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日记本不过记录了寥寥几天，是戚语先和姜非重逢后寥寥几次的见面。
姜非翻开，看一页，停留好久，翻阅得很慢。
眼帘垂着，眼睫毛轻轻挂着从头顶照下来的光线。
修长的手指捏着页脚，很慢，很慢，翻一页。
戚语先留意着姜非的神情，姜非没有流露出什么太大的波动的情绪。
他的反应怎么好像有点儿平淡？
不觉得惊讶吗？
没感到心动吗？
虽说这日记里也没写什么……
戚语先写这本时写得太客观太具体，几乎像是拿摄像头记录了他们见面的分分秒秒。
还有些戚语先在和姜非见面后的心情。
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可戚语先还挺喜欢这种在日记本上展现出来的细致。
戚语先看着姜非的反应，有一点点可惜。
想了想，又有一点点高兴。
他喜欢这样平淡地接受他的一切的姜非。
日记本没几页，姜非翻了挺久，时而还往前翻到看过了的段落。
“你在见面后一直都在留意着我吗？”姜非看完了最后一页后问。
“我一直都在留意着你。”戚语先握住姜非的手，抵到唇边，“从以前到现在。没有停止过。”
姜非凝望着戚语先，眼波像被风拂过，唇微微抿着往上弯，像日出时轻缓缓慢的升起。
说实话，姜非对戚语先今早突然的表白其实是不解的。
戚语先喜欢他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戚语先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喜欢？
他都不知道戚语先喜欢他，才发现戚语先一直在留意他。
而戚语先想的则是：
他现在变得好一点了，他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吗，他能让姜非变得快乐吗？
“我，其实，也很关注你。”姜非笑得有一点儿让人看了伤心，“我怕我会给你压力。”
姜非从来都不知道戚语先喜欢他，以前，现在。
再见到戚语先，他很高兴。
戚语先来和他打招呼，他很高兴。
戚语先约他吃饭，他也很高兴。
可所有的高兴在想起戚语先高中时突然的疏远、想起戚语先说的那句“放过我吧”，都会戛然而止。
委屈吗，有一点点。不甘吗，有一点点。但更多只是清澈的伤心，就，只是害怕再给戚语先带去不快乐的情绪。
戚语先都快记不得那段混沌日子里对姜非说过的每一句话了。
压力，什么压力，姜非带给过他压力吗？
他仔细思索，甚至想知道在日记本里有没有写过——肯定是没有的，那时候他都还没开始写日记。
现在看着姜非现在浸了点儿浅浅的悲伤的眼睛，也不太能思考，他难过得心都快不会跳了。
“别笑，不开心就不用笑。”戚语先半条腿跪上沙发，急切地搂着姜非，“我给你什么压力了吗？我以前说过什么话……别听，别记得……”
“没，”姜非也搂着戚语先，低低的语气带着轻轻的笑意，“我现在特别特别开心，我其实特别特别想你，在国外也很想你。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喜欢上我，但我很高兴……我在国外的时候想啊，当时是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太想接近你了，才会让你有压力。”
“姜非。”戚语先沉下声喊姜非的名字，想咬他，牙贴上姜非颈侧，也只是收起，用唇贴着磨了磨，“没有压力，是你把我从没有光的生活里拉出来了。”
“可你说痛苦，”姜非有点儿愣，“不然，我们高中那时候为什么要分开？”
除了痛苦，除了讨厌，姜非想不到任何其他原因。
他无意向戚语先施加任何压力，却从戚语先口中得知他给他带去了痛苦。
他的热情、他的期待，甚至他本身的存在……对戚语先而言都是痛苦吗？
是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变成这样的呢……也似乎确实都是他在靠近戚语先。
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
是提出一起留学，还是别的？
如果不是他让他痛苦了，为什么……
“是因为我过得不好，我不要你跟我一样也过得不好。”戚语先现在再不愿意对姜非有任何隐瞒，一字一句，全部话都要告诉姜非。
“可是……”姜非还是不明白。
戚语先家的债务就足以影响到他们两个的关系了吗？不一起出国难道就无法维持他俩的感情？
姜非都还没想明白要怎么表达。
“我不要你对我失望。一点，一丝、一毫，都不想有。”戚语先冷静地将自己的心事完全剖白，“宁愿你忘了我。”
他不信谁能拉着他带着他往前走——谁都会累会失望吧，他不要姜非拉着他，他要自己爬起来，走到姜非身边去。
他不信感情有多深厚到能消磨，不信姜非，不信自己，自大到，以为说放下就能放下。
戚语先对姜非的喜欢有一点自卑的心理，怕姜非对他失望，就先把阴暗面先放到姜非面前：呐，我就是这样，不好，不好，不好，却也希望你爱我。
“忘得了吗？”姜非丝毫没有想到戚语先是这样想的，很惊讶，很惊喜，也很……心疼，“你这几年是不是很难过？”
戚语先想，自己再怎么难过，又怎么会比得上姜非一无所知就被推开难过：“我很自私，我不想你因为我而错过任何选择，不想你怨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做任何牺牲。”
“你再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姜非皱了眉，手紧抱在戚语先背后，安抚性地摸摸、拍拍都不够，于是一通乱揉，他的关注点好像稍微和戚语先不太一样，“你很好，你就是很好，你……特别好，你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好。”
“我现在还是很自私。”戚语先恨不得姜非咬他、啃他，他觉得姜非还是太心软，“我不能确定我的存在能不能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好更快乐，可是我不能没有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就说喜欢我就够了。”姜非心急亲上戚语先嘴唇，勾他舌头让他别再说话。
反正他终于明白戚语先说的喜欢。
不是随随便便、没有来由、突如其来的感情。
是蓄谋已久、有理有据、真真切切的喜欢。
不止是夜晚剖析出来的两三句话里感受到的。
是从真挚的重复的表白、一起吃的饭、一起散的步、一起听的曲子……
从戚语先再次说出“希望我也能带给你快乐”，姜非就知道戚语先也怀有和他一样的心情，也同样铭记并且珍视高中那些共同的回忆。
姜非感觉离戚语先更近了一点儿，躺上床都还带着笑。
“过来。”戚语先伸着手，指尖点在姜非侧腰，点两下，覆上去，用半分力拉姜非往自己这边移。
当然是姜非自己靠过去，动作都做完了，还问一句：“怎么了吗？”
“想抱着你一起睡。”戚语先说，“你明天吃完晚饭再走吗？”
明天王敏也该回来了。
“应该来不及，”姜非把胳膊也搭到戚语先身上，“我订了晚上七点的机票，下午还要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吃完午饭就得走了。”
姜非又说了一声：“舍不得你。”
“带上我一起去吧。”戚语先又靠近姜非一些，抱着他，轻声说。
“不带，”姜非是去剧组面试，就是跑来跑去和等来等去，戚语先跟着他又辛苦又无聊，“我面试就回来了。”
但姜非喜欢戚语先这份心意，开始跟戚语先讲他在国外的事情。
“我刚出国那时每天都在吃轻食，他们吃生的西兰花、青瓜、番茄……不炒不焯也不下什么调味料，我吃了一周就拉肚子了，我还没发现是食物的问题。”
“后来我第一次参演话剧，排练了有半年时间吧，我每天都特别期待去组里，因为剧组提供的三明治和汉堡包特别好吃，还不限量。”
“学校里游泳池和健身房都是免费的。”
“我现在有很结实的肌肉哦。”
“我知道。”戚语先摸到了。
“是吗？”姜非笑着，“对哦，回校那天你应该听到了很多，你都记得吗？”
“你都不知道你多受欢迎。”那天姜非在学校开完分享会之后，就有同学、学生找出来姜非在国外演出的视频。
虽然姜非在那话剧里演的是配角，但是那个话剧很火。
那些毕业期间的大学生和那些本来应该很忙的高中生，翻墙把剧组姜非吃着汉堡听别人说话的花絮都找到了，转发到同学群里、发到网上。
姜非什么都没关注，什么都不知道。
戚语先什么都知道。
“嘶，拉肚子的事情没说吧？”没和学弟学妹们、同学们说过，也没和戚语先说过。
“爷爷告诉我的。”戚语先摸着姜非的手臂说。
“嗯？”姜非有些惊奇，“爷爷都没和我提过有和你联系。”
“我之前加过你爷爷的微信，”戚语先招供，“他可能发错消息了，总是把你练琴的视频、看的戏剧什么的转发给我。”
“是……吗……？”姜非确实每天给爷爷打电话，也把自己在国外的日常分享给爷爷，但他也很疑惑爷爷还干这样的事情，“他可能就是想发给你？”
“我回复过他，他没有回复我。”戚语先起初以为是爷爷发错，后来感觉爷爷把他当作文件传输助手了，或者树洞。
他怕爷爷知道是他之后不再给他发消息，毕竟没见过几面，他也不过是姜非的同学，也怕不回复就会断了联系，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敢回复爷爷的消息。
但无论他说什么，爷爷就只是给他发送视频——姜非的视频和云城的风景视频。
“那下次可得问问爷爷了。”姜非笑着说。
说到这，戚语先还有一件事想证实：“之前那些荔枝、山竹、饼干，真的是你哥和你爷爷说要带给我的吗？”
说见过几面也没见过几面的关系，没有单独相处过，私下里也没有别的联系，哥哥爷爷对他能热情至此？
“他们真的有说过。”姜非说。
“更多是你要拿给我的吧？”戚语先用指尖划着姜非手臂。
被发现了，姜非觉得痒，躲了躲，没再说话。
戚语先觉得姜非突兀的沉默都可爱得要命，倾身过去，在姜非指尖、手腕落下几个吻：“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了，”姜非笑着把戚语先拉上来搂紧，“我也超喜欢你的。”
两款高兴了着急了就叭叭说重复的话的复读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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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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