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会议结束的钟声响起。
五条悟第一个“唰”地站起，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慵懒：“结束咯~甜食！甜食在召唤！”他看也没看其他人，径直向外走去，仿佛刚才决定日本乃至世界未来走向的会议，不过是场无聊的插曲。
夏油杰对着夜蛾正道微微颔首，笑容依旧，却再无往日师生间的温度，只剩下疏离的礼貌。他转身，空荡的袖管轻晃，跟随着与谢野晶子离开。
留下议事厅内一片狼藉和一群面如死灰、或惊魂未定、或眼中闪烁着算计光芒的旧时代遗老。
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落在散落一地的文件上，那薄薄的几页纸，闪闪发光。
窗外，东京的喧嚣一如既往，无人知晓变化将悄然而至。
最先迎来的震动的是，咒术师的评级。
禅院真希在拿到她新的评级的时候，她正在操场上和紧急从国外调回来的乙骨忧太对练。
禅院真希曾经多次提交晋升报告，但她的晋升因为禅院家的插手而停滞了多年。所以，那怕她能轻松祓除二级咒灵，她的咒术师评级也依旧是四级。
“真希，你的新评级下来了。”熊猫胖达拿着一封信，兴奋地从远方冲刺到操场。
禅院真希身子向后一闪，收起长枪，结束对练。她一脸疑惑，摸不着头脑地问胖达：“什么评级？”
这么多年的磋磨，她已经对禅院家彻底生恨，她不觉得自己的评级会有任何改变。不抱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咒术师评级。”胖达重重点头，重新说了一遍，黑豆般的眼睛中闪着开心的光芒。
“鲑鱼。”狗卷棘也应声符合。
“反正也是四级咒术师，没什么好兴奋的吧。”禅院真希接过信封，连打开也没有打开，就准备揉成一团，将它扔到操场外的垃圾桶里。
这时，乙骨忧太也从一旁走过来，他拦住禅院真希的动作，认真地说：“真希同学，万一是不一样的呢？”
禅院真希随意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乙骨忧太，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压下心头的那抹酸涩，平静地开了一个玩笑：“小心点拆，万一上面写着‘因实力过弱破格贬为五级’，我就准备拿它当作擦刀纸。”
乙骨忧太垂下眼眸，嚓——的一下，划开信封，看见了里面卡片的一角黑色。
他神情凝重地抽出卡片，等到看见上面的评级后，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欣喜地看向禅院真希。他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点颤抖：“真希同学，是二级咒术师，”
闻言，禅院真希一愣，满脸是难以置信。她眨了眨眼睛，慌乱地扶住自己的镜框，惊讶地问：“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号？”
胖达乐呵呵地拍拍禅院真希的肩膀，说：”不是。新生还没开学呢。“
“明太子。”狗卷棘的声音中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咒术界的改革他听到过一些风声，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能有这么快。
禅院真希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看了又看，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好一会儿，她才调整好表情，做出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哦，二级啊。还不错。”
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甚至带点刻意的不以为然。
胖达听到禅院真希的话，激动地挥舞着爪子，几乎要跳起来：“什么叫‘还不错’啊真希！这可是二级！二级！你等了那么多年！”
“鲑鱼子！”狗卷棘也用力点头，拉高的衣领下，嘴角的弧度清晰可见。
乙骨忧太站在她面前，脸上是纯粹的、替她高兴的笑容：“恭喜你，真希同学！这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禅院真希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心底那扇被禅院家层层封锁、用冷漠和怨恨加固的门。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了上来——妹妹应该也会为我感到开心的吧。
禅院真希的妹妹禅院真依在京都咒术高专上学。她们的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降至冰点。禅院真希离开禅院家，来东京咒术高专追求变强之路；而禅院真依则选择了留下，固执地认为是姐姐抛弃了自己。
想到妹妹，禅院真希垂下眼眸，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她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好久，关掉数据，发了一封不会被收到的信息。
“不管怎么说，”禅院真希将卡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动作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珍重。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枪尖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二级的权限，能接的任务范围和报酬都不同了。胖达，棘，乙骨，”她一一看向同伴，最后目光落在乙骨忧太身上，“刚才的对练还没尽兴吧？再来一场拼尽全力的对决？”
她没有说感谢，也没有欢呼雀跃。但那份被长久压抑、几乎熄灭的火苗，此刻在她眼中重新燃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热、都要明亮。不再是困兽犹斗的愤怒，而是终于挣脱枷锁、得以全力奔向更高处的、纯粹的战斗意志。
乙骨忧太看着这样的真希，笑容更深，也握紧了自己的刀：“当然！请多指教，真希同学！”
棕色的办公桌上，凌乱地放着一只尚未完成的玩偶，旁边还放着一副方正硬朗的墨镜。
夜蛾正道看着电脑屏幕的失踪报告，抬手揉捏眉心中间那块自与谢野晶子的改革开始后就一直紧绷的肌肉。
现在改革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她的突然失踪，很难不说是别有用心。
难道是又出现了什么意外？就像上次的失踪一样。夜蛾正道拧紧了眉头，试图在纷乱的思绪中抓住一丝线索。上次她失踪是因为…… 大脑一片空白，他竟毫无头绪。
正当他重重地靠向椅背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人向外打开。
五条悟迈着长腿走进办公室，紧随其后的是满脸疲惫的家入硝子，她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倦怠，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大半精气神。
“夜蛾老师，”五条悟收起惯常的轻佻，“你说与谢野晶子又失踪了？”
夜蛾正道没有回答，只是轻点鼠标，沉默地将电脑屏幕转过去。上面赫然是与谢野晶子失踪前最后的影像记录：
一望无际的大海，矗立天际的五栋黑色大楼。
五条悟看到画面，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凝固了，慎重地问：“这是横滨？”
夜蛾正道点头：“嗯。”
五条悟支起下巴，眯起眼睛，不确定地说：“横滨是日本境内咒灵最稀少的城市，她去哪里干什么？而且这五栋建筑，真的有那么显眼吗？”在他为数不多前往横滨出差的日子里，他不记得那里的建筑有这么显眼。那五栋建筑好像是突然存在感加了十倍，增加了闪光buff。他压下心头地疑惑，转头问家入硝子，“硝子，你怎么想？”
家入硝子站在窗户旁边，窗外的那株樱树，粉色的花苞正在风中摇摇晃晃。闻言，她连头也没回，声音冷淡：“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和我提到过横滨。”她可悲地发现自己对晶子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不知道她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此前种种，会不会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夜蛾正道双肘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看着五条悟问：“夏油杰那边怎么说？”夏油杰作为与谢野晶子最坚定的盟友和改革计划的核心执行者之一，他的动向和态度至关重要。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斟酌字句：“杰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表示晶子虽然消失的很突然，但不会影响计划的推进。”
闻言，夜蛾正道神色变得更加凝重：“既然计划不会受到影响，那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迎接即将爆发的咒灵潮。网络上已经陆续出现了‘咒灵’‘咒术师’的词条。我相信，很快就会出现病毒式的扩散增长……“他顿了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硝子，你能留在东京吗？”
没有人能预测出咒灵潮会持续多长时间，但是后勤医疗人员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再出现别的意外。
家入硝子没有任何犹豫，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可以。”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办公室里压抑的空气。走廊的光线有些刺眼。五条悟几步就追上了前面沉默行走的家入硝子，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喂，硝子。”他微微俯身，眼罩后的目光带着担心，声音压低了，“你真不去找她？东京这边还有乙骨那小子顶着，咒灵潮初期，压力还没那么大。”他试图从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缝。
家入硝子脚步顿住，抬眼看向五条悟。窗外透进来的光在她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扯起嘴角，勉强笑道：“五条，我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话音落地，心头却是一片荒芜。她和晶子之间，走到现在这一步，纵然有世事难料，也有物是人非。
她早该明白一切的。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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