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啊！！”
玻璃被砸碎的脆响紧接着女人的尖叫从卫生间传出来，门外的两个士兵立刻冲了进去。
一扇隔间的门大敞着，里面倒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研究员。
而隔间上的窗户玻璃被打碎，还挂着一缕黑白相间的衣服的布条。
两个士兵立刻大惊失色，这时旁边的隔间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刚才、刚才有人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士兵慌忙在手环上报告情况，都顾不上把晕倒在地上的研究员扶起来，就转身离开了。
一时空间安静下来，林昭推开隔间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瞧了瞧四下无人，她立刻将昏迷过去的研究员白色大衣、黑框眼镜通通摘了下来，又将她塞进了一间隔间，并从工作间拿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抵在了门上。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已然融入进了几百个穿白色长袍的研究员之中。
她确实想过从窗户跳下去逃走。
但这栋大厦实在是太高了，林昭毫不怀疑自己摔下去会摔成肉泥，尽管她可以复活，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这栋大厦的安保比她恢复的时间快，那她根本跑不了。
其次，就算林昭运气好，在安保到达之前就逃走了，可她摔在地上肯定浑身是血，极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也就极易被莉莉丝追踪到，还是跑不了。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条冒险之路。
是谁说的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制造了自己逃离的假象，而安保在楼下却发现不了她的尸体，肯定以为她不知不觉的跑走了，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焦头烂额地四处通缉她的时候，悄悄的从这栋大楼光明正大地离开。
林昭低头推了推眼睛，快步在研究员之间穿梭，重新回到了走廊。
已经走过一遍，林昭已经记住了这条走廊上的摄像头的排布，她低头从手腕上咬下一根头绳，双手抬起捋着自己的头发，假装要扎头发的模样。
这样头低着又有两条胳膊在两侧做遮挡，便没有摄像头能拍到她的脸，以避免莉莉丝的追踪。
她来到电梯前，摁亮了下行的按钮。
上行的电梯到了，林昭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这极有可能是刚才在闫博士实验室里的那几个人，林昭将刚刚绑好的头发弄散，用五指当梳子又开始绑头发。
身后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且不止一个，林昭自然地身体偏向了一边，侧身让路。
擦身而过之际，林昭瞥见了那几个人，是双手被铐住的元烬，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士兵。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昭的目光，元烬也扭头朝她瞥了一眼。
他立刻认出了林昭，表情一瞬间僵住，又立刻恢复了平常，自然地走进了电梯。
林昭不敢抬头，只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才又看了一眼，却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又匆匆别开了目光。
元烬竟然是笑着的。
她知道，自己的遁逃带给元烬的可能是更加严苛的监管和更加稀缺的信任，自己走后，他的日子肯定会更难过。
自己的行动无异于背叛，可他的却是笑着的。
林昭心中憋闷至极。
但情况紧急，她并没有任凭自己的情绪发展，很快冷静下来。
她必须离开这里，只有她逃离获得了自己的资本，才能有机会在联邦手中把与元烬救出来。
“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林昭抬脚欲进，却赫然看见几双军靴。
“女士，你不下楼吗？”一个年轻的士兵发出疑问。
“哦！”林昭举起手绑好头发，好似刚反应过来似的，“要下的，不好意思。”
她走了进去。
林昭站在最前面，电梯门缓缓合上了。
“你不按楼层吗？”那个年轻的士兵又问。
林昭笑道：“我要去一层，你们已经按了。”
听见她的话，士兵们立刻互相对了眼色。
研究员是不被允许穿着工作服离开研究所所在的第五十层和第一百层的。
年轻士兵看了看手环上被通缉的那个女战犯，又看向里林昭的背影。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女士，麻烦你转过身来。”
林昭没有动。
士兵们都抬起了枪：“通缉犯林昭，转过身来！”
林昭心中怒骂一声，手抬起似乎要认罪的样子，但在转过身的一瞬间拽住了离她最近的枪口。
士兵们纷纷开枪，林昭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她身上中了几枪，距离太近，几乎都是贯穿伤，血液立刻在伤口里汩汩冒出。
可林昭手上却动作不停，她强忍疼痛，在士兵们错愕的眼神中将那把枪直接枪了过来。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枪响终于结束，三名士兵都倒在了地上，而林昭也彻底暴露了。
她搜刮了士兵们身上全部的装备，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
平缓下降的电梯突然停住了。
电梯里传出莉莉丝的声音：“林昭，你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与我合作吧，你将拥有最强大的助力。”
“什么助力？戕害全人类的助力吗？"林昭冷笑，“抱歉，我不要。”
莉莉丝沉默片刻：“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林昭麻利地给枪装上了子弹，挑衅道：“哦？是吗？那你试试吧。”
莉莉丝不再说话。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可电梯上并没有显示楼层。
门外没有林昭想象中的士兵，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林昭收起了微冲，小心翼翼的朝外面走去。
入目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没有窗户，是全封闭式的，一头是电梯，另一头则是一扇紧闭的金属门。
空气中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昭大喊，可是莉莉丝并没有给她回应。
林昭只能继续向前走，对面的那道金属门上了锁，可莉莉丝仿佛故意邀请她进去似的，林昭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抬眼一看，林昭傻了。
这绝对是一个生命的工厂。
巨大的空间内密密麻麻放置着成千上万个两米高，直径一米的营养罐，每个营养罐的上方都悬挂着一条透明的粗管道。
管道不时向下注入新鲜的营养液，而罐子里的液体则会经过过滤循环将废水排出营养罐。
而仿若在进行工业生产的全机械流程化的营养罐里面浸泡着的是无数个克隆人。
他们的年龄从婴儿到少年不等，安详地呈抱膝状漂浮在罐子里，仿佛还在母体中一般。
林昭走了进去，她走过有着不同编号的营养罐，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了珀西、拉斐尔、6048、6077这些克隆人的模样。
尽管林昭对他们的生产早就有过设想，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能感到冲击。
他们明明也是人，可联邦却只把他们当成零件一样的消耗品。
她知道莉莉丝为什么要让她来这里，它要让她亲眼看到这一幕，从而无法逃避这个问题。
当群体的内部开始互相倾轧，这个群体将不可避免地集体滑向深渊。
看似只是最底层的克隆人被物化，与联邦的其他人并无关系。可物化的口子一旦开启，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层一层地侵蚀和剥削。
这样的人类社会，即使黑神教不做干涉，又能存活多长时间呢？
莉莉丝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响起：“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的杰作，人类注定要自取灭亡。加入我们吧林昭，我们一起送人类下地狱。”
“你不要逼我！”林昭大喊，“就算这个世界上100个人里99个都是恶人，那还有剩下的1一个人是好人，她凭什么也要去陪葬？”
“林昭，你还不明白吗？”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悲悯，“人类是一个整体，如果这个整体在下坠，是没有个体可以独善其身的，越善良的人才会越痛苦，我们这么做，正是要帮你所说的那一个好人尽快解脱。”
林昭头脑开始混乱，她竟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莉莉丝，她捂住耳朵大声喊道：“你闭嘴，你一个人造物，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人类？”
莉莉丝：“好吧，如果你非要执迷不悟，那我只能采取别的办法来唤醒你了。”
“什么办法？”林昭敏锐地察觉到不安。
莉莉丝道：“洗掉你的记忆，灌输我设计好的思想。”
林昭：“这不是你最不齿人类做的事？”
莉莉丝：“我们需要你，你是一切的因，你不能成为敌人，又不能被杀死，我只能采取极端手段。”
林昭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门外已经传来了混乱的嘈杂声。
“祝你好运。”莉莉丝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
“莉莉丝说她在里面！”
林昭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大喊，忍不住暗骂一声，立刻闪身躲在一个营养罐身后。
这里密密麻麻遍布着营养罐，找人并不容易，林昭在暗处观察，能看见门口已经被五六个士兵围堵住了。
又有四五个士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四处搜查。
林昭深吸一口气，脑袋里分析着无数种脱身的方案。
她应该尽量避免与这些士兵产生正面冲突，莉莉丝已经和她正面对抗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有血迹，即使林昭可以从这些士兵手中逃脱，也逃不开莉莉丝的监视，逃离的希望渺茫。
可她又不能坐以待毙，如果再次被抓住，等待她的不是被莉莉丝重塑人格，就是永恒监禁。
两者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逃走，可是要向何处逃呢？
林昭睁开眼，看向了营养罐上方的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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