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易柠一已经坐在书桌前完成了半套物理竞赛题。她看了眼腕表——六点四十五分，比平时早了十五分钟。
手机屏幕亮起，是秦嘉熠昨晚发来的确认信息：【音乐教室下午四点见】。简洁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易柠一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了一个同样简洁的【好】。
江城一中的早读课七点二十开始，但易柠一习惯提前半小时到校。作为学生会主席，她需要统筹当天的校园活动安排。黑色奔驰在校门口停下时，校园里还只有零星几个值日生。
"主席早！"高二(1)班的学习委员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教务处出来，看见易柠一连忙打招呼。
易柠一点头致意："早读检查表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放在您桌上了。"学习委员犹豫了一下，"不过高三(7)班的钥匙还没拿到，他们班值日生还没来..."
"我去处理。"易柠一从包里取出学生会主席专属的□□，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高三教学楼比高二的更安静。走廊尽头的(7)班教室门紧锁，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易柠一利落地打开门，将检查表放在讲台上，转身时余光瞥见教室后墙的公告栏。
那里贴着一张被撕掉一半的海报，残存的字迹还能辨认："校园音乐节报名表..." 下面用红笔批注着大大的"不批准"三个字，笔迹凌厉得几乎要划破纸张。
易柠一走近细看，发现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签名——秦嘉熠。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名字，若有所思。
预备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易柠一快步离开高三教学楼，回到学生会办公室。一天的课程如常进行，数学、物理、英语...她专注地记着笔记，偶尔在课本边缘写下几个编程思路，仿佛昨晚的相遇只是繁忙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做完热身运动后，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女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男生们则冲向篮球场。易柠一借口学生会工作，悄悄溜回了教学楼。
音乐教室在艺术楼顶层，平时很少有人来。易柠一踏上楼梯时，隐约听到一阵钢琴声从上方飘下来。那不是练习曲，而是一段她从未听过的旋律，时而激昂如暴风雨，时而温柔如细雨，充满难以言说的情感张力。
她放轻脚步，停在楼梯转角。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坐在钢琴前。秦嘉熠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飞舞，微卷的黑发随着节奏轻轻晃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易柠一屏住呼吸。这与昨晚宴会上的表演完全不同——没有观众，没有约束，只有纯粹的音乐与灵魂的碰撞。琴声突然戛然而止，秦嘉熠猛地合上琴盖，发出一声闷响。
"听够了吗？"他突然开口，头也不回。
易柠一心头一跳，但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你怎么知道是我？"
"脚步声。"秦嘉熠转过身，胳膊搭在琴盖上，"穿校服比昨晚成熟些。"
今天的他穿着江城一中的校服，白衬衫外套着藏青色针织背心，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比昨晚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少年气。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直直地看向易柠一。
"我以为约的是四点。"易柠一看了眼手表，三点四十。
秦嘉熠耸耸肩："体育课，懒得去。"他从钢琴凳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扔给易柠一，"我的原创曲目，如果你真的打算...你知道的。"
易柠一接过文件夹，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张手写乐谱，每首都有名字和创作日期，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三年前。她小心地翻看着，仿佛捧着一颗**的心。
"《星轨》、《无声告白》、《机械心脏》..."她轻声念出这些名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歌的？"
"小学五年级。"秦嘉熠靠在钢琴边，目光落在远处，"第一首是写给我妈的生日礼物，她...很忙，很少回家。"
易柠一敏锐地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微妙变化，但没有追问。她合上文件夹："这些足够做一个小型演出了。我联系了江城青年艺术中心的周末场，下个月有个大学生音乐节的暖场机会。"
秦嘉熠挑眉："这么快？"
"效率是成功的第一要素。"易柠一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份详细的计划表，"这是初步安排。考虑到你的学业，演出频率不会太高，但每次都会是高质量平台。"
秦嘉熠接过平板，眉头越皱越紧："你认真的？这些场地平时根本不会接受我这种无名小卒。"
"宁氏文化是他们的赞助商。"易柠一平静地说，"当然，最终能否留下观众，靠的是你的实力，不是我的关系。"
音乐教室突然安静下来。窗外传来操场上的喧闹声，显得这个空间更加静谧。秦嘉熠深深地看着易柠一，仿佛要看穿她冷静外表下的真实动机。
"为什么帮我？"他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声音比昨晚更加认真，"别再说'惜才'那种客套话。"
易柠一迎上他的目光："因为我在你音乐里听到了不甘心。"她停顿了一下，"而我讨厌看到才华被浪费，仅此而已。"
秦嘉熠怔住了。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易柠一，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彼此彼此。"易柠一嘴角微微上扬，"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秦嘉熠伸出手，"不过我有个条件。"
易柠一挑眉："说。"
"不要告诉我父亲。"秦嘉熠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最近在申请国家重点项目，如果知道我还在搞音乐..."
"明白。"易柠一干脆地点头，"所有联系通过加密邮箱，演出用化名，财务走我妈妈的青少年艺术培养基金，完全合法合规。"
秦嘉熠惊讶于她的周全考虑，刚要说什么，下课铃突然响起。走廊上很快传来学生们的喧哗声。
"我该回去了。"易柠一收起平板，"下周三前把演出曲目定下来发给我。"
她转身要走，秦嘉熠突然叫住她："等等。"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我之前的演出录像，可能...对宣传有用。"
易柠一接过U盘，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一瞬即逝的温度却异常清晰。
"明天见。"她说。
"明天？"
"高二(3)班早读，你会来吗？"易柠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根据学生会记录，你已经连续三周缺席周一早读了。"
秦嘉熠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遵命，主席大人。"
易柠一刚走出音乐教室，迎面撞上几个嬉笑着跑上楼的女生。她们看到易柠一从音乐教室出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易主席？你怎么在这里？"其中一个女生好奇地探头看向她身后。
易柠一面不改色："检查艺术楼设备。"她侧身挡住女生的视线，"快上课了，你们不该在这里。"
女生们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转身下楼。易柠一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音乐教室门，快步离开了艺术楼。
放学时分，校园广播里播放着轻音乐，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涌向校门。易柠一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窗前，恰好能看到艺术楼出口。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秦嘉熠单肩背着书包，耳朵里塞着耳机，旁若无人地穿过操场。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易柠一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穿透力。她没有躲闪，两人就这样隔空对视了几秒，然后秦嘉熠勾起嘴角，转身融入了放学的人流。
"主席，下周升旗仪式的流程表你看过了吗？"学生会副主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易柠一收回目光，转向办公桌："看过了，有几个细节需要调整..."
夜幕降临，易柠一坐在书桌前，插上那个U盘。屏幕亮起，跳出一个命名为"演出记录"的文件夹。她点开最近的一个视频——昏暗的Livehouse里，秦嘉熠站在小小的舞台上，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吉他声和嘶哑的嗓音穿透嘈杂的人群，直击心灵。
"...当世界说你错了，当黑夜吞噬所有承诺，我依然会站在这里，唱这首无人聆听的歌..."
易柠一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与宴会厅里那个克制表演的秦嘉熠判若两人，舞台上他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危险而迷人。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忘了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
易柠一看着屏幕上那个放肆歌唱的身影，回复道：【真实的音乐。】
对方很快回复：【那你会喜欢我下一首新歌。】
易柠一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放在一旁，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视频里的秦嘉熠正好唱到**部分，镜头扫过台下，观众们跟着节奏摇摆，脸上写满狂热。而在舞台边缘的阴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始终站在那里，表情阴郁地看着台上。
易柠一按下暂停键，放大那个角落。虽然画面很模糊，但她几乎可以确定——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眉眼间与秦嘉熠有几分相似。
她想起秦嘉熠提到父亲时眼中的阴霾，轻轻关上了视频。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书桌上，为这个充满秘密的夜晚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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