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下江熠手机号的那一周,我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手里有个关于娱乐圈资本运作的深度报道,需要对接好几个业内人士,每天从早到晚连轴转,倒也暂时冲淡了心里的纠结。
只是偶尔在深夜加班结束,看着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的“江熠”两个字,指尖总会不自觉地悬在拨号键上方,又在即将按下的瞬间收回。三年的空白不是说填补就能填补的,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没解开的隔阂,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像一层薄纱,隔着我和他。
周五下午,我去一家影视公司对接采访。刚走出电梯,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江熠的助理,还有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模样像是经纪公司的高管。我下意识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助理率先看到了我,愣了一下,随即朝着我这边点了点头。
江熠是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眉宇间带着几分职场人的疏离。看到我的时候,他明显顿了一下,眼底的疏离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还有几分慌乱。
“苏记者?”他身边的一个高管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探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是来对接工作的?”
“是的,张总。”我定了定神,礼貌地点点头。这位张总是江熠经纪公司的副总,之前做行业报道时打过几次交道,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和江熠碰到。
“真巧,我们也是来谈合作的。”张总笑了笑,目光在我和江熠之间扫了一圈,带着几分了然,“既然碰到了,不如一起吃个晚饭?就当是……行业交流。”
我刚想拒绝,江熠却先开了口:“张总,不了,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打扰苏记者工作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记者,采访顺利。”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跟着张总等人离开了。那一眼里,有牵挂,有顾虑,还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温柔,让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走出影视公司大楼,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线洒在地面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我拿出手机,正想打车,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北京。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知夏?”
电话那头传来江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是我。”我握着手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你采访结束了吗?”他问道,“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的那家‘遇见’咖啡馆等你,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刚才助理告诉我,看到你进了这家公司。”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我猜你采访应该快结束了,就过来等你。你现在方便过来吗?我……有东西想给你。”
我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我打车往咖啡馆赶。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要给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次见面,我们又会聊些什么。
“遇见”咖啡馆是我平时常来的地方,环境安静,装修简约。我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位置上坐着的江熠。他已经换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头发也有些凌乱,褪去了职场上的疏离,多了几分日常的温柔。
他看到我进来,立刻站起身,朝着我挥了挥手。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服务员过来问我要点什么,我点了一杯热拿铁,和上次一样。
“等很久了吧?”我看着他,轻声说道。
“没多久。”他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温柔,“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简单的牛皮纸信封,没有华丽的包装,看起来很朴素。我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却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把信封推到了我面前。
“这个,给你的。”他说道,语气带着几分紧张,“三年前,本来想在你生日的时候交给你的,结果……没来得及。”
我愣住了,看着那个信封,指尖微微颤抖。三年前我的生日,正是我们分手前不久。那时候他因为工作忙,一直说要给我补过生日,可到最后,却只等到了他一句冰冷的“分手吧”。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信封。里面没有昂贵的首饰,只有一叠厚厚的信纸,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我们大一的时候,在学校的樱花树下拍的。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他穿着蓝色的T恤,我们靠在一起,笑得一脸灿烂。
信纸上是他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他写了很多,写我们初遇时的场景,写他第一次在篮球场上看到我时的心动,写我们一起在图书馆看书的安静时光,写他得知自己腰伤时的恐惧和无助,写他被迫提分手时的痛苦和挣扎……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晚了。”他看着我,语气带着几分愧疚,“但我还是想把这些告诉你,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从来没有。”
“江熠……”我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哽咽,“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对不起。”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我的指尖,却在快要碰到时又轻轻收回,转而握住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指节微微泛白,“那时候我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给不了你未来,害怕你跟着我受委屈。我以为只要我狠下心,你就能慢慢忘记我,就能过得更好。可我没想到,这三年,你过得这么辛苦,我也一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眼底满是愧疚和心疼,却始终没有再试图靠近我。
“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你。”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想你的笑容,想你的声音,想我们一起在图书馆看书的日子,想我们一起在篮球场散步的夜晚。我拒绝了所有的相亲,推掉了所有的暧昧,就是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唯一。”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傻事,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他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恳求,“但我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我有能力反抗经纪公司,也有能力说服我爸妈。知夏,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重新追求你,让我用余生,慢慢弥补你。”
我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和温柔,心里的防线确实松动了,可三年的空白和委屈,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抹平的。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轻轻摇了摇头。
“江熠,我需要的不是‘重新追求’的承诺,”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需要的是时间,是看到你真正解决问题的行动。你爸妈的态度、经纪公司的压力、还有我们之间这三年的隔阂,不是靠几句话就能消失的。”
他脸上的期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明白。是我太心急了。那……我还是会等你,不管多久。”
“我不是让你等,”我看着他,“我是想让我们都先冷静下来。你先处理好你那边的事情,我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我们……先像朋友一样相处,好不好?”
“朋友?”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却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只要能在你身边,不管以什么身份,我都愿意。”
他没有再提复合的事,只是默默地把信封又往我这边推了推:“这些,你拿着。就算是……给过去一个交代。”
我把信纸和照片重新叠好,放进信封里,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聊太久,也没有再提那些沉重的过往。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他说他最近在看的书,我说我采访中遇到的趣事,气氛平静得像两个普通的旧识。
咖啡馆打烊的音乐响起时,我们一起起身离开。他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没有拒绝。
车子行驶在深夜的北京街头,窗外霓虹闪烁,车内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他没有主动开口,我也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解开安全带,正准备推开车门,他却先开了口:“知夏。”
我回过头,看着他。
“周末……有空吗?”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陈阳上周从上海回来,说想约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当是……老朋友聚聚。”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陈阳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拒绝似乎不太合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时间地点你定了告诉我。”
“嗯。”他笑了笑,眼底终于有了一丝轻松,“那你上去吧,注意安全。”
“你也早点回去。”我推开车门,站在楼道口,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我转身走进楼道,直到电梯门关上,才靠在冰冷的厢壁上,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回到家,我把信封放在书桌上,没有再打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熠发来的微信:
“到家了吗?早点休息。”
我看着这行字,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敲下:
“已到家。你也别太晚。”
发送成功后,我把手机扔在一边,走到窗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洒在地板上,温柔却带着一丝清冷。
我知道,我没有立刻答应他,是正确的选择。那些被时光掩埋的伤口,需要慢慢愈合;那些尚未解决的问题,需要逐一面对。
而江熠和我之间的路,还很长。这一次,我不会再冲动,也不会再妥协,我要等的,是一个真正安稳、无需再躲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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