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光等人回到驻地后,立马开启传送法阵,一个时辰后,唯渊就回到了苍云宗,从他重生再到回宗不过一个半夜的时间。
干净利落,十分迅速。
苍云宗与唯渊记忆中的一般无二,曦光罩雾,仙山云上,云中仙境。
多年不见,他却并无欣赏这仙境的时间,辉光从大阵出来后就遣散了众位弟子,着急忙慌活像是见鬼了一样,拘着他直奔小重山。
辉光见到异象时和开启大阵前已传信宗门,此时掌门师兄正在小重山上等他。
辉光远远见着等在山前的掌门,一身黄色华服,身形挺拔似剑,此时却神情恍惚,来回踱步不止。
此人为苍云宗宗主南段,字重珍。
忽的抬头望见辉光,面色沉稳下来,背手站定。一人一狐至随即落下法阵。
南段殷切的问:“如何?”
辉光道:“云从幸不辱命,一切顺利。”献宝一样将肩上的狐狸捧在手心,给宗主看。
南段道:“元通大师说的是真的。”
元通大师,佛家**师,一双通天眼,传说能看穿过去,知晓未来,言语健全,却从不轻言,以致世人认为哑巴,出世妄言仅三句,皆字字真言,完全应验。
唯渊心想:“难怪苍云宗和魔族弟子同时出现在此处,原来是因为这和尚。”
那就不稀奇了,这和尚别的本事没有,就那张嘴的功夫最吓人!
辉光确信道:“确如其言,正是阴年阴月阴时阴日阴时。”
南段望着唯渊欣喜起来,甚至还想抱过他来:“那必然就是。”
辉光却还是不太放心,不太踏实,忧心道:“大师所言非虚,但这真的是唯渊师弟吗?”
这狐狸看着是挺有灵性的,但和记忆中的唯渊搭不上边。
南段明了道:“唯渊师弟乃半妖,其真身也是狐狸特征,应当就是他。”
辉光索性凄凄惨惨的喊:“三百年了唯渊师弟,真的是你吗?”
唯渊心道:“三百年,死的时间比他活的时间都要长了,白云苍狗,与他而言不过闭眼一瞬,但于师兄们而言怕是心痛难捱。”
唯渊难免苦涩,但想到他如今这副摸样,决计是不能认的,自己的师兄还是了解的,只当他神魂沉睡好了。
唯渊没有任何表示。
辉光不死心,继续喊:“子明师弟?启明仙君!”唯渊故作惊状,从手上腾起,跳往一旁山石上。
南段制止道:“好了辉光,别吓着他。我已经找好了宗门内最善照料灵兽的弟子,来照看他。”
辉光道:“那怎么行,我可以亲自照看。”
南段道:“且不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你也不曾养过灵宠,如何照料,交由育宠山那边的更为稳妥,你若不放心,常去看看就是。”
“照料师弟的弟子早已经在春和院了,走吧。”
南段保证此番选的弟子品行甚佳,育宠能力十分出彩。辉光也明白自身职责所在,不得任性,但他不满意就是不满意,南段也知晓其脾性,他们对唯渊之心都是一样的。
自唯渊拜入宗门起,就长于小重山,小重山是他的家,回到熟悉的小重山让他倍感轻松。
小重山与其他山不同,高悬于天,为一方小世界,是开山祖师所铸法器,其上四季同存,灵气浓郁,洞天福地,抬眼一望,四时流转,恍如仙境。
小重山上不能飞行,上山只得徒步。路蜿蜒而上,可经四季,行至最高,山似被挖作凹状,四周环绕不齐,景色各异,也应四季。
一路向下,熟悉的花草树木,山鸟鱼石,亭院小筑,唯渊显露出半分欣喜,从辉光肩头跳走,穿梭在树林间,像游子归家,抚摸故地。
行至一庭院,门前花团锦簇,双开的大门头顶苍劲狂发的木匾“春和院”。这是唯渊年少时的题字,原来的木匾久远变腐,他便提笔而写,灵力铸就,将此匾挂了上去,满意点头。
即便多清冷淡雅、惊才绝艳之人,少年时也需要被认同感。等下山的师父师兄回来给唯渊一顿好夸,他还开心好几日。
春和院门前一少年,身着白色绣鸟弟子服,笑容灿烂,见宗主长老从容行礼:“弟子淮长青拜见——”辉光一看见这弟子容貌,一下打断,严厉拒绝:“此人不行。”
淮长青就这么僵在原地。
南段无奈道:“为何?”南段自然知道这是为何,问只是希望辉光不要感情用事。
辉光不想说什么为何,绝对不行:“就是不行。”
少年面露难色,没想辉光长老如此强硬拒绝,笑容有些僵在脸上。
唯渊定眼一看,心中明了,这少年并无不妥,谦逊有礼,翩翩少年,只是眉眼与沐文焕有些相似。
辉光徒弟叛逃魔族之后,对与魔相关的人是深恶痛绝,只是不想已经到了因为样貌而要迁怒于人了。
南段实觉辉光无理取闹:“不要因长相而否定人……”辉光打断南段:“就是不行。”
这位弟子似乎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局面,此时只得把头埋的死死的,看不清神色。
南段不想与辉光争论此不休,直接拿出宗主威严:“云从师弟,你师兄我才是宗主,反对无效。”
辉光泄气道:“宗主师兄你……”南段穿过辉光走进院内迅速拐了他一下,话就这么被咽在嗓子里。
南段将这位鹌鹑弟子唤至院内,三拐七弯的来到一处院落,梧桐树高,芳草青绿。
南段对着唯渊道:“暂且叫你小狐狸吧,好好养,我与云从还需去处理一些事情,两月方归。”
将临渊交给淮长青,并嘱咐他仔细照料即可,临走时还给了一个储物戒。
南段和辉光来的快走的也快,淮长青本欲问这小灵宠唤作何名,但辉光长老远远的盯着他,他就闭嘴了。
南段将辉光带走,下了小重山解释道:“此人是柳涓师妹特意举荐的,照料它不成问题,我需要继续加强法阵,还有一件十分重要之事需要你去办,临渊能不能早日恢复神志就靠你了。”
南段给了辉光一枚玉简,随后辉光秘密离了宗门。
确如南段所言,淮长青确实很会照料灵宠,吃食一应俱全,其中不乏有仙丹妙药,灵花灵果。
这待遇唯渊前世也不过如此,宗主师兄对他从来大方,因着他在师门中最小,师兄们多加照料,从上过苍云山之后他不曾受过苦。
唯渊从前甚少得闲,像如今这般更是难得,日出而醒,日落而眠。他每日专注吐纳灵气意在早日恢复,靠着仙丹灵药,这具普通的肉身竟也有了些灵气,且神魂也稳固不少。
闲暇之余,他也不自觉的去观察这位弟子,这相似的眉眼总让他有些恍惚。
三百多年前,南段与临渊曾带回一世家遗孤,天可怜见,满门皆血腥,仅活一小儿,那也是鬼门关走了几遭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随后拜入他门下。
彼时唯渊的弟子已有两个,但从小养的还是头一遭。
小孩不爱言语,任你喊破喉咙也不应,南段便道:“给你取个新名字吧?”
小孩眼中光彩焕发,小鸡啄米头点的猛烈。
南段道:“临渊,你起一个吧。”
唯渊稍作思考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光明炽盛,天地焕然,便叫文焕吧,沐文焕!”
唯渊本以为沐文焕在苍云宗总能安稳一生,偏偏是个命运多舛的。
哎。
淮长青又见小狐狸望了他一会后就开始出神,走近了也无反应,不知在沉思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就上手撸了两下,这下唯渊终于回过神来了,四肢发力挣脱就跳走了。
虽说这弟子的手法不错,但是他即便是狐狸也不是随便就能摸的,跳至梧桐树干上后,他坐立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大胆,注意威严!
淮长青不觉威严,只觉得可爱,雪团团,晶晶亮碧瞳,认真的望着自己,让他心中一软,笑的绚烂。
这样的插曲不多,唯渊一心只想早日恢复修为,每日勤恳修习,淮长青也送来不同的灵植丹药巩固。
唯渊隐隐有突破之兆,淮长青就送来一枚高阶丹药,其灵力盛发,堪称绝世精品。
唯渊当即吞下,恍如身体充满了力量,一时间灵力暴涨,身形异变,与一月前在小壳山一样。
唯渊立即定神,心守灵墟,意引灵气,全身经脉全通。半个时辰后,眼帘一抬、眼冒金光,焰火环绕全身。他为防把春和院给烧了,一个拐弯窜出屋飞天而上,狐躯巨大,一声苍鸣穿破云天。
淮长青着急地从屋里出来,唯渊就已经化作人形,团团火焰将其围住。
他还是看的清楚,半空的人不着半缕,等淮长青反应过来时来不及了。
唯渊丝毫不慌,灵力流转间,化作衣衫,落地时已经穿戴齐全。
一席金丝正红,领子袖边微白,色彩浓烈,倾城之姿。
唯渊盯着淮长青,这人将脑袋埋到胸前,给他留个后脑勺,道:“刚才眼都不眨一下,不想就这点胆子。”
淮长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唯渊见状也不逗他了,手搭上淮长青的肩膀,一把给人拉了起来:“现在可以大大方方的看。”
一双碧蓝眼瞳,鼻颌峰脊,如玉如翠,世无其二。
一样的风姿,让人难以眨眼,眼前的一静一动都放的极其缓慢。
唯渊见状笑道:“又愣住了?”
淮长青把头埋的更深,不敢再抬头。
唯渊还欲开口宽慰一下,淮长青一把挣脱,慌忙的逃了。
唯渊笑着,这人脸皮还挺薄,他回屋修养稳定状态,发现此身并无碍后,才找了一面镜子,仔细看了自己的容貌。
满意,虽与前世有些不同,但也十分好看。
本来还要问淮长青这丹药何来的,他从未见过如此神效的丹药,灵力无穷却温和至极,若是平常这样多的灵力,可能会直接爆体而亡。
淮长青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这几日都躲着临渊,就算撞了个正面,他也是恨不得到躲地里,他也不好去燥一个小辈,等其想开就好,料想是师兄们给的。
半月转眼又过,唯渊这几日在想梦道山一事,想来南段与辉光也是在忙此事。他想思绪飘散,沉思如定石,等有了眉目,抬眼一看日落西山了,淮长青坐在一旁仰望天边夕阳。
霞光漫天,四散的云彩像腾跃的龙,朝着红珠而去。
淮长青这两日恢复了正常,常常过来陪他,有时一坐就是一天。唯渊感叹这弟子耐性不错,什么也不做亦能陪他枯坐许久。
淮长青似有察觉,转头望向唯渊时脸上满是笑意,树影摇动,光斜影长,眼间明媚。
这一眼让唯渊心头一软,这可真像了。
唯渊问道:“你可善厨艺。”
淮长青回:“仙君,想吃什么?”
唯渊:“你拿手的。”
春和院厨房的炊烟散了,留下灰烬的余温,淮长青看着盘中的酥饼和饭菜,满意的笑着,将其收入食盒中,待收了笑意,才端出厨房,放到石桌上。
唯渊立在一旁高大的广玉兰花中,望月观星,听见淮长青喊他,才落下花间飞到石桌上,淮长青将酥饼饭菜摆好,两副碗筷,一个围兜。
淮长青意欲将一小块长长袋子的粉色围兜给唯渊带上,唯渊一个怒目:“混账弟子,你当本仙君三岁小孩呢!”他虽是刚化形,又不是第一次做人,用餐那是规矩的很,岂会弄到自己身上。
淮长青面露疑惑,唯渊怒道:“本君不需要。”这才罢了。
桌上四道小菜,鲜蒸花鱼、银龙玉米羹、清炒小菜、一碟桃花酥。
唯渊尝了一口,动作微顿,这人确实挺善厨艺的。唯渊心道:“不错,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就连菜式都很符合心意。”
淮长青看着唯渊吃了,希冀的问到:“好吃吗?仙君。”唯渊点头。两人专注吃饭,一时无言。
接下来的日子,唯渊将小重山逛了个遍,或者去藏书阁、或者看淮长青在作甚。
自此之后,淮长青便日日为其做饭,一日三餐,从不落下,十分贴心周到。
有了一定的灵力后,唯渊自然是加紧修炼,提升修为。毕竟与他之前相比,还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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