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楼下，张天骄刚刚带领四十多个和尚去了员工宿舍回来。
那片楼张天骄昨天就请了人前来打扫，患上了新的床铺和架子，改成了两人一室的双刃间，虽说比不上外面的高级酒店，但也算得上是干净整洁。
禅修苦修久已，他们见到医院真面目，本以做好了风餐露宿的准备，却没想到还有个能住的地方，哪还多说什么。
医院食堂则还在修缮当中，需要过点时间才能营业，张天骄决定走自己的账，等后续赵子章那边提供的管理人事到了，再商量医院承包的事。
私心来讲，他其实很想自家把食堂承包了。
至于怎么操作，张天骄还没细想，便见电话打来。
电话里人说了些什么，张天骄连声道好，正准备去顶楼院长办公室，就见胥拂之和徐负一走出电梯，。
“胥老板。”张天骄叫住他。
另一扇电梯里，净空和慧能也走了出来。
两人以为张天骄有事要和胥拂之商量，问好之后便准备离开，却被张天骄叫住。
四双眼睛看着自己，张天骄不由得卡壳了一下。
他思索着组织语句，先是对胥拂之道：“老板，我家大哥问我明天是否能前来拜会一下，他也想看看这医院经营得如何了。”
这话说得巧妙，胥拂之应当能猜到张家大哥应该没有这么恭敬谦卑，恐怕是张天骄自己做主，生怕替家里人得罪了他。
胥拂之还没说什么，旁边徐负一很是受用的点点头，微笑着：“当然可以，随时请便。”
张天骄松了口气，又说：“我嫂子已经怀孕快五个月，听大哥的意思是想来咱们医院做个产检，各位师父的房间里都有医院制服，虽然有些仓促，可还是需要各位师父明日就上岗。”
“这当然不是问题。”净空和慧能对视一眼，净空问：“你提到你家嫂子怀孕五月，依你平时听到的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怕张天骄误会，补充道：“我和众多师兄弟都不善妇科，也是多问一句，怕砸了胥老板的招牌。”
胥拂之则莞尔一笑：“这个你们可以放心，二楼的朱医生也算是妇科圣手，以后的妇产科都是她来坐诊。”
和尚们想起那个细脚伶仃的蛛婆婆，嘴角抽了抽。
这.....也确实是妇科圣手。
有他们在，那蛛婆婆想来也不会害人。
净空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回去通知他们了。”
慧能也念了声禅号，跟着净空一起走了。
-
第二天，张天娇骄起了个大早，不到八点便到了医院。
与昨日不同，有了龙跃寺众多禅修加入的医院明显多了点人气，一楼被胥拂之分成了急诊和抢救室，收费窗口只有两个，其余只有一个化验处和正对大门的药房。
此时张天骄正坐在药房窗口，收费窗口坐着一个禅修，急诊室和化验处也分别坐着一个禅修。
这医院本就不大，只是南北通透显得敞亮，内部装修不似寻常医院那般冷淡的蓝绿色，暖色调更显得柔和而富有生机。
张天意和李舒莹到的时候，便是这么觉得。
医院确实是个医院，但那种氛围莫名和她经常去的美容院有些类似。
一进门，除却大门口的消毒水，便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回想起走来的那段小路，应当是那个时候身上沾染上的。
两人并没有多在意。
张天意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长得和张天骄有几分相似，面部棱角线条更为凌厉，神情肃穆。而他旁边的女人挺着隆起的小腹，模样清秀端庄，神情温和恬淡，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但看外貌，是对很登对的璧人。
张天骄迎上来，带着张天意先去缴费。
堂堂霸总很久没做过亲自缴费这种事，挑了挑眉，扶着妻子坐在大厅柔软的椅子上，走到收费窗口，看里面的秃头胖男人操作。
趁着这个间隙，张总打量着周围一圈，最后回到收费的秃头脸上，眉峰越挑越高。
半晌，他不确定地开口：“法尘大师？”
一直笑吟吟的胖男人毫无意外，将收费单据交给张天意，“张总，真是好巧。”
张天意脸上古井无波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把张天骄拉到一边，“龙跃寺的法尘大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天骄昂起下巴，“都说了我们医院和龙跃寺有合作关系，你们都不信。”他洋洋得意：“现在信了？”
张天意又惊又疑，法尘大师最没有净空和无相主持有名，但也是龙跃寺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这怎么来做收费窗口的了。
张天骄看出来他想的，解释道：“人家都是做医生，收费只是暂时的，那些财务后勤还没招呢。”
张天意一脸你怎么不早说，却没想张天骄早就说了，是他们不相信。
男人心中暗暗做了决定，陡然想起来此行目的，忙问：“你说的胥......胥老板在哪？他还在医院？”
张天骄拍拍自家大哥的肩，“不着急，大嫂还在等着呢，先检查完，等结束自然就见得到他了。”
张天意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两人带着李舒莹乘二楼电梯走去。
到了二楼，张天意一脸麻木地看着一身白大褂坐在自己的诊位上打坐的眼熟面孔，脚步恍惚得飘一般。
李舒莹不常去龙跃寺，也不认识这些禅修，摸了摸丈夫因为面无表情显得更加冷肃的脸，“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张天意咽了口口水，扯出一个笑容：“没事。”
他心中暗自琢磨着，心底已经对胥拂之信了八分，看向张天骄活跃的背影，眼底有些发热。
天骄这次也算是遇到贵人了。
“到了。”张天骄推开最里面的诊室门，“这位是朱医生，好多年的妇产科圣手。”
夫妻俩向里看去。
是一个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的老太太，长得非常普通，面盘消瘦，肚子却很大，四肢纤细，规整地穿着白大褂，见李舒莹进来，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
“朱医生。”李舒莹捂着小腹，下意识试图用手隔绝她的视线。
她对这种直白的目光一直都有些不舒服。
“张太太。”朱医生带着笑容，她的嗓音又轻又软，李舒莹不由自主地想，这位朱医生如果唱起童谣来一定好听。
张天意注意力也落在了朱医生身上，夫妻两人都没注意到张天骄握着门把手的手心全是冷汗。
这可是专门诱杀妇女婴童的厉鬼。
张天骄心生悔意，或许......他就不该把大哥嫂子带来。
张天意进来，朱医生的笑容顿时消失，张天骄见状赶紧把大哥拉了出来，“让朱医生给嫂子看看吧，我们就不掺合了。”
张天意被拽得突然，方才心里的那点怪异感被打岔消失，看着妻子的身影消失在缓缓关上的门后，他的眉心还是忍不住一跳。
没由来的，他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总是回想着那个朱医生异常慈祥的笑容，他总觉得那个笑......也太完美了些。
-
胥拂之下来的时候，便远远看见一个站在妇科检查室外，探头张望的男人，旁边穿着一身潮牌的青年则是张天骄。
胥拂之心中有数，看来这人应该就是张天骄的大哥。
“张总。”他突然开口。
张天意身躯一震，转头，正眼看清了叫他的青年。
不必张天骄提醒，他都能一眼看出眼前的青年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一眼望去松形鹤骨，气度绝然，细看眼眸黑沉，五官线条如鬼斧神工，肤色白到近乎发青毫无瑕疵，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在提醒着他此人并非凡人。
他的嘴唇颜色比往日还要深些，而他似乎也没想多么伪装，勾起青艳艳的嘴唇，伸出手：“张总幸会，我是胥拂之。”
张天意也伸手，像是握上了一块寒冰。
张天意克制住自己想要甩开的冲动，却没忍住冷哼一声，“胥老板幸会”
两人象征性寒暄两句，胥拂之也没为难他，轻轻松开，看这位张大总裁一边小声吸气一边把手背在身后用力猛搓，挑了挑眉。
张天骄得到胥拂之允许的眼神，揽上张天意的肩膀，大大咧咧道：“大哥不要怕，胥老板可是好人。”
张天意先是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又看了看身旁这个和他们简直不是在一个图层里的精致青年，听张天骄头一回说起那天的情状，看向胥拂之的眼神中缓缓从惊惧变成了诧异。
胥拂之看他变化如此之快，只心中暗笑。
人类难免恐惧，但这份胆气，就算是他也只觉佩服。
张天骄当时都被吓了个半死呢。
张天意等张天骄说完，几乎不敢直视胥拂之，可无论如何对方对张家是恩人，他硬着头皮：“胥老板救了我弟弟，我们张家怎么也要表达感谢，天骄还小，做事不周全，胥老板如果有任何需求只管说出来，我张家一定尽全力满足。”
张天意背上冷汗直冒。
他怕吗，他当然怕，但张家的规矩在前，眼前的青年看起来也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好鬼”，自家弟弟又是他亲自指点才能得救，论情论理论拳头大小，他都不能在胥拂之面前放肆。
而且.......
张天意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张天骄都说了，特控局来的人都对这位胥老板毕恭毕敬，那说明这位胥老板是可信的，既然这样，他们张家和仁善医院绑在一条船上又何妨。
“不用。”胥拂之幽幽开口，“张天骄帮我做事，我帮他续命，一码换一码。”
青年目光幽深，张天意只觉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一般。
但......那又如何。
张天意抬头，坦荡一笑：“胥老板如果不嫌弃，可以去张家一观，我想我祖父父亲一定会十分欢迎您。”
胥拂之眼中难挡赞赏，张天意襟怀坦荡，谋算深远，有这么个继承人，张家起码还能富贵百年。
他微笑回绝:“今日便算了，日后有机会，自会上门拜访。”
张天意只认为他是客气，一人一鬼又寒暄一阵，一个曾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另一人则是现代巨富的继承人，方才寥寥几句便已经把张天骄听得两眼昏花，干脆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等着嫂子出来。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惑。”张天意问，“胥老板只说自己是和旁人不同的高人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暴露自己。”
况且，比起鬼物，明显是大师更令人值得信任。
胥拂之看了一眼张天骄：“帮张天骄一个小忙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暴露自己.......”胥拂之淡淡看向张天意，极有深意：“张总，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谁。”
张天意猛地一惊，抬眸直直撞入胥拂之那摊形似深潭泥沼的眼眸中，惊醒时背后已是一滩冷汗。
那片刻的压迫感太骇人，他惊疑未定，忍不住退后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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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一个病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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