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日光和煦,微风拂面。
狭窄的巷子里,江言半边身子压在捕幸身上,拖着捕幸向前走。
捕幸的出现,极大的缓解了江言心中无来由的焦躁和不安。亲眼目睹张昱死亡的悲痛在遇到捕幸之后消减了不少,像是别样的雏鸟情节。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捕幸挺直脊背,任由对方将重量倚在自己身上。
“嗯?我没说过么?”江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过他很快便将这茬抛之脑后,大大咧咧地开口:“江言。”
“是‘言念君子’的言?”捕幸偏过头,目光落在江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
察觉到捕幸的目光,江言也扭过头来,冲他露出个放荡不羁的笑:“是啊,好名字吧?是不是觉得和我很配?”
他张扬艳丽的模样,也就长相勉强能和君子沾边。捕幸望着这人,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笑意漫上唇角,他轻声应道:“嗯,和你很配。”
看捕幸笑了,江言随手搭上他的脑袋,五指肆意揉乱他的发丝:“小孩子家家就是要多笑一笑,别整天板着张脸。”
捕幸被揉得微微后仰,心中暗自腹诽,这人哪来的长辈架势——明明不过才比自己大几岁。
走出巷子后,江言站直身子,抬头望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的孩童,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道:“你说,这五年间,真的再没发生过儿童失踪案?”
“还是说,只是没人能活着把真相说出口?”
捕幸浅灰色的瞳孔望着江言不说话,在这个时代,一个人乃至一群人的存亡,都掀不起什么波澜,生死之间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汹涌的人潮中,江言拉住捕幸的手腕向前走。耳畔嘈杂的话语声纷扰交叠,字句含混难辨,听得不真切,以往捕幸只认为聒噪厌烦,如今却觉得自己也跟着从云端落了地。
捕幸安静地跟在江言身后,感受着江言温热细腻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腕骨,望着江言大步向前的背影,他忽然认识到——这人身上有种特殊的魅力,无关于长相和气质,而是像团不熄的火焰,烫得人挪不开眼。
明明那些失踪案与他毫无瓜葛,既得不到实际好处,还可能惹来一身麻烦,可他偏要自讨苦吃。这世上从不缺古道热肠的人,但江言却是第一个,让他如此真切感受到,有人会为了素不相识者,甘愿踏入未知的险境。
捕幸突然顿住脚步:“我在讫乌山见过那种花。”那次他去寻原料,在花津渡西边的山谷里,曾撞见一大片人工种植的焚心草。
当时他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并未放在心上。
“离此地多远?”江言闻声转身看向捕幸,他初来乍到,对花津渡并不熟悉。
捕幸半抬着眼睑:“你自己去的话,约莫一个时辰。”他修为单薄,身体积弱,和凡人无异,带上他无疑是累赘。
江言看着捕幸,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拉回巷子里,紧接着把捕幸瘦弱的身躯夹进嘎吱窝里放着,随后唤出兰烬灌入灵力,御刀而飞。
“什么叫我自己去?你不给我带路,我怎么找得到?”江言用灵力凝成一个球形保护罩将自己和捕幸罩住。
捕幸阴郁的脸色没绷住,这个姿势让他的脸皮涨红,他憋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你,能不能换个姿势?”
江言这人颇有些横行霸道的流氓样,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当然不能,飞起来速度很快。你就保持这个姿势给我指路,别说一个时辰,凭我的实力,两刻钟就能到,忍忍吧我的小少爷。”
捕幸瞪大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直至烧透了耳根子。
“那片林子,右拐,直走。”捕幸放弃挣扎,任命地由着江言拎着。
于是江言一路稳稳当当地把捕幸拎到目的地。
讫乌山景色优美,人迹罕至,处处美丽,处处危险。
两人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运,刚从天上下来就落到一只堕妖的老巢——那是一只满身烂疮的蟒蛇,它反应极快,立刻张开蛇吻,露出森然锐利的獠牙,弹射向江言和捕幸二人。
“江言?!你选的什么落脚点?给它添菜来了吗?”捕幸初具雏形的低沉嗓音在此刻几乎破音,他对没脚的和脚太多的生物天然带着恐惧。
若是他本身实力强大还好,看见了就乱剑砍死,可偏偏他弱鸡的和凡人没有两样。因此捕幸满脸苍白,只能一脸惊恐地躲在江言身后。
江言眼神中满是惊异,偏头看向身后的捕幸——对方脸色苍白如纸,像受惊的小鸡崽似的拼命往自己身后躲。
他忍不住问道:“你怕蛇?那你以前怎么敢来这?山谷可是蛇类频繁出没的地界。”
“你还有心思说闲话?它都快爬到你脸上了江言!”捕幸看着越来越近的一张蛇脸,只剩下一口“义气”撑着没让他逃跑。
“怕什么?”江言觉得捕幸这副模样实在有些好笑,都怕成这样还不赶紧跑,一个劲地只往他身后躲。
见捕幸实在害怕,江言不再说笑,而是唤出兰烬,提刀直劈向蛇的毒牙。
锋利的刀刃与坚硬的毒牙相撞,刺耳的声音从碰撞处传来。那蛇的毒牙应声断裂,从整齐的裂口处喷溅出一滩绿色毒液。
江言拉着捕幸飞速往一旁躲开。那只堕妖发出愤恨的嘶嘶声,它不愿就此善罢甘休,摆动肥硕的身躯蜿蜒缠上来。
江言将捕幸推到一边,横握刀柄把刀面插入蛇口。他周身灵力涌动,控制着兰烬将这蛇从蛇吻处斩开。
这只堕妖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一切便已结束。江言动作极快,这次他早有防备,甚至提前用灵力护住周身,避免被腥臭的蛇血溅到。
江言不紧不慢地走到捕幸身边,悠悠开口:“说说吧,这么怕蛇,以前怎么敢来的?”
捕幸此时还没缓过神,他紧绷着脸,两只灰色的眼睛空洞洞地盯着那条蛇的尸体——他发现,江言总是喜欢把敌人劈成两半,不论是横着劈、还是竖着劈,刀客都这般狂野吗?
他看了会死状惨烈的尸体,又看了看江言出尘脱俗的脸,逐渐回过神,“我以前也不是一个人来,再说,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走在有蛇的地方。”
江言抬手摁了下捕幸的脑袋:“我问的是这个吗?不愿说就算了,总有你愿意开口的那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走吧,去找焚心草。跟紧我,指不定哪个角落里就会钻出条没腿的,缠着你的腿往上爬。”
捕幸心里暗忖“幼稚”,身体却老老实实地紧贴着江言。
江言刚恐吓完捕幸,正要朝着焚心草生长的方向走去,目光突然被不远处的景象牢牢钉住——不远处河岸边,躺着一具只剩一半的人类躯体。
“应该是这蛇吃不完吐出来的。”江言皱眉道。难怪这蛇身形如此肥硕,显然是刚饱餐过一顿。
捕幸饶有兴致地走过去,随手捡了根棍子,蹲下身来,用棍子在那团包裹着衣物的黏哒哒的肉块上翻找着。
“粗布麻衣,看骨头,应该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性。”捕幸一边用棍子拨弄尸身,一边说道,“应该是死后被这条蛇吃进去的,骸骨有明显中毒痕迹。”
“你还懂这些?”江言走过来,蹲在他身旁注视着捕幸的动作。
“是啊,平日里闲得慌,就爱研究这些旁门左道。”捕幸头也不抬地回应。
江言侧目看向捕幸,敏锐地察觉到他虽语气轻松,却暗藏几分落寞。他不动声色地伸手虚扶向捕幸的脊背,想查看对方的仙骨。
不料捕幸突然站起身,用棍子挑起一封沾满黏液的信笺,朝他晃了晃,示意他看。
江言只得跟着站起身,同捕幸一起查看那封信。
皱皱巴巴的信纸展开:
张若死,余众囚,讫乌山。
信纸上的字迹含糊不清,山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
很显然,这封信写在万分危急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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