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结束之后,医生将针管扔进专门的垃圾桶里,起身在洗手池里洗手。
贺劭拿开手,用棉签按着项往胳膊上的伤口,又垂眼看他被猫抓伤的地方,一部分结了痂,还有一部分因为刚才太过激烈的动作渗出了血。
项往没知觉似的,低着头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伸手去接贺劭手里的棉签:“还有血吗?”
贺劭没给他,等不再出血之后把棉签扔了,然后处理了一下被猫抓伤的地方。
项往把衣服拉好,穿上外套。
贺劭洗干净手,转身看到他,捏了捏项往的下巴,手指在他右侧下唇上轻轻按了一下,抬起手,有点淡淡的血色沾在了指腹上。
项往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柔软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贺劭的手指,带走了上面的血。
贺劭收回手,又跟医生、护士确认了下注意事项,道谢后才下楼。领队站在车门边上等他们,看到后也没多说,拉开车门上了车。
回程时贺劭没有坐在前面,而是和项往一起坐在了后座。项往的情绪起伏太大,贺劭不是很放心,手一直紧紧地握着项往的手。
第二天的路线要经过一些景点,湖泊,绿洲,还有散养的羊群、牛群。怕观众无聊,于亚杰也把整个沙漠的历史和故事做了科普,她做东西肯下功夫,见识又多,说话有意思,今天至少没有太多人骂节目组不会做节目了。
到酒店的时间比昨天要早一点,太阳还没有落山。这里有最好的落日观赏点。于亚杰说:“有个沙漠冲浪车的项目,还是老习惯,三个组通过游戏竞争,胜者参与。累一天了,这个游戏不是什么体力活。给大家半个小时,各自用节目赞助商xxx手机拍一张人像照片,最后由观众投票谁拍的照片最好。观众朋友们一定要客观公正啊。”
[11111]
孟雉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有点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好啊!”
[好健气的小孩,走两天了看着还这么有活力]
酒店这一片能拍照的东西还挺多的,旁边还有沙漠公路,很有氛围感。好在这一块区域都是收费的,收费标准也比较高,大部分人不会单纯为了个最佳落日点的噱头进来,因此人不算多。偶尔有几个人瞥到他们,看到旁边的设备,也不会主动过来。
其他两组对于沙漠冲浪车确实没什么太大兴趣,佴致更是给濮谦随便拍了两张,可能手机都没拿正就按了拍摄键之后,便跟老板要了两杯酒,坐在旁边休息了。
濮谦摘了助听器,佴致跟他说话是用手比划的。
项往对沙漠冲浪车没什么兴趣,他也没拍几张,找了几个角度给贺劭拍完,走到佴致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孟雉在沙漠里跑来跑去。
因为潘清扬结婚的事,孟雉很避嫌,别说是亲密的动作了,连话也不怎么说,跟于亚杰反而说的更多一点。她跑来跑去的拍了很多照片,因为性格比较开朗,还拉了几位路人一起拍照,半个小时过得很充实。
最后每组各挑一张照片给观众投票,第一个出示的是佴致拍的那张,画面里人都是模糊的,有些歪。
项往拿出来的是一张贺劭坐着的照片,背景似乎也没有太用心地选,不过人是好看的,就是整张照片的构图和裁切很敷衍,背景很乱,还有蓝色的不知道是谁扔的垃圾袋也入镜了。
[项拍照技术很一般啊。终于给我找到学霸的弱点了。]
孟雉给出来的照片就很有意思了。大屏刚一拍出来,弹幕就显得有些活跃了。
[!!!!!!!]
[孟雉上道,真好一妹子]
[这让人想给其他两组作弊投假票都很难啊]
孟雉微笑道:“于导只说画面里要有人,可没有规定这个‘人’是谁,我觉得这个画面太有感觉了,拍出来效果果然不错。”
她拍的不是潘清扬,也不是路人帮她拍的她自己的照片,而是四个人的合照。
[太帅了我的天啊,看到这张照片我感觉脑子里已经有了两本完整大纲()]
照片里,佴致和濮谦坐得很近,他们是用手语交流的,不知道佴致在“说”什么,他脸上带着点笑意,一只手的拇指绷起来,手掌向下,另一只手快速地推出去,风卷着他的头发显示出几分很潇洒的意味。濮谦微微皱着眉,手上也有一个和佴致类似的动作。
项往跟贺劭没有交流,各自坐着。孟雉拍到的是他们的侧脸,同样立体英俊的脸可以吸引到任何人的视线,身体一前一后微微错开。贺劭坐姿要更随意一点,项往的手肘抵着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落在膝盖上。晚上风大,两人的衣领和头发也被风吹着摆动,孟雉的照片抓到了一个定格的瞬间,几乎可以从这张照片想象到之前和之后的故事。
整体氛围感很足,加之已经有些微暗的光线,以及阴影,拍到的脸变形幅度很小,几乎还是还原了几位主角的颜值,再有孟雉简单加上的滤镜,不用p图也完全可以算是一张神照了。
于亚杰看到这张照片也是眼睛一亮,不然就佴致和项往放出来的那两张照片,她还真不好给金主打广告。
于亚杰趁机植入口播:“现在开始投票了,限时一分钟,请大家活跃参与。参与的朋友有机会抽到xxx手机一台,拍照效果好、携带方便,具体可以看嘉宾们的成品。”
[为什么拍的好看你们真的心里没数吗,这跟手机有什么关系啊喂?!]
[首先,要长得好看,其次,好看,最后,有孟雉]
[我投票给你,记得把这张照片分享给大家@孟雉]
孟雉高兴地去玩了。潘清扬没有自讨没趣,主动说自己身体不太好,不适合玩这种稍微有一点刺激的活动,所以最后是孟雉一个人去的。
正好这时候太阳要落下去了,几个人也没谁站起来去抢观景台,坐在原处,一起抬头看着。
旁边有位游客在教孩子背诗,有些稚嫩的声音念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于亚杰过来拿手机,要准备发出去的照片素材,拿起项往那支手机时,她往后翻了一下,里面一共有三张照片,剩下的两张都拍得很好看,贺劭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姿势,只是很随意的抓拍,但是呈现出来的是非常温柔的画面。
几乎一看到照片,于亚杰就感受到照片里传递出来的,拍照片的人诚挚而浓烈的感情。如果刚才项往把这个拿出来,孟雉那张很难赢。
夜慕降临,领队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起升起了篝火。火苗蹿起来,像一个跳动着的人的影子,很张狂地晃来晃去,柴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项往看着篝火,侧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睫毛的阴影被拉长了,罩在下眼皮上。他看着火焰,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橘子。
[到底哪来的那么多橘子啊哈哈哈哈]
项往低头把橘子剥开,上面的橘络撕下来,给了贺劭,橘子皮全拿在自己的手里。
他轻轻捏了几下,由此而喷出的细小的水雾飞了起来,火光映着他的手,和那些细细的水雾,像是在篝火前放了一个很小型的烟花。
火光还在闪,有一个镜头拉近了,拍到了项往的手,和那个有点幼稚但又很漂亮的烟花。
[这个手!!!]
[贺劭看得好认真]
[有人冷不丁在这种环境下给你来个橘子皮烟花,真的很浪漫啊]
项往抬头,幽暗神秘的天空中,一个挨一个时隐时现的星星,构成了看不到尽头的星河。
……
第二期结束后,贺劭要回去接着拍解和禾,出发之前他先陪着项往打了第二针疫苗。这次依然很折腾,那种恐惧不是可以通过脱敏而消除的,甚至反而会因为多次叠加而使状况越来越严重。
几天后,项往在楼下看到了抓他的那只猫。这只猫看上去很正常,也没有异常的举动,看到项往“喵喵”了几声,走过来蹭了蹭项往的脚,围着转了一圈,看他手里没有带吃的,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了,钻进了草丛里。
——
谈颖的会所被封了,她没了来钱的大部分途径。解和禾给她的钱只有一半用来给谈言交住院费,剩下的一半她买了几件衣服和包,又交了租金,全部用完了。
她点了一支烟,问解和禾:“你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啊?或者什么朋友?”
解和禾脸上带了伤,跟着人去要账,被打到了,不过打人的那个绝对也没落到任何好处。他夹着手机说:“最近查得很紧,在严打你不知道吗?还做什么?”
谈颖说:“好吧。你能不能来我家一下。我家灯坏了,不亮。”
解和禾:“什么原因?”
谈颖说:“我不知道,你过来看了才能知道吧。”
解和禾说“好”。
谈颖家比解和禾住的那个地方环境好更好一点,楼道里也堆着一些杂物,但是没有解和禾那边的多。楼道里有灯,不算太暗。
谈言也在家,坐在自己的小桌前面写作业,看到解和禾过来,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解和禾踩上椅子,接过谈颖手里的手电筒,将手电筒咬在嘴里,试着拧了一下灯泡。
“这是新灯泡?”解和禾拿下手电筒,问。
“对,”谈颖回答道,“一开始以为是灯泡被烧坏了,买了新的换上也不对,还是不亮。”
解和禾用钳子按了按线路,不开几根线理了理,然后重新拧在一起,再将灯泡拧上去。很快灯泡就亮了。
他从凳子上跳下来,在水池里洗了手,不过因为刚才上去弄灯泡,袖口被灰蹭脏了。
谈颖说:“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吧。”
解和禾低头看了一下袖口,说不用。
谈颖说:“只是洗一下袖口,等会用吹风机吹干了,你再穿着走。”
解和禾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短袖,胳膊露在外面。上次谈颖过来时,他按在木条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但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除了这个疤以外,他的手心中间也有一个疤,偏粉,像蜘蛛网的中心一样。
谈颖也注意到这条疤,笑了一下说:“你上次真是吓到我了。不疼吗,干什么呀?”
解和禾没说话。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谈言。
谈颖说:“那你坐一会吧。我去接点水。”
解和禾坐在沙发上,沙发很矮,他腿长,腿只能屈起来。手放在膝盖上面。
他不知道谈颖要去哪里接水,她打开房门走出去,然后又轻轻闭上了。
谈言站起来,走出去,搬过来一个小凳子,然后将手伸了过去,轻轻碰了一下解和禾的手臂。
解和禾皱了下眉,往后退了一点。
谈言继续往前,手直接覆在了解和禾的胳膊上,手心轻轻蹭着他的皮肤。她的手很软,手指很长,也很细,骨头很脆弱似的,好像轻轻一捏就断了。谈言只有十六岁,而且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解和禾又没这方面的经验,他几乎没有跟人亲密接触过,因此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明显感觉出不对,站了起来,退到窗户旁边。
谈言说:“妈妈说你不喜欢她。你也不喜欢我吗?”
解和禾不知道是谁疯了。或许都疯了吧,所有人都疯了。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一下一下地跳着,震得他头疼,他压着声音问:“你妈妈呢?”
谈言说:“我不知道。”
解和禾拉开房门,看到谈颖端着盆站在外面的楼梯口,看到他出来愣了一下,说:“你要走吗?”
解和禾拿走她手里的自己的外套穿好,他觉得一切都很荒谬,人们对于性所认知的观念麻木而慌乱得令人发指。或许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易,即使谈颖知道谈言是他的亲妹妹。可是难道人生已经困难到这种地步?谢前进毁了太多人,不只有当年的直接受害人,还有她们的家人。解和禾想到谢前进当年还说要杀了他,可等他出来以后到底会是谁杀了谁?解和禾预料不到结局,他只是对谈颖说:“不要再动歪招。我会想办法。”
谈颖说:“你会想什么办法呀?我们房租都交不起了,我和谈言要怎么办?听说还要交罚金……负责人他们都要被判刑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我知道你觉得我卑鄙又恶心,可我身边的男人里,只有你还算好一点了。我难道要让谈言去找那些肥头猪脑的老男人吗?他们才真的让人恶心。”
解和禾说:“你可以让她谁都不找。”
谈颖说:“那你要怎么办呢?我现在需要钱,你有吗?你不会想办法的。只有那样,你才会想办法。”
解和禾看着她,表情很复杂。他知道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是从这里走出去,从此再也不联系这母女俩。他现在可以混得不算好,但吃好穿暖,并非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如果他继续帮助她们,他可能会死,可能会进监狱,可能会遇到很多很多麻烦。
解和禾走了出去。楼道是亮的,外面是暗的。他从灯光下走到了黑暗处。黑夜掩藏了他的情绪,给了他思考的余地。
谈颖打开房间门走进去,谈言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重新回到书桌前写作业。
谈颖并没有想过真的让谈言做什么,她知道解和禾不会做什么,一切行为只是逼迫解和禾而已。
……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解和禾没有办法,他始终觉得自己对于当年的受害人是要承担责任的,于是他选择帮黑老大讨债,跟欠债人多要一些拿在自己手里。后面又负责了一家ktv。里面有卖y和坐台的服务。谈颖成了经理,手底下管着几个女孩。
有个女孩挺小的,解和禾有次看到了,叫她过来,问她:“多大了?”
这里面不用真名,女孩给自己起的名字是“小时”,她有点胆小,抬头看了解和禾一眼,小声说:“十、十八。”
解和禾问她:“没有上学了吗?”
小时说:“家里不想让我上,我就跑出来了。本来想打工的,被一个姐姐叫到这里来了。”
解和禾问:“你的身份证呢?”
小时:“……”
解和禾说:“给我看看。”
小时抿了抿唇,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他。解和禾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出生年月算下来是15岁。
解和禾闭了下眼,看了看她身上的牌子,颜色代表的不是要“出高台”,只是“出平台”。解和禾低下头,从衣服里拿出一沓钱,递给“小时”,然后把她身上的牌子取下来,说:“你走吧。随便找点工作,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谈颖已经在ktv里过得挺好了,解和禾跟老板说了一声,自己走了。他还是住在自己那间房子里,夏天不凉冬天不暖,但他良心上过得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