小贝。”
陆小贝，白莯的假名，专门用于这张脸。
他明面上是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实际上只有老板知道，他是猎人。
当然，这里没人知道他原名叫白莯。
璐珍留下人便出去了，白莯换好衣服在镜前整理，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乌渊发消息来了。
[乌渊：你到哪儿了？]
白莯脸上浮起柔和的笑，输入一排字。
[白莯：上车了。]
然后调出去年冬天回镇时的照片，发了过去。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刚碰到衣服，又有了新的消息。
[顾彬：我已经到了，你呢？]
顾彬在酒吧的门口等他，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猎物早已进了拍卖所。
[白莯：我马上来啦，今天穿的蓝色衣服。]
[顾彬：蓝色？那一定很配你。]
顾彬靠上砖墙，在来往的人群中寻找目标。
他穿着浅棕色的风衣，头发梳得很整齐，戴着口罩也显得文质彬彬。
至于为什么戴口罩......当然是因为脸。
昨天被那个神经病划伤，任他恢复力再快，也留着疤。
顾彬攥紧了拳头。
要是弄砸了他的约会，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东西找出来杀掉。
天色渐晚，溪月街逐渐拥挤，顾彬看了眼表盘，正要给白莯发消息，余光闪入一个浑身浅蓝的人。
那人身型和白莯相似，身着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只是也戴着口罩，气味杂乱，他一时不确定。
卫衣男朝他走进，就在大约十米左右的位置，顾彬突然认出了这个人——
异管局派到浅渊城的新侦查员，林生。
一个开着巡逻车到处跑的实习员，不懂变通的愣头青，遇到任何怪物都咬死不放。
没有怪物不知道这小子，因为他——
嗓门很大。
“站住！我是异管局！有怪物出现，请各位闪开！闪开！”
林生一吼，直接引起了骚乱，溪月街本就人流混杂，这还是十字路口，几辆车直接堵在红绿灯路口，探头张望。一时间，鸣笛声混杂着喊叫声，此起彼伏。
顾彬拔腿就逃，他撞开人群，边跑边骂：“靠！又是一个神经病！”
十几米外的高楼上，白莯坐在安静的换衣间里，一边喝茶，一边给乌渊发消息。
[白莯：你呢，今天有什么安排？]
[乌渊：来参加拍卖会。]
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排交易柜台，背后是落地窗，衬着外面一览无余的落日。
也是门外的大厅。
[乌渊：交易所，你来过吗？]
白莯手上一停。
乌渊怎么来了？？
他啪嗒啪嗒打出一行字。
[白莯：交易所？不是禁止怪物入场吗？]
所有异常生物，若是来到交易所，只有一个身份——
拍卖品。
[白莯：你快走吧，那里很危险。]
一个E级怪物，一旦被发现了，可能被就地处决，甚至分尸。
黑市里的刽子手，可比异管局狠得多。
[乌渊：你担心我？]
[白莯：不然呢！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乌渊：那你也担心姓顾的？]
白莯只觉无语。
怎么就扯上别人了？
[白莯：你赶紧走。]
他放下杯子，把手机调到静音，拉开门观望。
大厅里多了几个人，没有乌渊，但有另一个白莯见过的身影。
那个叫苏尼的，自称是乌渊弟弟，白金色的头发过于亮眼，一眼就能看见。
苏尼正在柜台前登记，他气息隐藏得很好，竟没有触发异常磁场警报。
估计是和乌渊一起来的，得把他先引开。
白莯朝前走了几步，余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乌渊双腿交叠靠在门边的拐角处，刚好卡在视野死角，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你果然在这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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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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