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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完结章·祈尔繁芜胜常春

和煦的春风像灵动的素手拂过树林,树叶簌簌抖落夜露,新抽的枝芽托着圆润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金芒,鸟儿们争先恐后地出门觅食,循着晨光向远方飞去。鲜嫩的生机在春日清晨肆意漫溢,连空气都浸着清甜的希望。这大抵是世间最鲜活的时刻,却衬得远处那方青碑愈发孤冷。

带着咸涩的海风经年扑向那方青石碑,碑面漆色早被岁月啃噬得斑驳,风却仍不依不饶地摩挲,似要把褪色的字迹重新焐出温度。晨曦不偏不倚一点一点地为墓碑填上颜色。

松枝在脚下发出将断未断的轻响,被碾碎的脆响惊落枝桠间的晨露,洇湿了裤脚。待站定碑前,青石板畔那束向日葵正新鲜得耀眼,金瓣上的茸毛还支棱着,凝着夜雾的潮气,花盘昂得笔直,像把攒了整夜的光都捧来,连露水都没敢碰碎,安安静静偎在碑旁,替来人把迟到的牵挂说与她听,陪着碑里的人晒这春日的太阳。

“诶?你们没人先来吧?怎么每年都能看见向日葵?我还以为是你们谁送的。”易枫皱了皱眉。

“或许,是某个也在想念着月月的人吧。”李知潼眨了眨晦暗不明的眼睛,她想,她应该知道是谁。

谢亦安悄悄瞄了一眼父亲。

谢雨憧眼尾的红像浸了血的丝,顺着眼角往颧骨爬,连睫毛都凝着潮意,却强忍着不让碎光落下来。

“爸爸,昕桉姑妈以前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易芷茉细细端详着照片上的人儿。

照片上的女人像太阳一样笑着,仔细想想倒还真与故事里描绘的那般相似。

“她呀,就像太阳一样,明媚而灿烂,耀眼的光芒掩盖了太阳之下的阴影,给全世界带去最轻柔的光,却唯独没有留给自己半点。”易枫叹了一口气,手指轻点墓碑,仿佛在责怪这个笨蛋夏昕桉。

凌惜暝蹲在一旁,一下又一下地轻抚那方青石,“可惜的是,姐姐临走前,她的世界仍是一片荒芜。”

谢雨憧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夏昕桉是那么怕疼,那么恐高,最后却义无反顾地从桥上一跃而下,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想,夏昕桉或许都未曾怨过任何人。

他太清楚了,她是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可此刻竟盼着她能恨自己。恨了,或许就能少些爱,或许就不会再因为自己而难过。

远处风铃声忽然漫过来,碎碎的,像谁把呜咽揉进了风声里。既像哀悼,又像无数次哽在喉间的呼唤,被风扯成游丝。

恍惚间,晨光里竟晃出个纤瘦影子:扎着当年的马尾辫,裙角沾着朝露的潮气,就像那年槐树下笑着回头的少女。

可眨眼的工夫,那抹影子就被晨光吞了去,连衣角的褶皱都没留。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却让谢雨憧眼里漾出久违的光,仿佛抓着了转瞬即逝的梦。

谢雨憧小心翼翼地伸手,像想要接住消散的影,最终也只是落在照片上。嘴唇动了动,才说出这句憋了半生的话:“阿昕,我想你了。”

云知晓那个总在雨里守着的少女,风驮着他的思念越过高墙寄给她。她的思念早化作经年的阴雨,浇得他整颗心都浸在潮意里,却甘之如饴。

没人注意到远处松影里的剪影。他望着碑前的光,喉间溢出的话比夜露还凉:“下辈子,你要如愿和他在一起……那下下辈子,你…能不能,选一次我。”指尖没入掌心,却笑自己连光明正大地守着她都没资格。

“小兔子。又乖又蠢的兔子。”他低低骂了句,转身时带起的松针簌簌落,像把经年的爱意都落在了风里。

她永远记得初见他的那个寒冬。

槐树影影绰绰,他背着光跑过来说要做她的好朋友,像太阳一样耀眼又夺目,照亮了她暗无天日的世界。

他永远记得初见她的那个盛夏。

蝉鸣震耳欲聋,她穿着校服笑脸盈盈地站在讲台上演讲,笑起来像只浸在蜜里养着的小兔子。

但他终归只能是她故事里的路人甲。

一年复一年,春去秋来,S市的旧小区翻新了三遭,他爱她的心却像陈酿的酒,年月越久,越烫得人心慌。一年又一年,从未停过。

谢雨潼早已退休,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整日最喜欢待在书房里絮絮叨叨。

谢亦安一空闲就来书房陪着父亲,虽然父亲总喜欢望着窗外枯枝,眼角漫上红意,指腹轻轻摩挲旧照片边角喃喃道:“我竟把你弄丢了那么多年……”愧疚缠在字缝里,扯得人心慌。他知道,父亲对昕桉阿姨不仅仅是愧疚,更是爱。是母亲永远得不到的爱。

“这样的日子怎么还没有结束!整天都要听他叨念那个女人吗!”满头白发的徐乐珊气愤地摔碎插着满天星的花瓶。

谢雨憧急急忙忙从书房出来,看见她的手安然无恙,又在看见花瓶碎掉的那一刹那蹲下捡碎片,同时又开始碎碎念起来。

“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爸爸不会爱你了,但他仍关心着你不是吗?他现在病了,你多点耐心怎么了。”谢亦安连忙上前扶起父亲,轻轻叹了一口气。

徐乐珊心虚地看着眼前消瘦不堪的谢雨憧,语气也不肯放软,“谢亦安,你是我亲生的,你还向着那个女人?”

谢亦安皱了皱眉,抬起头认真地说:“妈,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没多爱我爸,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的爱只感动了自己,比不上昕桉阿姨半分。”

“谢亦安!!!你什么意思!!!”

“妈,或许过去的事谁也没资格评判谁对谁错,但很显然,对于一个不爱的人,我爸做的够多了,他给不了你要的爱情,但他力所能及给了我们最大的庇护和亲情。”

徐乐珊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谢亦安或许说的也没有错,她确实没那么爱谢雨憧,同时又要求他只能爱自己。但她没有错。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凭什么不能代替那个死去的人。

谢亦安躲在拐角处,看着表情狰狞的母亲,他瞬间明白母亲还是没有放下偏见和执着,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要冥顽不灵的话,那就算了。

爱自己本没有错。但爱自己而去伤害到他人便是错。

短短不到半个月,谢雨憧的身子骨像被抽走了筋骨,连抬手都要攒足气力,呼吸间带着扯碎的响。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偏还撑着最后一丝清明。

暮色漫进病房,他望着窗外的梧桐,声音像浸了蜜的药,温温柔柔却戳人肺腑:“亦安啊,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他垂眸望着自己蜷曲的指节,纹路里嵌着经年的茧:“我亏欠你妈太多,到最后,连她最想要的,我也给不了。”

“爸,你不要这样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谢亦安紧紧牵着父亲形如枯槁的手,滚烫的眼泪止不住落下。

谢雨憧陡地拔高了些声音,目光却虚虚地飘向窗外:“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谢亦安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

谢雨憧长呼出一口气,目光瞟到一旁,丹凤眼里瞬间像万千星辰一般亮了起来,“她来接我了。”

唇角颤巍巍往上扬,竟漾出些孩子气的雀跃,重复着:“她来接我了……”

谢雨潼笑着阖上眼,眼角的细纹里还凝着方才的暖。一旁的仪器突然发出刺啦的长鸣,像在替他的心脏鸣响终章。

“爸……”谢亦安紧紧抓着父亲渐渐失温的手臂,一双相似的丹凤眼哭得猩红。

夏昕桉仍站在那年寒冬的槐树下,裙角晃着碎金似的光斑,谢雨潼的轮廓也褪回十八岁的清瘦,连发梢都泛着少年时的朝气。

他喉结滚了滚,指节无意识掐入掌心:“阿昕……我们又见面了。”尾音浸着些不敢置信的颤,像怕惊扰了这场好不容易等来的梦。

“嗯!又见面啦呆瓜~”夏昕桉仰起头冲他微微一笑,睫毛却颤得像受惊的蝶。

谢雨潼几乎是跑上前的,手臂箍得发颤,却又怕攥疼了她,指尖悬在她后背半寸处,终于还是落得又轻又紧:“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走吧,我们去喝孟婆汤呀。”她踮脚替他拂开额前碎发,笑眼弯成月牙,“听说手牵手走过奈何桥,下辈子就还能遇见呢。”话音里裹着清甜的期许,像把这些年咽下的苦都碾成了糖,整个人亮得像是浸在太阳里。

谢雨潼喉间溢出的承诺比孟婆汤还烫:“好,都听你的。下辈子,我们一定、一定还能见面。”每个字都像是咬着舌尖说的,生怕重了,惊散这场梦。

夏昕桉眨着湿漉漉的水眸:“我猜孟婆汤是甜的。”

他望着她笑,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腕间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声音又低又软:“嗯,我也这么觉得。”

她满意地弯了弯眉眼,眼角的细纹里都浸着蜜,连耳尖都泛着粉,像把这辈子没来得及亮的光都攥紧在了此刻。

易芷茉陪着谢亦安走完了所有流程。

谢亦安遵循父亲的遗愿,将他葬在了夏昕桉的隔壁。

谢雨潼的碑静静偎在夏昕桉右侧,青石板挨着青石板,暮色漫过时,竟像极了他们儿时并肩看烟花的模样,连影子都缠在一处,分不清谁是谁的。

谢亦安跪在碑前,指尖抚过碑上凹凸的名字,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爸,我们种了遍地的蒲公英……您和昕桉阿姨,下辈子一定、一定别再走散了。”尾音颤得碎在风里,被蒲公英的影子轻轻接住。

易枫站在阴影里,指尖缠着褪色的风筝线——那是谢雨憧儿时最喜欢的风筝。他把风筝轻轻靠在碑旁,声音哑得像锈住的铁门:“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好朋友,一辈子的那种。”喉间滚着未说出口的“好不好”,被风揉碎在蒲公英的褶皱里。

谢雨寒轻轻拂开堆积在夏昕桉墓前的落叶,“昕桉姐姐,下辈子就该幸福了,忘记了我们也没关系,但请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多爱自己一点。”

他顿了顿,“哥哥去找你了,不原谅他的话,也请不要自责,你爱的够多了。”

碑畔的蒲公英不知何时连成了海,追着风晃出细碎的浪。夏昕桉和谢雨憧隔着半寸碑石依偎,成了彼此永不落幕的太阳。

在这方天地里,时光停驻,眷恋永存。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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