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圆月高照。
沈南湘回了国师府之后连茶都不曾吃下一口便要被被江恩压去沈祝的书房。
沈南湘知道,因着今日自己私自出府,沈祝又要提她想去京城的事情了。
沈南湘今日在外忙了一天给人施针治病,这会儿累的是腰酸背痛,只想好好歇下。
“江恩叔叔,明日再去不可吗?”沈南湘不满的问。
“不可。”江恩豪不留情的说,“把你带去大人书房,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沈南湘只好从还没捂热的凳子上起来,强撑着精神,屈膝行礼:“您请。”
江恩忍不住怜惜的揉了揉沈南湘的脑袋。
“看在你今日这么辛苦的份上,提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待日后你下山历练,一路追随着保护的人还是我。”
明明是极温情的话,却让沈南湘的如遭雷劈。
“为什么?”沈南湘震惊的脱口而出。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打不过我。”江恩得意扬眉,“小阿湘,日后多指教啊。”
沈南湘微笑:“江恩叔叔,我一定会向沈叔指出他这一决定所有的不合理。”
江恩伸了个拦腰,满不在乎的说:“挺好,历练很苦的,希望你能说的动大人让我继续留在国师府睡觉。”
沈南湘到沈祝的书房时,沈祝坐在书案后依旧在看书。
沈南湘在看到沈祝身着一袭深蓝色的国师炮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沈祝将国师袍穿在身上过,也很少见慕容天佑穿祭司袍。
她没问过沈祝为什么不穿国师袍,倒是在小时候问过慕容天佑为什么不经常穿祭祀袍,明明那件衣服很漂亮。
慕容天佑说,祭司袍的衣衫过于冗杂,很不好穿。
而且极其贵重,衣饰上都是些古老神圣的图腾。
穿上后更是代表着一国之祭司的身份,承载着的责任太沉重了,穿起来很累。
沈南湘那时候还不信,偷偷把衣服偷出来要慕容天佑穿给她看。
慕容天佑笑着把沈南湘抱进怀里,温柔的跟她讲了许多她那是还不懂的话。
但有一句沈南湘记住了。
慕容天佑说,穿上之后,他就不是他了。
“来了?”沈祝放下书问。
江恩俯身作揖:“大人,小的将二小姐带回来了。”
沈南湘收回思绪,慌忙行礼:“父亲。”
沈祝抬了抬手:“江恩退下,阿湘,你留下。”
江恩躬身拜别:“是,大人。”
沈南湘往前走了两步,佯装懵懂的问:“沈叔这么晚叫我来是为何?”
沈祝笑了,站起来引着沈南湘到书房一角会客的榻上。
“坐下聊。”
沈南湘乖巧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沈祝和自己添茶。
“今日在外感觉如何?”沈祝问。
沈南湘老实回答:“如今生病看不起大夫的大有人在,女儿忙碌一天仍旧应接不暇。这更坚定了女儿要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的想法。”
沈祝轻抿了一口茶水,问:“打算去哪里?”
“京城。”沈南湘固执的说。
“不可去。”沈祝想也不想的回答,“那滩子水太浑了,我不准你去。”
“那就不要让江恩叔叔跟着我。”沈南湘说。
“如今天下可不太平,你身子弱,倘若遇到坏人,谁来护你?”沈祝说。
沈南湘还是坚持己见:“沈叔您未免也太过分了,明明是女儿出府历练,您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依我看,我还不如一直呆在国师府来的自在。”
“我……”
沈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门口清朗的男生打断。
“就是啊沈兄,你这也拦着那也拦着,还怎么让我们小阿湘好好历练啊。”
沈南湘面露喜色,赶忙起身上前迎去:“天佑叔叔!”
沈祝不咸不淡的瞧了他一眼:“今日怎么舍得离开你那个黑屋子了?”
慕容天佑听到沈祝评价自己的爱舍为黑屋子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国师府也是我家,我爱去哪里去哪里。还有,我的书房不比你这个破地方强百倍?”
慕容天佑顺势在沈南湘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冲一旁的沈南湘说:“去京城吧,我支持你。”
沈南湘眼中迸发出惊喜:“真的?”
“真的,我好歹也是大祭司,名义上是压你沈叔一头的。”慕容天佑冲深南湘眨了眨眼。
“阿湘,去京城的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江恩保护你的事也没有。余下的你自己决定。”沈祝不容置疑的说,“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
沈南湘不满的出声:“沈叔……”
“若你能打败江恩,你去京城我也不拦着。”沈祝又说。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沈南湘泄了气,行礼告别:“天佑叔叔,沈叔,阿湘告退。”
“欸,小阿湘别伤心啊,天佑叔叔同意了,你沈叔不同意也不行!”慕容天佑冲着沈南湘的背影着急的喊。
沈祝懒得看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别装了,谁不知道国师府是我管的。”沈祝说。
慕容天佑轻哼:“小心我撤了你的职。”
沈祝说:“阿湘历练的事你不要掺和,我自有打算。”
慕容天佑向来不主张他那一套理论。
“我要我可爱的阿湘安安全全的回来坐上我的位置,要是阿湘真的应了老祭司的预言活不过十七,我拿你是问。”
沈祝皱了一下眉:“莫要乱说。”
慕容天佑嗤笑一声:“瞒这作甚,阿湘早知道了。”
“阿湘这般聪慧,怎可能短寿?你莫要咒她。”沈祝不悦道。
“好好好。”慕容天佑附和,“我的错,我的错。”
“我为何不让她去京城你不清楚?你我二人都没扛过的死结让阿湘再去经历一遍?”沈祝说。
“这多好,吃了苦之后老老实实的呆在国师府,一生无忧。”慕容天佑嬉笑着说。
沈祝扭头看他,漆黑的眸子暗藏汹涌:“你呆在国师府是否开心我不清楚?”
慕容天佑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到时候有阿舒陪着她怎会不开心。”
沈祝不赞同:“赤子之心很难得的,我们当时太过匆忙所以弄丢了,但国师府历任大祭司和国师中不乏依旧拥有赤子之心的人。虽不得真火不可以涅槃,但火太猛了容易玉石俱焚,得不偿失啊。”
“如今这局势,坐到大祭司位置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稳的活着,还求什么赤子之心?”慕容天佑说,“皇室当年就给了点小恩惠,此后所有继任的大祭司都为了这点恩惠焦头烂额,不得已避世而居。如今的皇位上的那位更是步步紧逼。不让阿湘吃点苦怎么办?真和皇室对抗?”
沈祝凝眉不语。
“去京城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肮脏,好让她赶紧死心了回来。”慕容天佑说,“皇室几年后如何我不管,我只要我珍爱的人活着。”
“我自有定夺,你莫要管。”沈祝说。
慕容天佑的火气一下去窜上了头:“沈祝,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如今还能……”
“我不能,但我知如何是对阿湘好。”沈祝说,“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我更希望她一步一步的成长,有自己的判断和眼界。京城很大却也很小不是吗?”
慕容天佑一下子失了气焰:“我说不过你,你最好是真的有分寸。”
“你今日下山,就为了这事?”沈祝问。
“啊。”慕容天佑顿了一下,“我送我侄儿出府,顺带来看看你。”
“还有。”慕容天佑说,“那个唐俭朝,就是跟阿湘命数缠绕的那位。”
“这个我知道。”沈叔说,“早就知道了。”
慕容天佑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父亲是我的友人,极好的友人。”沈祝答,“你不是知道吗?怎么不帮我看看他的运?”
慕容天佑叹了口气:“你知我讨厌皇室的所有人,加之木今因他而死,我对他自然没什么好意思。”
“那孩子也是可命苦的,我因国师府的缘故无法施以太多援手,是我的过错。”沈祝愧疚的说。
慕容天佑摸了摸鼻子,安慰道:“想来慕容湛和他关系好一部分缘由是我妹妹的受益,所以你不必忧心。”
“你侄儿心思纯,是个可塑之才。”沈祝坏心的开他玩笑,“我拉进来当你的徒弟如何?”
慕容天佑想也不想拒绝:“我吃过的苦,我侄儿就不必尝了。”
“那你心那么狠让阿湘去尝?”沈祝没好气的说。
“可是阿湘终归要走上大祭司之位的,她除了能选择要不要走这条路之外的一切,大都不能自由选择。”慕容天佑叹气看他,“你我当年不也一样?”
“嗯。”沈叔说,“可阿湘和我们不一样。”
慕容天佑没接他的话茬,转移的话题:“听说那什么太子打起了不知道是阿湘还是阿舒的主意?现在皇室的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就怕我一死,阿湘和阿舒会被皇室的那群人逼死。”沈祝无奈的说,“我若是让阿湘和我们一样一味的失望、退让,那我国师府谁来守?入黄土的你和我吗?天佑,我们都老了。”
“好吧。”慕容天佑说。
“你还记不记得,老祭司云游前说的一句话?”沈祝笑问。
“我们创造不出来的希望往往是后辈的奇迹?”慕容天佑满眼惆怅,“嗯……我赞同吧。”
沈祝拿起茶杯,冲慕容天佑一晃,一饮而尽。
“莫忘了,天佑。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创造了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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