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雪本能地要推开眼前的人,指节在对方的肩头用力,牙关紧紧闭合,不停躲闪。安晋扬却死命捏住她的下颌骨,迫使她张嘴,接受自己粗暴的索吻。
昔日约定过终生相伴的恋人,分手后的碰面,竟一次比一次荒唐、狼狈、让人窒息。
辜雪的指甲在安晋扬的侧脸上留下狠毒的抓痕,她的脸肉也被捏肿,唇腔里弥漫不知道是谁先流出来的腥血,头发在拉扯里被弄断了好多根。
各种尖锐的细密的痛感充斥着整个头部,口腔的腥气里注入一抹咸涩,辜雪肩膀颤抖着,断断续续发出休战的示弱。
“放开我……小安……放开我……”
安晋扬的理智早已被“被欺骗”的愤怒覆盖,他在来的路上不停回忆他出轨之前的诸多相处细节,从辜雪再一次拒绝搬进他的公寓,到他们最后一次上床,他试探着把东西放在她胸口,她却露出厌烦的神情开始,她或许就已经变心了。
有人天生拥有接受被爱且愿意敷衍的天赋,她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纯情天真的女人。她所有的单纯都停在表白瞿孟庭失败的那一刻,自那以后,她爱人的能力就始终再做减法。
安晋扬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更痛恨辜雪的好演技。可怜他做了七年的工具人,鞍前马后地为她、为她的家里人付出,像不仅贴补物质更付出情感的高级打工仔,到头来,只因一次出格,就被大小姐逐出家门打入十八层地狱。
说来也觉得荒谬,那晚他喝到烂醉,其实根本不具备出轨的本条件,可当那个女孩把衣服脱掉后,露出来的竟是跟她一模一样的胸型,更加巧合的是,就连她锁骨下面的那颗痣,位置都跟她极其吻合。
后来女孩告诉他,他全程都在叫同一个人,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宝宝,一会儿是小雪。
这事是他自己决定要向辜雪坦白的,本着哪怕豁出去半条命也要弥补的决心,坦诚地告知了辜家的每一个人。他没料到,他的诚实竟成了一块试金石。
而那块金子,则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深情。
此时的安晋扬根本听不进去辜雪理智之下的哀求,这是他脑子里唯一能释放黑色情绪的方式。他一边控制住辜雪的手,一边扯下她的衣领,急于让自己的牙齿宣泄更多更深的压抑和痛苦,而当米灰色的羊绒衫退至她的胸部,露出来的却是令他感到无尽嘲讽又惊心触目的吻痕。
不是一个,而是一整个图形,像花瓣,像飞蛾,像一只翩然起飞的蝴蝶。
这是施嘉祈的恶趣味。他每一次都要用他的嘴唇在辜雪最洁白而隐秘的地方,留下他自认为符合她气质的图案,让她成为他的标地,为他们每一次尽兴而欢畅的爱旅刻下限定限期的印迹。
“你跟瞿孟庭就这么按耐不住吗!”安晋扬的眼睛里陡然燃起一把大火,手掌不受控制地掐住了辜雪的脖子,“骗我说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辜雪,我好歹尽兴尽力地伺候了你七年,到头来你竟然拿我当一只马戏团的猴子!”
辜雪的脸瞬间因充血而涨红,她用尽全力扭动身体想要摆脱挣扎,但都是徒劳。
恐惧、悲凉和勇气几乎同时跃入她的心脏,她吃力地挤出一句话,“谢谢你啊,让我看清楚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谴责我?你看看你身上的东西,七年……难道我就一文不值吗?不值得你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不值得你也反思反思你自己……”
“你不配!安晋扬,你不配!”辜雪扬起被安晋扬生生按下去的头,双手挣脱把他整个人推远,她浑身都在颤抖,“我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没有出轨过。知道你出轨的时候,我像吃了屎一样恶心。你也好好体味一下那种生生作呕的感觉吧!”
她话音刚落,安晋扬抬手给了她重重的一耳光。力气太大,她的头直接磕在了车门上。
安晋扬打完人后自己先愣住了,看着发麻的掌心,又看看贴在车门上不动的辜雪,脑子炸掉一般晕眩。
辜雪被打懵了,神识都恍惚了,视线里晃晃荡荡,痛感都聚集到脸上和脑门上,但当她稍微抓住一丝清醒时,就立刻抄起放在手套箱里朋友下午刚送的充电暖手宝,以同等的力度砸在了安晋扬的头上,而后又回给他清脆的两巴掌。
安晋扬在剧烈的痛感中产生幻觉,怀疑这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辜雪,正想要伸手去拉拽她,辜雪发动引擎,转了弯,将油门踩到底。
安晋扬被迫目视前方,他们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深湖。
“是滚下车还是去死,你自己选。”辜雪的声音无情的像一把寒冰冻过的锋利匕首。
“你疯了?”安晋扬厉声吼道。
辜雪面色如常,身体的颤抖被急速之下的车厢震动所遮掩,她疯没疯,她内心十分清楚。可她是真的不怕受伤不怕生病更不怕死。
她怕的只是自己怯懦,又因怯懦而给眼前已经疯魔的男人留下好欺负的形象,她要让他比她更怕更恐惧,要他先求饶先退缩,要他从今往后收敛肆意诟病诋毁她的猖狂。
车子最终停在了岸边,车头离湖水只剩下十厘米的距离。一分钟后,安晋扬下了车,他迎着刺骨的风摔上了车门,佝偻着背,走进了暗下来的夜里。
辜雪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大口呼吸,如同濒死的患者找回了救命的药丸,这条小命终于获得新生。
也不知道在湖边缓了多久,才又重新踏上归途。彻底平静下来后,辜雪检查一下身上的伤痕,确定今晚要是去大伯家吃饭,怕是今夜全家都将不得安宁。
她打给桑伊伊,想问她晚上可不可以不去跳舞。她忘了桑伊伊今晚有课,而这会儿正好是她的上课时间,听见“暂时无人接听”后,她放下手机,木偶一般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车开到施嘉祈家楼下时,她才恍然所以,她可能是真的被安晋扬给打傻了。她这幅样子来找施嘉祈,是打算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呢?安慰?温暖?
可他根本不是一个适合接住她眼下这糟糕到顶的情绪的人。
当他看见她的猪头脸,看见她哭红的眼睛,怕是要吓坏了,会手足无措,这样的情况,如果角色互换,她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辜雪想着想着,因这些可笑又悲哀的想法而发出一声自嘲的讥笑。
笑的时候脸颊很痛,下巴很痛,脖子很痛,嗓子很痛,脑神经也很痛。
她照了照镜子,自己虽然像个猪头,但也还是好看的,因为她没流多少眼泪,所以眼睛没肿。她甚至觉得自己是有一点我见犹怜的病娇美感的。
欣赏完自己难得会有的战损美妆,她拿出手机查最近的药店和附近最好的酒店。她没有力气再开很远的车了,她需要涂药,需要洗澡,需要好好睡一觉。
施嘉祈晚上有相亲局,硬着头皮到了地方,才发现是母亲大人恶作剧的安排,对方正是他唯一有前女友名号的,这些年断断续续跟他纠缠又利落分开再纠缠再利落分开的所谓初恋。
两人都是拗不过长辈的撮合才来,见了面,明确了实情,草草吃完饭后就打算各奔东西,不过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对方提出想来他的新家看看。
她最近也开始养蜥蜴,想去看看他如何置景。他好像没理由拒绝。
车停好,二人行至单元楼下,施嘉祈远远看见辜煜文的车,眉心一皱,他怎么又来了!
走近几步看,开着灯的车厢里却是辜雪的脸,她正在对着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头发有点乱,表情看不清。
辜雪余光瞥见车外一男一女靠近。
施嘉祈实在太好辨认,而他身边的女士十分陌生。他们衣着精致氛围浪漫,令人产生暧昧遐想。
镜子放下时,施嘉祈高挺的影子已经到了近处,身高腿长气质出众的大美女停在几米远的地方等他。
辜雪几乎是下意识扯过自己的拉法帽罩在了脸上,又迅速整理一下心情。
太倒霉太不巧的一个晚上,上帝没有任何一点偏向于她。
施嘉祈敲响车窗的一瞬间,辜雪关掉了车里的灯,笑意盈盈地打开车门,“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今天去文创节摆摊了,顺路给你送几个新年小礼物。”
踏出车门后,她客气地对陌生的女士颔首致意,一边绕到后备箱,一边小声问施嘉祈:“没打扰到你什么吧?”
态度平静又客气。
施嘉祈对辜雪的突然到访产生很深的疑惑,揣测她是来送别的惊喜的,但意外撞上这一幕内心尴尬又困惑,于是极力粉饰真实心情。
她是一个热衷于扮演成熟人设的姑娘,过于懂事时反而让她看起来充满戏剧性。
他不禁想,如果她去演喜剧,会是一把好手。是那种喝到醉醺醺但仍要一板一眼念公文性质的情话的那种女主角设定。
对,她太生动,只能是主角。
辜雪弯腰取东西的时候发现肩膀和脖子也在撞击中受了轻伤,她把皱眉的脸藏在暗处,继续并没有计划的送礼行为,动作匆忙慌张。
施嘉祈被她飞速塞给一袋陶土玩偶。她关上后备箱,没有看他,径直绕回主驾,“那我就先走咯。”
“等等。”
她走到亮光处,他看见她帽子下压着的头发乱的像一捆稻草。
“人家等你呢。”辜雪笑着回头,又朝对她微笑的气质大美女打招呼,“嘿嘿,我是他好朋友的妹妹。”
说完就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没给施嘉祈任何再寒暄的机会。
可是车开出小区,却还是接到了施嘉祈的电话。
施嘉祈:“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今天太累了,冻得我脑袋疼。”她轻微有些鼻酸,不明确到底哪个原因最令她感到伤感。
他关切的询问实在是让她心软。
“辜雪,如果你有话对我说,那你现在就回来,或者我去找你。我觉得你状态不太对。”
“开啥玩笑呢,我回去,你方便吗?”辜雪的声音在笑,又播放一首音乐,表示她一切都好,“真没什么事,放心,你忙吧。”
“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老朋友,我现在请她先离开也不存在伤情分。”施嘉祈停顿片刻,又道:“对我来说,她远没有你重要。”
?车停在了路边,辜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别这样,你别管我好不好,你这样我会贪心的。”
施嘉祈听见她的哭声时,心里出现一道细小的划痕。他忘了自己上一次听见女孩对他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过擅长演轻喜剧的女主角一旦流泪,实在让人动容。
他轻声道:“你贪什么心?”
“我……我现在想要你陪着我……”
“好,那你别哭了,安安稳稳地把车开回来。”
十分钟后,辜雪上楼,陌生的女士已经不见了。她飞蛾扑火一般扑进施嘉祈的怀里,伤心地抽泣着,“别看我,也别问我,抱抱我。”
施嘉祈觉得有一只流浪小狗钻进了自己的怀里,温柔地安抚,轻吻她流泪的眼角,“哭吧,哭到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先说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我跟人打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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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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