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解和禾的母亲邹信萍已经改嫁生子,知道这件事后,她打电话给解和禾。
解和禾接起来,他的脸上有青肿的痕迹,虽然谢前进已经被判刑,但是受害者家属的怒气并不能仅通过这个平息,尤其是那个生了孩子的女孩,她的家人尤为愤恨,解和禾这些天经常会被他们打骂一顿。
解和禾接到妈妈的电话很高兴,他出生后只见过邹信萍两次,但依然对她有依赖的感情在。有人对他说过,现在他没有监护人了,要让邹信萍做他的监护人。
“小禾,”邹信萍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是妈妈。”
“妈妈。”解和禾的声音并没有太过明显和激烈的情绪,淡淡的,但是他的嘴角勾着,幅度很小,眼睛迎着窗户外的阳光,里面有很明显的期待,对开启崭新的生活的向往。
他小声说:“脸很疼,腿也很疼,他们打我。”
邹信萍心不在焉地附和:“谁打你了?你要听话,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小禾,你身边有人吗?”
解和禾抬头看了看村支书,说:“有。”
“你捂住听筒,妈妈跟你说。”邹信萍说。
“嗯。”
邹信萍说:“妈妈的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弟弟,三岁了,很淘气,也很可爱。小禾,你理解一下妈妈,家里面积很小,只有一个房间,我和你叔叔还有弟弟睡在一个房间里,很挤,晚上睡也睡不好。你过来也住不舒服。”
解和禾抬头看了眼村支书,“嗯”了一声。
邹信萍继续道:“你跟他们说,你现在就说,你不想过来跟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你现在就说,妈妈听着你说。”
解和禾又“嗯”了一声,按照邹信萍说的那样,跟村支书重复了一遍。
解和禾在说的时候,听筒依然贴在他的耳朵上,他听到那边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说:“好了吗?说好了吗?”
邹信萍回答道:“他在说,我听到了。好了好了,办妥了。我问过了,他们会尊重解和禾的意愿。他自己不愿意来,应该就不会来了。谢前进还有个弟弟可以照顾他,我到时候再给一点钱。”
男人说:“那就好……我们家是有两个房间,可他是□□犯的儿子啊,□□的还都是些那么小的小姑娘,造孽。到时候如果被人知道了,别人会怎么看我?我的工作都可能受影响,儿子上学,都会受影响。”
邹信萍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电话还没挂断……”
解和禾听到电话那边的忙音,他放下话筒,转过身,往外面走去。村子里的路很长很窄,他一直走,踩着自己的影子,后来又踩着夕阳的影子,慢慢地一直走。
路边有人指着他,在说话。
解和禾走到爷爷的坟头前坐了下来,将脸埋进膝盖中间,等到天已经黑了,村里有人从路边经过,解和禾从地上站起来。路人被吓了一跳,手电闪过去,照亮了解和禾那张苍白的脸。
“鬼啊我*!”那人喊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是谁,骂了一句“神经病”。
“我饿了。”解和禾说。
路人愣了一下,转身走了。
……
“好!”姜从砚跑过去,抱起了小演员,转了一圈,“真棒!”
濮曼摸了摸小演员的脑袋:“姜导找到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演路人的那个是管剧组财务的一个工作人员,他弯腰揉了揉小演员的脸:“那句‘我饿了’剧本上没有啊!我听到都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要不要回答,按着剧本上的继续走了。”
“没事,”姜从砚说,“那就挺好的,可以保留。小孩子也是真的饿了吧?带他吃饭去!”
贺劭站在最后面,等小演员走出来,他也问了一句:“饿了吗?”
小演员很喜欢他,闻言用力点了点头:“饿,很饿!我肚子都叫了好多次了。”
贺劭笑了笑,摸了下他的脑袋:“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喂,”姜从砚笑着说,“难怪你招小孩喜欢呢?我有说不管饭了吗,去去去,你不要请,我请。捡来的宝贝今天杀青了,姜导请大家吃饭。”
“好,”贺劭说,“你请。”
“谢谢姜导!”剧组爆发出几声欢呼,发出齐齐的、很大声的欢呼。
收工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贺劭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一个人站在旁边,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晚上的风还是比较大的,吹起了他的一小片衣角,顺着风一下又一下地抬起落下。他站在大灯的边缘,不是特别亮,照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
贺劭的脖颈和下巴也被暖黄的灯光触到了,下颌的线条很明显,那里的肌肉又似乎绷紧了,阴影打在脖子的侧面,遮住了一半喉结。
姜从砚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感觉贺劭看上去好像有些悲伤。
姜从砚跟他不算熟悉,于是跟同样看着贺劭的濮曼对了下视线,一块走过去。
濮曼说:“怎么了?”
“没事。”贺劭看向她,那种情绪上比较明显的低沉收敛了起来,可是不管说话的语气,还是神色中,仍然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郁气。
这种情绪很有感染性,旁边的人都没敢大声说话,觉得喉头有些哽,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姜从砚想他是成年解和禾的演员,看到一些表演入戏了也正常,贺劭又是很成熟的从业者了,应该能够正常调整好自己,而且现在就能把情绪调动起来,对之后拍摄也有好处,于是没有过多纠结,转了个话题:“你男朋友不是也在这?晚上吃饭叫他一起来吧。”
贺劭说:“算了,姜导。我回酒店陪他吃饭。”
“你老让他一个人待在酒店算怎么回事?”姜从砚假装不满道,“都一起上节目了,还怕别人看到吗?”
推不过去,贺劭说:“我去接他。”
……
贺劭没有给项往打电话,也没有联系汤闻庭,直接上了楼,打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汤闻庭轻轻走了出去,小心地关上门,站在门口,从兜里取出一支烟,没有点燃,捻在手里。
贺劭听到关门的那一个“咔”声后,问了句:“饿不饿?”
项往站起来,可能是因为去过健身房了,他的袖子挽了起来,漂亮的线条露在外面,小臂皮肤上面有很多条杂乱的青筋,一直蔓延到手背,手垂在身侧,手形成一个自然的、放松的模样,手指微弯,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没有平时那样正式的着装,他看上去比真实的年龄要小很多,听到贺劭的问话,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才说:“还好。”
“嗯,”贺劭看着他,然后碰了下他的脸,只是很轻地碰了一下便收回手,说,“我们去吃饭。”
过去的时候大家已经都找好位置坐下了,中间那张桌子留了两个位置,姜从砚招手道:“快过来。”
姜从砚说:“你那天过来剧组,我当时也没注意到,人太多了乱糟糟的。”
寒暄了几句便说不出更多的了。姜从砚今晚很兴奋,找一个从来没演过戏的十一岁孩子,对他来说是个压力,现在这个压力没了,他很放松,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最后旁边的副导演等人把他拦住了,让他少喝点。
贺劭说话很少,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项往想陪他喝一点,拿着酒杯的那只手被握住了。
“松手。”贺劭说。
项往松开手,贺劭拿走了他的酒杯。
……
贺劭喝了很多酒,结束的时候眼神依然是清明的,脚步也很稳。反倒是一直说自己酒量很好还能喝的姜从砚醉得很厉害,最后被人扶着坐在车上,点了支烟,低着头,周围本来很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回酒店吧,我看姜导也累了。”
姜从砚又抬起头,看着贺劭,突然笑了起来,说:“对,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辛苦了。”
房间里的光线不算很暗,窗外的各种灯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贺少抱住项往,将他按在了门框上,然后稍微贴近了一点距离,注视着他的脸,还有他颤抖的睫毛,他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项往这张脸一点一点地刻在心里。
贺劭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信息,然后接了起来。对面说了几句话,似乎是有关什么文件,贺劭简短地回答道:“好,我知道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他还是定定地注视着项往,良久后,贺劭低下头,双臂完全收紧了,他紧紧地抱着项往,额头贴在项往的肩膀上。
贺劭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很温柔,喝过酒后声音也带着点沙哑,这些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他慢慢地说:“其实我今天有点难过。”
他实在是很少有这种好像有些弱势的表现。他这样表达的时间很短,只是那一句话。当项往想说什么时,喉结却被一只手按住了,他靠在墙上,感受着那只温度有点低的手,艰难地呼吸着。
“转过去。”
项往转过身,手被拉起来,交叠着举在空中,按在门框上,这样的姿势激活了肩膀和脊背的肌肉。贺劭微凉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项往咬住嘴唇,压制住喉咙里的一声轻哼。
贺劭弄了半天,项往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在这样的氛围下,他的爱人对于自己的挑逗没有任何反应。这不是第一次,从那个澄清视频开始,他去找项往,到现在,他们不是没有做过亲密的事,不管只是一部分,还是做到底,项往始终没有反应。
没有生理性的。
贺劭站直身体,手也从他的衣服里拿了出来。
项往转过身,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我帮你,好不好?”
贺劭笑了一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不用了。”
他转身走进了浴室,门发出“咔”的一声,过了一会儿,花洒的声音响了起来。
项往抬起手,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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