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浅觉得把黎家人一直关在地牢里不是事儿，放出来心里又不舒服，就把墨楚羽叫到身边，商量怎么处置黎家人。
“这事儿不好办，处置了，朝野上就会有人说大王不念亲情。若是不办，就是开了一个坏头，认为欺辱大王不会怎样。”墨楚羽心疼黎浅，最担心的就是黎浅压不住朝中的老臣，被他们掌控欺辱。
“我倒是有个法子，既可以念亲情，又可以立威信。”黎浅倒是有几分自信，他把楚羽拉到身边低语了几句，墨楚羽一脸疑惑：“能行吗？”
“试试就知道了！”
黎浅下定主意的事儿，楚羽从来不会反对，但是心里极为不踏实，必须要想的更多才好。
黎浅不是天生的君王，也没学过怎么做君王，更没有人教他如何做好君王。黎浅想要处理黎家的事儿压根没有跟墨水寒沟通，这也让楚羽十分担心。
墨楚羽的担心被墨水寒看出来了。
“今日大王召见，可是谈起黎家的案子？”墨水寒坐在楚羽的书房，拿起他这几天正在翻阅的卷宗。
“什么都瞒不过爹。”
“大王怎么想？”
楚羽答应黎浅保密，自然不会吐露半个字。
“这么说，大王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好……”
“父亲，如果是你，你觉得大王应该怎么做？”楚羽更信任父亲。
“这是黎家的家务事，我们都是外臣，不应该管。但是，此事关乎大王，又不能不管。大王不论怎么做，都会被人说的很难听。宁可杀，不可留。”墨水寒说。
楚羽迟疑了片刻：“必须杀吗？”
“必须杀！黎若萱一宗谋刺陛下，这是谋逆，怎可轻饶？”墨水寒眼镜微微一转给了墨水寒一个十分严厉的答案。
“但，黎家毕竟是……”
“琉璃国的天下本就不是黎家的，黎家人只是代为暂管。”墨水寒说。
“可是父亲，您也说了，黎家给了琉璃国太平盛世……我觉得……”
“妇人之仁，只会贻害无穷。”墨水寒告知墨楚羽“如果有一天，女君的子嗣回来了，黎浅就得交出江山。我可不希望，黎浅留给真正君王的是一个烂摊子。”
墨楚羽的心咯噔一下冷了半截：“父亲此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女君的子嗣？什么叫黎浅交出江山？女君的孩子还活着？大王不是已经下了诛杀令吗？”
墨水寒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合起卷宗放于案上：“你只要知道黎浅不是琉璃国的王，就足够了！”
墨楚羽拦住了墨水寒：“父亲的意思，你不会真心辅佐黎浅？”
“黎家霸占琉璃国的江山实在太久了，如果黎浅无能，就该把位子还给正主！”
墨水寒推开楚羽的手，拂袖而去。
慕长泽把楚羽的难过尽收眼底，走上前拍拍楚羽的肩膀。
“国师大人的话，小羽你听差了。”
“我不懂，还望慕先生点拨一二。”楚羽很着急。
慕长泽说：“这么跟你说吧，国师大人在生大王的气，这一点你能看出来吗？”
“可以。”
“那你可知，国师大人为何生大王的气呢？”慕长泽插手在袖口里笑嘻嘻的问楚羽。
“我若知道就好办了，就是看不出来才着急啊。”
慕长泽笑道：“国师大人知道大王干了什么事儿，这事儿就算大王再怎么狡辩，也骗不过大人的眼睛。经络使，这个职位，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精通商道的国师大人而言，就像在高人面前耍猴，一眼就被看穿了。大王在做一件及其危险的事儿，这件事他自己对外可以自圆其说，大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能说破，所以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儿撒呢！你小子帮大王瞒天过海，结果连自己的爹都瞒不过去，怎么可能瞒得过离王莫和？”
“这……”
“你也不想想，离王莫和是谁的儿子？那个人当年能用钱票坑了六国，怎么可能没有后招预防六国呢？”慕长泽语重心长的告诉墨楚羽：“琉璃国是女君托给大人的，大人没有自立为王，完全是因为承诺二字。黎浅胡闹，你跟着胡闹，大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呢？琉璃国看似太平万众齐心，怎知里面没有细作，没有阴谋阳谋？大王坐在高位上，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大人是大王老师，说不心痛是骗人的。大人的希望非常简单，平平安安的，大王不要惹是生非就好。”
“不要惹是生非？”楚羽不敢苟同“离王虎视眈眈想要一统天下，我们做臣子的可以投降，若有才还可重用。但是阿浅呢？他是君王，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生不如死。我宁愿陪着他轰轰烈烈的去死，也绝不任由离国奴役。”
慕长泽有些话实在不能说出口，不得不承认楚羽有些话是有道理的，只能叹了一口气。
“路是你们选的，怎么走都可以，只要还有用得到我老慕的地方，公子开口就是了。”
“慕先生，我最担心的就是爹爹跟阿浅，哦不，跟大王心存芥蒂。”楚羽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可不想在父亲和挚爱中间做选择。
“放心，大人心里有数，跟你说的都是气话。其实，在大人心里，当然希望大王把王位坐的越稳越好。这一点，老慕我，从未怀疑，你也不要怀疑。”慕长泽拍拍楚羽的肩膀。
楚羽点点头追问一句：“女君的孩子，真的还活着？”
“你觉得呢？”慕长泽问。
“应该……不在了吧？”楚羽试探的问。
慕长泽说：“还记得大王在咱们国师府拔墨竹的事儿吗？”
“记得。”
“那墨竹是女君留下的。”慕长泽看着楚羽笑了，转身离开。
楚羽从小到大从来都不敢碰墨竹，稍微糟蹋一点就会被训斥。但是黎浅不同，他把墨竹毁了，父亲竟然原谅了他？莫非，黎浅就是女君的孩子？
黎浅让人准备了剧毒的点心，将黎放，顾依依，叫到了关押李若萱一族的天牢里。
“老臣李若萱，参见大王。”黎若萱苍老了很多，已经站立不稳了。
黎浅坐在椅子里隔着关押人犯的阑珊转动手里的扳指。
“顾姑娘，知道本王找你来干什么吗？”黎浅问。
顾依依给黎浅行礼：“还望大王明示。”
黎放小声说：“给我爹和爷爷说情的？”
顾依依用手肘推开黎放，低下头，没有作答。
黎浅说：“黎放堂哥日前在本王那提起什么叫幸福，本王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事后想来又觉得十分不爽。堂哥想要一家人整整齐齐一日三餐，不理世事。本王可曾不想啊！但是，本王似乎永远也不能拥有这种整整齐齐的日子了。这，都是拜您所赐。”黎浅走进牢房，轻轻拍了拍黎若萱的肩膀，在他耳畔提醒。
黎若萱已经年近80，听到黎浅这番话，就猜到黎浅有杀人的心思。
“谋逆大王之罪不可恕，罪臣愿意一力承担，请求大王放过罪臣子孙。”黎若萱说。
黎浅站在黎若萱的面前：“本王杀了你，子孙岂不是会找本王报仇？为了以绝后患，当然要诛杀九族才安全啊。”
黎放起身想要说话，被顾依依一把拽住，捂住了他的嘴。
“本王今天把你黎家没有犯法的人也带来了，黎放，你们夫妻俩商量一下，告诉本王要如何处置你们黎家人？说的好，本王照办。说的不合心意，本王就成全你们黎家人团团圆圆。”
黎放问顾依依：“什么意思？”
顾依依说：“大王的意思，说不好，咱们一家人就黄泉路上作伴了。”
黎放颤抖了一下看着顾依依对黎浅说：“容微臣想想。”
黎浅点点头把有毒的糕点放在牢房里。
“本王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一个时辰，如果想不出来，本王请各位吃糕点。”黎浅说。
顾依依看着身旁的黎放想了想：“大王，您赐糕点吧！民妇想不出来，黎家可以得到宽容的理由。”
黎浅在顾依依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绝望的神色，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赴死的决定。
“依依，你想想办法！别这么快就……”
顾依依推开黎放：“想什么办法？我知道你们家人为啥谋刺吗？谁告诉我理由了？”气的撕心裂肺“利用我们的时候可有念过亲情？现在生死存亡却让我这个受害者想办法？凭什么？都去死好了！”
黎浅注视着眼前这个失控的女人，她的逻辑依旧清晰。
“太公，公公，你们为什么要拖累我们？”
黎若萱百辞莫辩：“我们黎家对不起你，是被利欲熏心冲昏了头。太公对不起你……”
“什么利，能让您赌上一家人的性命去搏呢？”黎放问到重点了。
黎若萱看了看黎浅说：“事到如今，不说，只会让你跟依依当了糊涂鬼。唉……大王，黎家的江山是偷来的，是骗来的，是无数杀戮换来的。先王，不能让您的母亲成为太后啊！”
顾依依十分意外，黎放更加意外。
黎浅一点儿都不意外，这种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
“哦？说下去！”
“杨家，是先王杀的。为了脱罪，嫁祸给了女君。”黎若萱泣不成声“我们害怕啊，害怕大王知道杨家的血案会针对黎氏一族，为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先王从未想过将王位传给你，所以我们才有恃无恐做了这般错事。”
黎浅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本王杀光黎氏，并无不妥，对吗？”
顾依依说：“有不妥！”
黎浅就知道顾依依不会弃了黎家人。
“哦？嫂夫人觉得有何处不妥？”黎浅问。
顾依依说：“当年先王嫁祸女君，等于是嫁祸一国国君，国君没有辩驳而是照单全收，不是太奇怪了吗？先王嫁祸，女君为何还要禅位给黎家呢？这说不通。先王已故，知道当年秘密的人实在太少了，黎家知道大王不知道的事儿。大王难道不想弄清楚，您作为嫡公子为何不是先王首选？”
黎浅冷笑：“现在的天下就是本王的，本王何必纠结呢？”
黎若萱说：“女君的孩子还活着！他会回来，大王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黎浅静静坐下来：“我父王在位多年，女君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黎若萱说：“因为先王留下一支暗卫一直在追查女君子嗣的下落，大王驾崩之前下令不得让女君子嗣还朝，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黎浅坐下来，沉默了。
顾依依说：“大王，民妇也是将死之人，有些话您爱听也好，不爱听也罢，民妇都得说。”
“好，你说。”
“大王，您姓黎，不能否认您也是黎家人。就算您是无辜的，也不能改变黎家篡位谋权的事实。杨娅太后服毒自尽与先王同葬的苦心，您真的清楚吗？”顾依依问。
黎浅抬起眼，等待顾依依的回答。
“太后娘娘是先王的枕边人，也是陪先王走完最后一段人生的人，她怎会不知先王的秘密？她把你扶上高位，目的何在？”顾依依继续到“民妇猜测，她应该很想知道杨家灭门跟女君流亡之死有没有关系。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跟先王有着密切的关系。如今朝野之上，大王亲信有几多？前朝女君的旧臣有几多？向着勤公子的人又有几多？女君子嗣还朝之时，有多少可用之人？又怎么还原这18年来恩恩怨怨？若是女君子嗣逼宫，大王该如何自处？大王要给女君子嗣一个交代吧？”
顾依依这番话倒是说到了黎浅的心坎上。
“黎家，的确罪该万死。但是此时，并非审判之日。”顾依依继续道“黎家应该帮助大王还原真相，若是黎家为大王立下功劳，请求大王网开一面。若是黎家不肯迷途知返，大王再赶尽杀绝不迟。毕竟，女君子嗣还朝之日，黎家也跑不了。”
黎浅看着顾依依笑了：“嫂夫人真是特别，只要你和离，黎家的债，算不到您头上。”
顾依依也笑了：“我生是黎家的人，死是黎家的鬼。不论是否和离，都无法改变我是黎家媳妇的事实。大王要追责降罪，奴家也跑不了啊。倒不如跟夫家同气连枝，一起想解决问题的办法。赢了，夫家不会亏待我。输了，我也有个共同赴死的知心人啊。”
顾依依的意思，黎浅听明白了。
就算黎浅无辜，也不能改变他是篡位者子嗣的身份。女君子嗣要复仇，黎浅是跑不掉的。所以，黎浅需要靠山和支持，而此时此刻对黎家的宽恕换来的绝对不是自废武功，而是同仇敌忾。
黎放完全没听懂顾依依的意思，感动道：“娘子，你真的很够意思？我真是太感动了。”
顾依依一点都不嫌弃的拍拍黎放的肩膀，笑了。
过节回家，没有网络的日子真的好煎熬。没想到一关就是一个多月......还有半个月才能返回，临时蹭了一个WiFi，希望能多用几天吧！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看看文章听听歌，乖乖在家等春来。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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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第210话：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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