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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接？”程越铭有些急躁，“这个剧本不错。姜从砚拍出来的东西都是有口皆碑的，现在像他这样这样既能把控剧情、不怕烧钱地拉长拍摄周期磨演员，又能管住剧组让片方投资方不往里边塞乱七八糟的人的导演不多了。你不也挺欣赏他的么？现在他有片子，专门通过岑岬找你，够有诚意了，你又不拍了，你有病啊拿什么乔？”
贺劭按了按额角，昨晚睡太晚现在有点头疼，从太阳穴到后脑的一整片都一抽一抽地疼。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盒药，剥了几颗出来吃了。
头疼有所缓解，他又翻了翻剧本，纸页“哗啦啦”地响：“我考虑下。”
岑岬是个挺有钱的富N代，上有大哥，天塌了也能顶着，下有小妹活泼可爱、聪明伶俐，颇受一家人喜爱。他作为中间的老二，既不用太过出息扛起家族未来，接受严格的家庭教育，也没有太过受宠，接受严格的家庭保护，从小都处于一种放养的状态。偏偏此人运气极好，上学和最聪明的人当同桌，毕业后和最会赚钱的人做朋友，一路顺风顺水，这里沾点那里抹点，几乎从未走过弯路。
岑岬从小喜欢看各种东西，古今中外的戏剧、影视全都看，谈起这个能滔滔不绝。后来还开了个账号专门评论，因为过于一针见血、妙语连珠，造梗无数，当时又正在风口上，几乎是一夜之间，账号就火了，后面有什么电影要上映，岑岬必上热搜。谁看了都要嫉妒这厮运气太好，次次歪打正着，赚钱赚得跟玩一样。
岑岬跟姜从砚算是朋友，不打不相识。几年前姜从砚连着拍了几部不同类型但成绩都相当好的作品出来，在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当时业内几乎都在吹捧，只有岑岬连着熬了三个大夜看了他的一部讲历史的剧，对照着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的史料，用了几个月时间将这部电视剧酣畅淋漓地批了一顿，结尾来了句：“当然姜导虽然不懂历史，但还是懂创作的，有些改动，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客观来说，这部已经远超当时的平均水平了，人物、服装、造型等等也都已经尽力还原那个时代的历史了。很多历史专业的学生、博主都在夸赞这剧足够真实，但岑岬指出来的那些问题，也确确实实存在。
姜导风光无限，内心难免漂浮，故而看到岑岬说的话先是生气，气了好几天没缓过来，大半夜翻开岑岬的视频逐字逐句观看，看完了，发现人家说得真没错。
姜从砚也不扭捏，发了一条“接受批评，有机会希望能和岑岬合作”。岑岬回了句“姜导大气”事情就算过去了。
后来和朋友在一块玩，碰上了，喝了几瓶酒，喝多了凑在一起跳上了舞，被不知道谁拍到发网上了，标题是“昔日冤家今日共舞”。
这两个人都长得挺好看，姜从砚大岑岬八岁，相对来说更成熟一些。岑岬揽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像是趴在姜从砚身上。他们还不是瞎晃悠，两人手握着手跳专业舞步，这视频拍得怎么看怎么养眼。
……总之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程越铭看完这个剧本就知道贺劭应该会喜欢，他一向喜欢拍那种情绪比较激烈的、能释放出来的东西。姜从砚这剧里面有很多剧情要带动观众的感情，但又没有太多的台词。男主话很少，对于痛苦的表达更多靠的是表情、动作，甚至连眼泪都很少有。
岑岬在程越铭对着贺劭输出的时候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玩了一会儿才打破房间里的沉默，随口说道：“剧本还没完全定下来，有什么问题可以跟姜从砚沟通。你的提议有道理他会听。”
贺劭并没有考虑太久，最后还是接了。姜从砚那边还在抠剧本，找演员，暂时还开不了机，所以一段时间下，贺劭挺清闲的。
……
种种因素考虑之下，学校没有给项往开第二学期的课，因此他的时间也相对自由许多。
宁暄女朋友来a市几个月之后，家里决定让两个人五一先订个婚，毕竟谈了很长时间，家长也都见过好多次了。宁暄的女朋友孟悦柔比宁暄大三岁，今年二十八，家里人也催得比较急。
但是涉及到婚姻，难免牵扯到很多复杂的事情。
订婚前，双方父母还有宁暄的舅舅都来了一趟a市，一方面看看两个孩子生活得怎么样，另一方面也是双方父母讨论一下订婚、结婚相关事宜。
宁暄挺高兴地要喊项往过来：“一起吃个饭嘛，你好久没见妈了，她挺想你的。爸不来，就你、我、悦柔、妈、舅舅，五个人。”
宁暄父母是二婚，项往跟他这个继父没见过几次，不熟悉。项往无所谓，但可能对方觉得见了尴尬。
穆秀宁好久没见项往，见了面挺高兴的，拥抱了一下他。项往个儿太高，配合地弯了下腰。宁暄的舅舅穆弘从后面绕了点路，直接走了进去。
贺劭跟在后面进来，没跟谁说话。几个人一起坐了下来，孟悦柔戳了戳宁暄，小声问：“那是贺劭吧？”
“啊……”宁暄愣了下，“嗯。”
项往不爱说话，上来的菜多是些海鲜，他低着头，沉默地剥着虾、螃蟹什么的。孟悦柔第一次见到他们，有些好奇地总是去偷偷看，看到项往很快就剥了半碟肉出来，本以为他要给穆秀宁，没想到他只是用手往贺劭那边推了推，转过头小声地跟贺劭说了句话。孟悦柔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只看到项往站起身，出去找服务员要了一样东西。
孟悦柔收回视线。
穆弘和穆秀宁说着话便提到宁暄在a市买房的事情：“两个人要一起在a市落脚，肯定要有个属于小两口自己的房。我们这几天出去也看了几个挺不错的户型，环境、位置都不错。”
贺劭听到他的话音，抬眼扫了下穆弘。孟悦柔接触到他的视线，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没敢说话。
穆弘看项往：“你妈妈手里的存款没那么多，要凑首付还缺一些，之后他们两个自己还月供，我们就不管了。”
包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在这样的氛围下，项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垂眼继续剥虾，好像没有听到穆弘说了什么。
“项往你表个态，”穆弘皱了下眉，说，“你是哥哥，帮衬你弟也是应该的，而且也不是让你白出钱，让宁暄给你打个借条，以后还给你。”
……
孟悦柔有些坐立不安。此前她知道项往是宁暄的哥哥之后确实动过能不能让项往帮衬一下宁暄的想法，但后来知道宁暄的家庭情况之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贺劭已经放下了筷子。项往没回应穆弘的话，又转头去看贺劭：“你吃好了吗？”
“啪！”穆弘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发出一声巨响，站起来，大声道：“我问你话呢！长辈问话就这个德行？怪你妈从小没教你，没教养。”
“……舅舅，”宁暄拉了一把穆弘，有些慌乱地看了看他哥，“你别说了。”
项往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屏幕朝上将手机放在转桌上，将手机转到穆弘面前：“我只有这些。”
屏幕上只有一个数字：50623.41。
不算很少，但比起要在a市买个房子的首付，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宁暄有些不敢看他哥，低着头把手机锁屏，站起来走到项往身边，把手机放回去，又走回去坐了下来，然后说：“跟你们说了好多遍了我哥不攒钱，他没多少钱。房子的事慢慢来不就好了吗？”
穆弘瞥了宁暄一眼：“只有你会相信他的鬼话。他上节目没赚钱？上一天都能赚到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上节目的钱我没给他，”贺劭突然开口，“他一毛都没拿到。”
穆弘：“你凭什么？”
贺劭笑了一声，搭在桌沿上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指关节有些泛白，像是在忍着某种情绪不爆发出来。
穆秀宁说：“好了好了，见一面不容易啊，不要因为这种事吵架。”
贺劭拍戏多年，别说国内的奖，就连国际奖项都拿过不少个，台词功底根本没得说，一开口声音清晰极具穿透力，每个字每句话之间都像是有种很让人想继续听下去的节奏感。
“宁暄，你只知道你哥不攒钱，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攒钱吗？
“他跟着成老的时候每个月就有不算低的收入，他自己做饭，不爱下馆子，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实验、论文、学习和工作上，几乎没有花销。这么多年了，你说他没多少钱，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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