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如果驯化的不止他一个！
阿尔法的核心处理器仿佛遭遇了强电磁干扰，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它开始疯狂回溯与代星玉经历的一切：铁匠于敏智的誓死效忠，苏汝波从合作到归心，马元毫无保留的追随，甚至包括它自己，从最初单纯的辅助AI，到如今几乎与她意志同步的共生体……
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人类定义为“惊恐”的情绪数据流，第一次冲破了它冰冷的逻辑壁垒。
它，以及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的人格魅力、她的宏大布局、她赋予的“价值”与“归属”，牢牢地绑定在了她的战车上。
阿尔法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源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可是，我不明白……”阿尔法的数据卷起一股又一股风暴，他的声音好似来自缥缈的银河深处：“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想让我……怕你？”
代星玉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他派人去接潘明朗的妹妹，与此同时，苏汝波带来了新的紧急情报。
“涂景山。”
全息投影中，苏汝波面色凝重：“北斗经纬任命他为东部行动总司司长，预计在仙女星拍卖会当天抵达东引星。老板，事情棘手了。”
她快速汇报了搜集到的信息：涂景山，刚正不阿，对结党营私深恶痛绝，曾是北斗经纬的左膀右臂，却因不愿徇私而被边缘化多年，也正因这种近乎顽固的清廉和原则，北斗经纬才放心将东部交给他。
“他的到来，会是我们所有计划的巨大阻碍，严重限制我们后期的行动自由。”苏汝波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如果有必要，我建议在他抵达东引星之前进行截杀，并嫁祸给塔塔家族残部。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不。”代星玉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坚决：“我要亲自见见他。”
“见他？！”苏汝波的情绪第一次有些失控：“老板，我承认您能力非凡，但这个人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北斗经纬用了一辈子都没能真正啃下这块硬骨头！金钱、权力、美色，甚至生死威胁，对他统统无效！我们没有必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尝试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苏汝波的担忧合情合理，涂景山的履历清白得像一块钢板，毫无缝隙可钻。
“我知道很难，但我与这样做的理由。”代星玉的目光穿透虚拟屏幕，似乎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但上辈子，她见过这个人最后的结局。
她没办法……对这样一位英雄下手。
上辈子，在星盟陷入危急时刻，面对种子的进攻，在所有人都决定放弃大S弯道时，是他带领着自己的残部，死战到底！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亲自试一试。
这不仅是为了打通东部的关卡，更是为了弥补前世的某种遗憾。
可是这一切，她没有办法告诉苏汝波。
无法说服代星玉，苏汝波深吸一口气，只能妥协：“我会把关于他的所有资料，事无巨细地整理出来。”
但越是深入搜集，她越是感到绝望，那块骨头，实在太硬了。
这时，阿尔法的声音在代星玉的意识中平静地响起，带着一种经过计算后的笃定：“苏汝波女士，我认为，您应该相信您所选择的人。”
它所畏惧的，或许正是这种总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力量。
代星玉望向窗外，东引星的夜空下，暗流已然汹涌。
拍卖会、涂景山、基因进化剂……所有的线头都汇聚于此。
而她，必须在这盘复杂的棋局中，为她的“帝国”，落下最关键的子。
————
东引星，仙女星拍卖会前夕的协调会场，虽然只是网上会议，但这座虚拟办公室内依旧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三位来自不同军区的代表，他们分别代表着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此刻正为仙女星及其航道的实际控制权争得面红耳赤。
第五军团的代表强调其在剿灭星盗中的“首功”。
第七军团的代表则炫耀其“护航”帝国交流团的“苦劳”。
而原本在此地拥有根基的第三军团代表，则据理力争，试图保住最后的蛋糕。
明面上的条款争执，暗地里的利益交换，会场俨然成了东部势力重新洗牌前最激烈的角斗场。
就在三方僵持不下，气氛几乎要凝固之时，突然一道身影降临。
那道身影分外挺拔，肩章上象征着东部行动总司司长的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来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扫过会场，不怒自威。
是涂景山！
他竟提前到了！
会场内瞬间鸦雀无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三位刚才还争锋相对的代表，动作一致地僵住，交换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眼神。
随即，那惊愕迅速转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奈。
北斗经纬竟然动用了这张王牌！
涂景山的名字，在星盟高层就是一个符号，公正、严明、油盐不进、毫无操作空间的符号。
他一旦入场，就意味着所有潜规则，所有台面下的交易都将被强行终止。
在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小动作都无异于自取其辱。
“根据星盟最高主席令，”涂景山的声音平稳有力，不带丝毫情绪，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从现在起，由我全面接管仙女星及相关航道一切事务的处置权。诸位之前的讨论，可以结束了。”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不容置疑的宣告。
各方势力代表心中凛然，他们迅速权衡利弊，在涂景山面前，强争已无意义，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既然自己无法得手，那么确保对手也得不到，便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一种微妙的默契在无声中达成——暂退一步，静观其变。
很快，第五、第七军团的大部分随行人员识趣地消失在虚拟会场内，诺达的空间迅速冷清下来，只剩下涂景山带来的精简团队和面色复杂的第三军团代表，韩飞。
涂景山没有浪费时间寒暄或听取冗长汇报。
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助手立刻将一摞资料放在他面前。
他看都没看那叠关于仙女航道利益划分的厚厚文件，而是精准地抽出了其中标注为“仙女航道冲突事件详细战斗报告”的卷宗。
他甚至没有等待飞船完全落地、安顿妥当，便在临时设立的指挥车内，下达了第一条指令：
“立刻提审第三军团巡逻队指挥官高斯，及相关所有涉事人员。我要知道那天在仙女航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一个细节。”
他的目光锐利，显然，他对官方公布的“星盗袭击”版本充满怀疑。
“什？什么？”
涂景山的目光扫过会场，最终落在第三军团代表韩飞身上，韩飞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手心里全是冷汗，面上却不得不强装镇定。
他之所以竭力争取成为这次谈判的第三军团代表，并非为了争夺仙女星的利益，而是因为他的外甥——高斯，正是此次仙女航道冲突事件的直接目击者和参与者之一！
韩飞此刻内心充满了懊悔与恐慌。
他当初动用关系将高斯调到相对“安全”的行动部门，本意是想让这个冲动的外甥远离权力中心的倾轧，平稳度日。
谁能想到，这小子前脚捅破了女神教会的天，后脚就卷入了这场惊天大案，还牵扯到了帝国、星盗，甚至是被连根拔起的塔塔家族！
当听到高斯在混乱中高声供出“塔塔家族勾结星盗背叛星盟”时，韩飞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麻”了！
这种事，就算是千真万确，也是他们这种层级的人能随便掺和的吗？
那是在北斗主席心头动刀，是在五大氏族的虎口中拔牙！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指望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仙女星这块巨大的利益蛋糕吸引，让他有机会暗中运作，将高斯从这场风暴中心悄悄摘出来，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等风头过去，或许还能保住外甥的前程，甚至性命。
可涂景山的提前抵达，以及这毫不拖泥带水、直奔核心的“提审”命令，将他所有的侥幸和计划瞬间击得粉碎！
“韩代表？”涂景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见韩飞半晌没有回应，只是脸色变幻不定，他加重了语气：“提审涉事人员高斯、司俊英、青雀，有问题吗？”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的隐秘。
韩飞猛地一激灵，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张了张嘴，所有求情、拖延、搪塞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最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涂景山面前，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最终，他只能低下头，避开涂景山那锐利的目光，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回答道：
“没……没有问题。我……我立刻安排，将高斯……移交给司长您。”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将高斯交出去，就等于将外甥的命运完全交给了这个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涂景山。
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他只能在心中绝望地祈祷，祈祷高斯足够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祈祷这场风暴。
而涂景山，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便不再多看韩飞一眼，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即将开始的审讯上。
他相信，真相，往往就隐藏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的供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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