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江城一中校门口，易柠一刚从黑色奔驰下车，就听到身后一阵骚动。她转头，看见秦嘉熠被七八个同学围在中间，手里捧着市音乐节的奖杯，脸上挂着罕见的灿烂笑容。
"秦嘉熠！校报要做个专访，中午有空吗？""能不能在毕业晚会上表演《碎星》？""那个'你'到底是谁啊？"
问题如雨点般砸来。秦嘉熠抬头，目光越过人群与易柠一相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做了个微小的口型："学生会？"
易柠一点头，转身走向教学楼。身后传来秦嘉熠的声音："抱歉，中午有约了。专访可以放学后..."
学生会办公室里，易柠一刚打开电脑，门就被推开了。秦嘉熠靠在门框上，奖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易主席，我的专访安排在哪？"
"自己编。"易柠一扔给他一份空白采访提纲，"校报下午要印刷。"
秦嘉熠接住提纲，走到她桌前放下奖杯："这个，给你。"
易柠一挑眉："为什么？"
"没有你，我不可能站在那个舞台上。"秦嘉熠的声音轻了下来，"最佳原创奖应该有你一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奖杯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易柠一看着上面"磬毅"两个字，轻轻摇头："这是你的荣誉。"
"那就暂时寄存在你这儿。"秦嘉熠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对了，昨晚你写的小提琴建议..."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陌生号码。
"喂？"秦嘉熠接起电话，表情从疑惑逐渐变成震惊，"您是说...梁沉老师？...对，是我...这周四？好的，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是梁沉...梁沉的工作室。"
易柠一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梁沉，国内顶尖音乐制作人，一手捧红过多个原创歌手。
"他听了《碎星》的现场录音，想见面聊聊。"秦嘉熠的声音飘忽得像在做梦，"他说...有合作的可能。"
易柠一合上笔记本电脑："具体时间？"
"周四下午三点。"秦嘉熠抓了抓头发，"但那天有物理实验课..."
"请假。"易柠一干脆地说，"这种机会不能错过。"
"可期末考试..."
"我会整理重点给你。"易柠一打开日程表，"从今天开始，每晚两小时补习。"
秦嘉熠怔住了："你...要给我补习？"
"不然呢？"易柠一瞥了他一眼，"你想因为成绩下滑被取消所有活动资格吗？"
秦嘉熠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易柠一，你的确是个奇怪的人。"
易柠一嘴角微扬，"现在，去准备你的专访吧。记得别提录音室和艺名的事。"
秦嘉熠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差点忘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碎星》的现场录音母带，给你留个纪念。"
U盘上贴着一张小标签，写着"To N.Y"。易柠一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丝微妙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
午休时分，校报的特别版已经印好，头版就是秦嘉熠的专访。易柠一拿起一份，标题赫然写着《从"问题学生"到音乐才子：秦嘉熠的蜕变之路》。配图是他在舞台上演唱的照片，眼神专注而炽热。
"看这个。"林妍突然凑过来，指着专访最后一段，"'特别感谢那个一直相信我的人'，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易柠一合上校报："胡说什么。"
"全校都在猜呢。"林妍压低声音，"自从你批准他参加音乐节，谣言就没停过。"
"学生会工作而已。"易柠一语气平静，"下午帮我收一下物理作业。"
放学后的物理实验室空无一人。易柠一调试着示波器，门被轻轻推开。秦嘉熠拎着吉他盒走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这么急？"他放下吉他盒，"我还没吃晚饭。"
"先测这个电路。"易柠一推过实验板，"期末考试必考。"
秦嘉熠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导线。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很快接好了电路。
"怎么样？"他抬头，正好撞上易柠一的目光。
"嗯，不错。"易柠一迅速移开视线，指向示波器，"看这个波形..."
两小时的补习过得飞快。秦嘉熠出乎意料地专注，除了偶尔在草稿纸上画几个音符，几乎没有分心。
"今天就到这里。"易柠一合上笔记本，"周四去见梁沉前，把这几道题做完。"
秦嘉熠伸了个懒腰："遵命，老师。"他歪头看她，"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
"效率最大化。"易柠一收拾着实验器材，"你有音乐天赋，不应该被学业拖累。"
"只是这样？"
"不然呢？"
秦嘉熠笑了，从吉他盒侧袋掏出一个小本子，快速记了几笔又塞回去。易柠一瞥见扉页上写着"L.N.Y"，但没多问。
夜色渐深，宁悦大厦21层的录音室灯火通明。秦嘉熠坐在钢琴前，反复修改着一段旋律。易柠一在一旁的沙发上批改他的物理习题，红笔在纸上划出规律的沙沙声。
"这段和声还是不对。"秦嘉熠突然说道，手指重重砸在琴键上，"梁沉喜欢复杂的编曲，但这听起来太..."
"做你自己就好。"易柠一头也不抬，"他欣赏的是《碎星》原本的样子。"
秦嘉熠转头看她。
"数据分析。"易柠一调出手机上的图表，"梁沉近三年制作的爆款歌曲，78%是简单旋律加真挚歌词。"
秦嘉熠走到她身边坐下，肩膀不经意地碰在一起。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统计图让他咋舌："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今天下午自习课。"易柠一滑动屏幕，"另外，他喜欢在第二段主歌加入非常规乐器，比如..."
"马林巴琴！"秦嘉熠眼睛一亮，"录音室有吗？"
"储物间有一台。"易柠一指向角落，"但不保证音准。"
秦嘉熠已经冲了过去。看着他兴奋的背影，易柠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低头继续批改习题，发现最后一道大题旁边画着一个小音符，旁边写着"L.N.Y"。
周四下午两点，易柠一站在校门口，看着秦嘉熠匆匆跑来的身影。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白衬衫外套着深蓝色西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紧张？"易柠一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有点。"秦嘉熠接过文件夹，"这是什么？"
"梁沉工作室的资料，合作注意事项，还有..."易柠一停顿了一下，"《碎星》的版权登记表，我刚帮你申请的。"
秦嘉熠翻开文件，版权申请人一栏已经工整地填好了"秦嘉熠"三个字。他的手微微发抖："你什么时候..."
"昨天。"易柠一看了眼手表，"我的车来了，别迟到。"
黑色奔驰缓缓驶来。秦嘉熠突然抓住易柠一的手腕："陪我一起去。"
"什么？"
"我...需要你在场。"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如果谈到合约细节..."
易柠一犹豫了一下，点头上车。
梁沉工作室位于江城文创产业园，一栋低调的灰色建筑。接待员引领他们来到会客室，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天际线。
"磬毅？"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秦嘉熠，"比视频里看起来更年轻。"
秦嘉熠站起身："梁老师好，我是秦嘉熠。这是我的...朋友，易柠一。"
梁沉挑眉："宁氏集团的千金？"
易柠一微微点头："家母确实经营宁氏文化。"
"有意思。"梁沉坐下，打开平板，"《碎星》这首歌，版权在你手上？"
"是的。"秦嘉熠递上文件夹，"刚完成登记。"
梁沉快速浏览了文件，满意地点头："我想买下这首歌的制作权，重新编曲后给我的艺人唱。当然，署名还是你的。"
秦嘉熠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您的意思是...我不自己唱？"
"你唱功不错，但离专业歌手还有距离。"梁沉直言不讳，"我的艺人粉丝基础雄厚，能让这首歌一夜爆红。"
易柠一注意到秦嘉熠的嘴角绷紧了。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递过一个眼神。
"谢谢您的赏识，"秦嘉熠深吸一口气，"但我更希望以创作者和歌手的身份..."
"年轻人，"梁沉打断他，"这个行业很现实。你有才华，但需要平台。我的提议能让你少走十年弯路。"
会议室陷入沉默。易柠一看着秦嘉熠的侧脸，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挣扎。
"能给我们五分钟考虑吗？"她突然开口。
梁沉耸耸肩，起身离开："好好想想。这种机会不会天天有。"
门一关上，秦嘉熠就转向易柠一："你怎么看？"
"看你要什么。"易柠一声音平静，"快速成名，还是坚持自己的路。"
"我想唱自己的歌。"秦嘉熠声音坚定，"但拒绝梁沉..."
"不一定非要二选一。"易柠一打开手机，调出一份文件，"我查过，梁沉工作室最近在筹备一档原创音乐人计划，正在寻找有潜力的新人。"
秦嘉熠瞪大眼睛："你是说..."
"谈判。"易柠一嘴角微扬，"用《碎星》的独家演唱权，换一个入选计划的名额。"
梁沉回来时，两人已经准备好了方案。半小时的激烈讨论后，协议达成了：《碎星》仍由秦嘉熠演唱，梁沉担任制作人，同时他获得"新声计划"的终选资格。
"你小子运气不错。"签完字，梁沉对秦嘉熠说，"有个懂行的朋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易柠一。
回程的车上，秦嘉熠一直盯着手中的合约，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谢谢。"他突然说道，"没有你，我可能就..."
"你值得这个机会。"易柠一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但接下来会更辛苦。新声计划选拔在期末考试后一周。"
秦嘉熠靠回座椅："补习继续？"
"加倍。"易柠一转向他，"从今晚开始。"
夜色渐深，录音室里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闪烁。秦嘉熠趴在控制台上睡着了，面前摊着新修改的《碎星》乐谱。易柠一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看到秦嘉熠熟睡的样子，她放下杯子，拿起一旁的外套盖在他肩上。控制台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关闭的音频分析文件，正是她之前做的《碎星》优化建议，署名"L.N.Y"被特意放大了。
易柠一的心跳突然加快。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区，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来自梁沉工作室的音乐总监，主题是《新声计划培训安排》。
她正要点开，余光瞥见秦嘉熠的吉他盒旁露出一个小本子的一角。那个写着"L.N.Y"的笔记本。
犹豫片刻，易柠一轻轻抽出本子。扉页上是一行小字："给那个改变我轨迹的人。"
她刚要翻开，身后传来秦嘉熠睡意朦胧的声音："偷看别人**可不像是学生会主席会做的事。"
易柠一僵住了，本子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正好翻开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6月20日，她为我谈判的样子，像极了《星空》里那个守护小行星的宇航员。"
两人同时伸手去捡，指尖在空中相碰。秦嘉熠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易柠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星空》？"她轻声问。
秦嘉熠耳尖泛红："我十二岁时写的一首歌。"他捡起本子，却没有合上，"关于一个孤独的小行星，直到遇见它的宇航员..."
易柠一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录音室都能听见。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母亲来电"。
这个意外的打断让两人都回过神来。秦嘉熠合上本子塞回吉他盒，易柠一接起电话："喂，妈妈？"
"一一，下周我生日宴会，记得邀请秦同学一起来。"宁初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他父亲也会出席。"
易柠一的手猛地收紧："秦教授？他不是在瑞士吗？"
"会议提前结束了。"宁初似乎没注意到女儿的异常，"正好谈谈音乐学院保送的事。"
挂断电话，易柠一看向秦嘉熠，后者已经听到了全部内容，脸色变得苍白。
"我爸要回来了？"他声音发紧，"而且...他知道音乐节的事了？"
易柠一点头，两人沉默地对视着，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暴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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