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泠霜安睡后,长恒才悄然无声地离开,从袖中取出白日里的那封信,皱着眉又读了一遍。
魔主苏醒后为何向神界送出了这样奇怪的话?他是何时苏醒的?
想到这,长恒的周身飞快浮起一列列金光闪耀的字迹,他一一感知过,神情更为凝重。
不太对劲。
魔主苏醒的时日,恰好是他将泠霜带来自己身边的那天。
这两件事之间难道会有什么关联吗?
罢了,既然没有什么开战的迹象,先暂时放到一边吧。
十日后,长恒带上泠霜一起,去往坐落在一片冰雪之中的极北之地,一个高挑妩媚的女仙撑着伞前来迎接他们。
她似是与长恒很熟稔,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方向:“我算算日子,你也确实该来了,快去吧,还是上次的样子,从没人进去过。”
长恒难得有些急躁,气息不稳,金眸微微泛红,临走前叮嘱了泠霜几句:“这是妙吟神君,让她陪陪你,我有些事要处理,别担心。”
说罢便匆匆离去。
泠霜被留在原地,略带不安地看着妙吟:“神君......”
妙吟拉起她,往殿中走,“我是你家长恒的老相识啦,唤我名字就好。”
泠霜脚步一顿,这位神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来,我这里有好喝的雪璞茶,你定会喜欢。”
殿中迎面而来一股暖融融的甜香,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装饰得鲜艳而明媚,几位姿容俊俏的少年郎端着茶水和灵果走来,安安静静地摆放好后,又默默退下。
令泠霜感到惊奇的是,他们的相貌都极其相似,朱唇圆眼,精致得仿佛瓷娃娃。
“帝君究竟去做什么了呀?可有危险?”
妙吟不在乎地摆摆手,挑了枚点心邀她尝尝:“没什么事情,泡澡去了。”
“......啊?”
此刻茫茫冰雪之中,有一处布满寒霜的池水被结界笼罩住,旁人难以靠近,长恒解开衣袍,缓缓浸入其中。
原本雪白的肌肤早已染上薄薄的红,他轻轻地喘着气,感受着体内翻动不息的欲念,长发飘浮在池水中,宛如一片游动的雾气。
水珠顺着脸颊滑过脖颈,走过光洁而起伏的胸膛,没入腰腹之下。
好想抱着她。
长恒阖上眼,将整个人彻彻底底埋入这片冰凉雪域。
水中闪过一条雪亮银白的长影,闪着粼粼的光。
......
“这是四方镜,可以记录数万年的秘法典籍,这是羽栖琴,这是——”
妙吟怕她无聊,正带着泠霜在四周走走,忽而一个少年郎疾步而来,神色匆匆:“神君,牡丹他身子弱,晕倒了。”
刚刚闲聊中泠霜已经知晓,那些美貌少年都是妙吟用花瓣捏出来的,点化之后开了灵智,侍奉在她身侧,长久陪伴,有了几分感情。
“我去瞧一眼,马上就回来,你随意玩玩,喜欢的都可以带走。”妙吟朝她一笑,“自在些哦。”
说罢,她便跟着那人而去。
殿中摆满了各异的珍宝,随意取出一件都是世上罕有的稀品,泠霜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已站在了一副画前。
画上的男人站在一片花海中,容貌与那些少年几乎是一模一样,微圆的眼,朱色的唇,意气风发,右下角有一列小小的落款,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她的指尖轻轻碰上落款的字迹,想要凑近一探究竟,忽地闻到一阵花香,强大的力量将她硬生生拉入画中。
泠霜大惊失色:“长恒——”
慌乱之中,她将澄心剑紧紧抓在手心,周遭景致扭曲变动,下一刻,已在画中。
那个花海里的男人静静站着,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她换胃口了?”
“什么?”泠霜不解,“这位......神君?我无意误入画中,实在抱歉,不知你有办法送我出去吗?”
“神君?”男人自嘲一笑,“我是魇兽伯奇。”
“魇?”泠霜握剑的手稍稍抬起,蓄势待发。
“你跑进画中,有何目的呢?对我炫耀吗?”伯奇不愿和她多言,一挥手,消失在泠霜面前。
“我近来入了不少梦,便留给你吧。”
想到刚刚那几个与之容貌相似的美少年,泠霜连忙去追他,这只食梦的魇兽定是误会了她和妙吟的关系了,这二人还不知有多少爱恨情仇,可与她无关啊!
花海似是没有尽头,魇的身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色一点点变得昏暗,一个陌生的场景展现出来。
这大概就是魇所说,给泠霜留下的他人之梦。
泠霜执剑而行,细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装饰无一不贵重,但却显得阴森森的。
前方台阶之上,有人漫不经心地坐着,宽大的袖摆一直垂到地上。
玄衣男人听到了她的脚步,冷着脸抬眸看去,待看清泠霜的一瞬间,蓦然怔住,心开始飞快跳动。
是师尊。
分别这么久,他第一次梦见师尊。
他还以为,她恨他至此,甚至不愿入他梦中让他瞧一眼。
而今,终于见到了。
她如离开时那样美丽,花瓣一般娇艳的樱唇正微微抿着,透露着内心的不安。
华溯长长地呼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如此姿态,观察自己的师尊。
泠霜走近几步,抬眸,亦是震惊不已。
怎么会是华溯?
她知晓梦境俱是虚妄,可仍是忍不住步步靠近。
“师尊。”
泠霜颤声道:“......阿洄。”
华溯此刻心中百感交集,既酸苦,又混着淡淡的甜。
她要杀了他,却又这样可怜又惹人爱地唤他。
怎么,她后悔了吗?后悔让司潜刺出那一剑,后悔与长恒去了神界,后悔没有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心底倏然生出无边的戾气与恨意,毅然离去之后,午夜梦回,她有没有记起他?
怕是早就将他抛之脑后了吧。
“师尊,把剑放下,过来。”
这是他的梦境,他想要她怎么样,都可以。
恣意妄为,随心所欲。
他可以对她做一切事。
泠霜手里的剑落在地上,身子轻飘飘地往王座上挪去。
“坐上来,像以前那样。”
华溯抬手,拥她入怀,熟悉的冷香钻进鼻息里,他发出满足的喟叹。
二人紧紧挨着,只隔薄薄的衣料。
“阿洄。”泠霜跨坐在他腰上不敢乱动,或者说,她无法乱动,只能心惊地看着他,掌心轻轻贴上他的心口。
师兄的剑,曾穿过这处。
华溯埋在她颈间,鼻尖蹭了蹭她的乌发,扣着腰肢的手用了几分力,将她按在胸前。
嗅了一会她的发香,他才抬起头,继续道:“师尊是在可怜我吗?”
“阿洄......是你吗?”
华溯没有理会,指尖勾着她的腰带,“师尊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惺惺作态。你不会以为说出要杀我那样的话后,我还能像从前一般爱你爱得忘乎所以吧?”
“怎么,我便非你不可吗?”
泠霜长睫颤了颤,不作声。
他摩挲着她的纤腰,又觉得此刻的安静太过于让人喘不过气,心中烦躁更甚。
他挑起她的下巴,令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冷声道:“说话。”
泠霜艰难地开口:“阿洄,若有来世......”
什么?
华溯眯起眼,他也听说过借助某种秘法,可以真人之躯入梦,难道此时在他怀中的,当真是他的师尊?
他不由得将她揽得更紧,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相里泠霜,谁准你再唤我阿洄的?”
泠霜的眸中如有一层水气,她不再唤那个亲昵的称呼,嗓音很低:“华溯,我昨日,听见你对我说,那一剑很疼。”
华溯神色一滞,那封信吗?居然真的到了她的手中。
“我从来没有想让你死,我只是觉得你犯了大错,我亦是罪孽满身,违背了世间法理道义,我、我......”
“师尊现在说这些,不觉得虚伪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那样的话,我的的确确盼着离开那座囚笼,盼你早日醒悟回头,我也的的确确恨过你,但是、但是——”
但那是她的阿洄啊,是曾在雨中救下她照拂她,相伴多年的人,也是她的小徒弟,学她的剑法,跟在她的身后。
她至今也不知,自己怎么说出“杀了他”那样的话,可事到如今,即使对着这样一个梦中的虚幻影子,她也无从辩驳。
华溯紧紧抱着她,片刻也不敢松手。
他听着她一句句诉说,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他清楚这是自己的梦,他更怕一眨眼,师尊便从他怀里消失了。
师尊没有想杀他吗?她是不是那时太冲动了,口不择言?相里泠霜还是在意他的?
不,不会,又是骗他,即使梦里也妄想着骗他,他不会上当了。
师尊已经骗了他无数次了,骗他说爱,骗他说害怕,骗他说不会离开。
骗子,冷心冷情的骗子。
“留下,”他凑到泠霜耳边,轻轻衔住她耳上的软肉,含在唇舌间磋磨,“师尊,留下来,我就信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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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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