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博士暗中跟踪了林寒一个月，除了知道他每天去学校打卡之后就回家外毫无发现。
因为林寒家保护**做的太好了。
窗户是单面窗户，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他们好像也不怎么开窗。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因为有钱人家呼吸的空气都是花钱买的，不让外来的空气污染家里洁净的空气也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林寒回家到底是在干什么，但闫博士的目的就是拍下他擅离职守的照片，现在照片有了，他已经可以去学校进行举报。
但闫博士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林寒家有些不对劲。
监视的最后一天，他驱车绕到了林寒家的后花园处。
林寒家是独栋别墅，花园很大，且有围墙，会遮挡视线，所以闫博士之前没有来这里。
绕着后花园的墙边转了一圈，闫博士惊奇地发现，整个后花园竟然都被改造过，周围挡了一圈光学防窥隔板。
再怎么注重**，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
闫博士愈发好奇林寒到底在家做些什么了，于是那天他一直等到了深夜。
别墅的女主人拎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走了出来……
等她进去之后，闫博士立刻跑到了垃圾桶处，他捏着鼻子弯腰伸手将那袋垃圾提了出来，接着又迅速跑向了远处。
小心翼翼找到一个犄角旮旯不引人瞩目的地方，闫博士举着手电筒开始翻看那些垃圾。
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的废纸和厨余，闫博士没一会儿就没耐心了，他甚至少见地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是他疑心病太重了吗?难道林寒就只是单纯注重**吗？
不过很快，现实就给了他答案。
他在黑色塑料袋底部发现了一堆碎纸屑，不是用碎纸机碎掉的，碎片有大有小，一看就是人为撕的。
闫博士拿出了一张纸片，上面只有两个字。
“诅咒”。
这肯定是某种证据，闫博士心想，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在兴奋地砰砰跳动。
他回到家连夜就将碎纸屑拼了回去，一共拼成了三张纸。
通读一遍之后，他却迷茫了。
他读不懂。
这三张纸上的笔迹凌乱、力透纸背，显然是林寒发泄情绪乱画的，上面的内容不成章法。
都是些“非人”“神”“混沌”之类的字眼。
他唯一看明白的一句话是：“昭长大，烫手山芋，送？藏？”
“昭”应该是个人，闫博士稍稍联想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林寒除了林瑜之外，竟然还养着一个孩子？！
当时“人类优化计划”正如火如荼地执行，这个计划之所以能进行还是得益于林寒在基因方面的研究成果，而他竟然成了违律的人。
多么讽刺。
闫博士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秘密发送到了为“人类优化计划”专门设置的监察部门。
第二天，他就听到了林寒被捕的消息……
在学校的安排下，他被分到了另一个老师手下做研究生，闫博士把自己的论文交给新老师看，立刻就收到了新老师的倾力帮助。
新老师还给他了几个学生做助手，每周都和他开一次会讨论进展。
闫博士一开始还觉得有趣，但渐渐地变对组会失去了兴趣。
无他，导师太蠢了。
明明对这个选题一窍不通，还要浪费自己半天的时间让自己和他一边讲解一边讨论。
在这种状态下，闫博士又全力研究了两年，却像被林寒诅咒一样，遇到了瓶颈期，实验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动下去了。
不管采用什么办法，人类的组织和其他生物的组织就是无法融合，由于得不到营养供给，嫁接的组织很快就会坏死。
他不得不暂停了这个研究，直到又过了很多年，他才想出了采用迂回方法，将其他生物的器官利用金属组装在人体身上，就像机械改造一样。
于是便拥有了现在的嵌合体。
*
林昭在闫博士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没想到当年林寒之所以被抓，竟然是因为闫博士的举报。
而现在他用寄生虫控制了闫博士，算是报仇吗？
林昭没有复仇的爽感，却有些被命运捉弄的可笑。
可捉弄她的真的是命运吗？
莉莉丝的计划又是从哪天开始的呢？
这是只有莉莉丝知道答案的问题。
略略平复了心情，林昭开始复盘闫博士记忆中有关林寒的部分。
林昭关于林寒的记忆不多，她刚刚记事，林寒就被抓了。
因此她对林寒的了解仅限于在藤蔓之城的时候在幻境中看到的自己刚刚被领养的画面。
他只知道林寒在拿她做实验，在研究她的不死基因，却不知道他的实验结果是什么。
从闫博士的记忆来看，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并且深受打击。
“非人”“神”“混沌”指的是什么？
没有人比林昭自己更好奇她的来历和她身体的秘密，如果有可能，林昭真的很想问问林寒有什么发现。
所以林寒……还活着吗？
林昭猜想，他大概率还活着。
毕竟一个天才科学家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以联邦物尽其用的行事作风，不可能直接杀了他。
最大的可能是限制了他的自由。
只要他活着，她就有机会。
林昭换了个姿势，将两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依旧木然地看着天花板。
快了，闫博士的大脑很快就要被寄生虫完全控制，而她也很快就能离开了。
*
“凭一双凡目，真的可以窥见神意？”女人问。
明亮但封闭的实验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在中央的工作台前，配置着手中的药剂。
似乎没有听见女人的问题，他没有回答。
屋内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白硕径直向前走到他的对面。
只见今年不过五十的林寒已经露出老态，双目浑浊，没有任何光彩。
白硕问：“你还是不肯说么，你当年的实验发现了什么，林昭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从第六区回来之后，白硕就开始着手调查林昭的事。
她总觉得林昭的来头没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凭借她超强的第六感，很快就发现了林昭和林寒之间的蛛丝马迹。
她和林寒并没有共事过，而且当年林寒的事情是秘密处理的，外人并不知道内情，所以当白硕发现林寒被定罪的那张纸条之后吓了一跳。
如果她能早些看见这张图片，那她早就知道林昭的真正来历了。
这下，她关于林昭的命运被人设计的时间点又要向前移动了。
男人缓缓抬起头，定定看着眼前的人，笑了：“联邦把我关在这地下牢狱十几年，我为什么要帮你。”
白硕蹙眉冷笑：“你能保全性命已经是统帅的恩赐，如果还想继续苟活，就说出真相，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杀了我？”男人缓缓摇了摇头，“死有什么可怕，所有人都会死，甚至人类文明都会死，这种威胁手段未免太低级了。”
“既然你不怕死，为什么还要在这地下苟活。”白硕冷笑。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好死不如赖活着。”男人漫不经心地回道，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白硕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拍了一把桌子：“林寒！你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在我记忆当中的你一直以复兴人类为己任，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告诉你，我们已经经抓到林昭了，即使你不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在她身上找到我想知道的东西。”
见林寒目光闪烁，白硕语调诚恳，开始打感情牌：“人类躲进地下本来就是权宜之计，现在联邦的统治已经愈发岌岌可危，外有黑神教虎视眈眈，内有底层冲突不断，甚至变异已经有开始向地下蔓延的趋势……林寒，你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人类消亡吗？”
“唉，”林寒长叹一口气，“没有希望了，人类犯了罪，是注定要灭亡的，怎么可能违背神的旨意？”
白硕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谁说神是不可亵渎的？谁有断定人不能弑神呢？”
林寒怔住了，他这才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你真的想知道？即使真相会让你陷入绝望，你也想知道？”
白硕点头：“我想知道，我一定要知道。”
“好吧。”林寒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当初我以为林昭之所以拥有超出常人的愈合能力，甚至复活能力是因为她的基因与众不同，所以我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几乎解码了她全部的基因谱系。你猜，结果是什么？”
林寒苦笑：“她不是人。”
白硕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肺鱼吗？”林寒问他，白硕摇了摇头。
“肺鱼是一种很古老的鱼类，它们拥有异常庞大的基因组，它们的基因组是人类的40倍大，基因数量却很少，多出来的很多部分都是不断重复的序列。”他目光空空地望向远处，似乎想起来什么，叹了口气，“林昭的基因和肺鱼很像，她也拥有庞大的基因组，甚至比肺鱼还要多。”
白硕依旧感觉无法理解：“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可能，这是事实。”林寒看着她，“除此之外，林昭的基因也异于常人，端粒是控制人类衰老和死亡的关键基因，端粒会随着细胞的分裂而不断缩小，端粒变短到一定程度，细胞就会进入衰老的状态。”
“而林昭的端粒，被替换过，和常人的端粒是反正来的。她的端粒会因为细胞的分类而变长，这就意味着，她的身体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越来越强大，甚至拥有无限的生命。这个发现违背常理，违背直觉，违背了现有的全部研究成果。”
“你告诉我，如果没有神，这是怎么做到的？”林寒终于发出质问。
白硕用了五秒钟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可你为什么说人类灭亡是神的旨意，这和你的实验结果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你还想不明白吗？”林寒大笑起来，“既然端粒可以是林昭的那种模样，那为什么人类的端粒却是限制人类寿命的枷锁？”
“人类要永无止境地因为□□不可避免的走向毁灭而痛苦。”
“而现在，神又给人扣上了另一个枷锁，那就是人类无法像地面上其他生物一样进行突变和进化，在弱肉强食的生态法则下，人类势必会走向灭亡。”
“这就是神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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