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文化艺术中心后台，易柠一第三次核对手中的流程表。作为学生会主席，她本不必亲自参与这次校外活动，但林教授临时有事晚到，她自然成了江城一中的临时带队老师。
"易主席，设备调试好了。"工作人员走过来，"磬毅选手可以试音了。"
易柠一点头，走向休息区。秦嘉熠坐在角落的化妆镜前，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敲打着节奏。镜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还有二十分钟。"易柠一站在他身后，递过一瓶矿泉水，"林教授堵车，但赶得及开场。"
秦嘉熠接过水瓶，指尖冰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这个。"易柠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新的吉他拨片，和你原来那个同款。"
秦嘉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黑色赛璐珞拨片，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他拿起它在空中虚弹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用的型号？"
"观察。"易柠一嘴角微扬，"上次在录音室，你用了三枚备用拨片，都是这个牌子0.73毫米的厚度。"
秦嘉熠怔住了，拨片在他指间转了个圈："易柠一，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过奖。"易柠一看了眼手表，"去试音吧。"
舞台灯光暗下来，秦嘉熠站在中央调试吉他。易柠一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试音只用了五分钟，但那段旋律已经让几个评委交头接耳。
"那是原创吗？"身旁的林教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很有张力的前奏。"
易柠一点头："《碎星》，他花了两周时间完善。"
"听说他父亲是江城大学物理系的秦教授？"林教授若有所思，"老秦知道儿子来参赛吗？"
易柠一没有正面回答："秦嘉熠已经成年了。"
林教授会意地笑了笑，没再多问。
比赛正式开始。前几位选手表现平平，直到秦嘉熠——节目单上印着"磬毅"的艺名——走上舞台。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领口松开两颗扣子，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莫名耀眼。
"这首歌，《碎星》，写给所有不被理解的选择。"他的声音在音响系统中有些失真，"也特别献给一个人，她知道是谁。"
前奏响起，简单的吉他旋律像水滴落入湖面。秦嘉熠闭上眼睛，歌声如诉：
"他们说该循规蹈矩，说梦想不过是儿戏，我试图解释却无人倾听，直到你出现的那天..."
易柠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这与排练时的版本不同，他修改了第二段的旋律，使之更加流畅动人。
歌曲进入副歌部分，秦嘉熠的声音陡然拔高，吉他扫弦变得激烈：
"即使被碾作尘埃，也要折射一丝光芒，因为那是我仅有的，向宇宙证明存在的方式——"
高音部分他唱得近乎嘶吼，脖颈上青筋浮现。舞台灯光突然变成星空效果，无数光点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流转——这是易柠一特意嘱咐灯光师设计的特效。
观众席上有人开始跟着节奏拍手。秦嘉熠睁开眼，目光直直看向易柠一所在的位置，仿佛那里有他的锚点。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秦嘉熠站起身鞠躬，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评委点评环节，林教授作为专业评委第一个发言："这首歌的创作和演绎都达到了专业水准，情感表达尤其真挚..."
评分统计期间，易柠一悄悄溜到后台。秦嘉熠坐在化妆间里，正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修改了第二段？"易柠一靠在门框上。
秦嘉熠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昨晚突然想到的。怎么样？"
"更流畅了。"易柠一递给他一瓶水，"林教授很欣赏你。"
"真的？"秦嘉熠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我还以为他会跟我爸一样..."
"评分出来了。"工作人员在门外喊道。
秦嘉熠站起身，突然有些踉跄。易柠一不着痕迹地扶住他的手臂："紧张？"
"有点。"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在专业舞台上唱自己的歌。"
颁奖台上，秦嘉熠捧着两座奖杯——最佳原创奖和最佳表演奖——笑容灿烂得像是换了个人。合影环节，他站在C位，却偷偷向易柠一的方向眨了眨眼。
"恭喜。"回程的出租车上，易柠一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秦嘉熠摩挲着奖杯："完善《碎星》的编曲，然后...也许录个正式版？"他顿了顿，"我爸下周要去瑞士参加学术会议，半个月都不在。"
"录音室随时可以用。"易柠一平静地说，"但期末考试还有三周。"
秦嘉熠做了个夸张的投降动作："好的，主席大人。我会保证年级前两百名的。"
出租车在宁悦大厦前停下。秦嘉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听听刚拿到的现场录音？"
易柠一看了眼手表，已经接近十一点："好。"
21层的录音室在夜色中安静如谜。秦嘉熠将奖杯小心地放在控制台上，插入工作人员给他的录音U盘。
"现场效果比我想象的好。"他调试着设备，"除了副歌部分有个音稍微..."
"跑了3个音。"易柠一自然地接上，"但情感弥补了技术。"
秦嘉熠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听出来了？"
"嗯。"易柠一戴上监听耳机，"第二段主歌进副歌的转接比排练时流畅很多。"
音乐在专业音响系统中流淌，比现场听到的更加细腻。秦嘉熠闭着眼睛，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当放到"直到你出现的那天"这一句时，他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句..."易柠一摘下耳机，"你改了什么？"
"降了半个调。"秦嘉熠睁开眼，"原调唱到后面会太紧，情感出不来。"
他站起身，走到钢琴前，弹起那段旋律："这样是不是更..."
易柠一走到钢琴旁，靠在上面："'你'是谁？"
秦嘉熠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方，录音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
"一个...奇怪的人。"他最终说道，转而弹起《碎星》的副歌部分，"这段的和声还可以再丰富些。"
易柠一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听他弹完。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她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了。"
"你先回去吧。"秦嘉熠合上琴盖，"我再整理一下谱子。"
"我等你。"易柠一回到控制台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有些工作要处理。"
时间在键盘声和纸页翻动声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易柠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发现秦嘉熠已经趴在钢琴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支铅笔。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月光下，他疲惫的面容显得格外年轻，嘴角还带着演出成功的满足。
回到控制台，易柠一打开《碎星》的录音文件，戴上耳机仔细聆听。歌曲中的情感比以往任何一首都要浓烈，尤其是那句"直到你出现的那天"，唱得几乎破碎又倔强。
她调出音频分析软件，开始标记可以优化的部分。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专注得忘记了时间。
秦嘉熠醒来时，晨光已经漫过窗棂。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外套，而易柠一靠在控制台的椅子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碎星》的波形图和密密麻麻的批注。
他轻轻走近，看到屏幕上最后一行字："Bridge部分可加入小提琴，增强叙事感。"
秦嘉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小心地合上电脑，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写着"L.N.Y"的那页，在新的一行写下："6月18日，她听懂了《碎星》。"
窗外，江城的天空渐渐亮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