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芳流深吸口气,攥紧血流不止的右手,重剑横在胸前,在抬头时眼里已经是一往无前的决然。
身后就是队友,作为三人中唯一能勉强与之一战的人类,她无论如何,也必须把他们活着带出去。
女鬼微微眯了眯眼睛,突然歪头笑了下。
她甚至没有一个起势动作,整个人以一种人类完全想象不到的可怖姿势扭动暴起,钢筋铁爪寒光毕露,带起一股腥臭的风,朝着齐芳流面门扑来。
手上震裂的伤口痛得钻心,惯用手受伤,直接削弱齐芳流一半战斗力。
实战至今,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全靠心力支撑,齐芳流怒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全力劈砍,剑刃在空中旋行,最后一刻拦下利爪。两兵交接,铛一声巨响,她竟生生将女鬼翻旋一圈,剑气顺势滑出。
何靖和林拓都站在齐芳流身后,一左一右,何靖在的位置正对女鬼袭击的位置,那股腥风正对着他吹来,何靖几乎心跳骤停。
这道剑气被女鬼侧身躲过,冲击波劈砍在五楼墙壁瓷砖上,墙壁毫无损伤。
此时的齐芳流已经注意不到这么多,她喘着粗气,终于无法强撑,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重剑重重落地,剑尖削铁如泥,却在地面上滑落倒地。她左手紧紧捏住几乎断掉的右手腕骨,死死盯着李春月。
少女嘴唇都不住颤抖,鼻腔呼出的气体断断续续,骨头断裂的痛一遍又一遍撕扯着理智。
齐芳流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大脑尽可能保持清醒。
她看见女鬼趴伏在对面,双手只剩下一层稀烂的皮肉覆盖,雪白骨架看似平平无奇,却能在交战之时轻松撕烂人类的身体。
撕烂,身体......
齐芳流眼皮一跳,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顾不得女鬼会不会出手,扭头用还完好的左手拉住何靖,急道:“还不快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何靖:“我......”他下意识把玉玺往身后藏了藏,辩解道:“和这个东西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齐芳流急得苍白的脸都变得通红,眼神瞥到何靖往后藏得动作,探身就准备去抢。
何靖急了:“都说了和这个没关系。”
齐芳流气得天灵盖痛。
鬼类根本不需要实体,除非他们是想要触碰到人世间的人或者物件。
这女鬼明明能将他一击毙命,却始终放她一马。
第二次更是明晃晃地冲着何靖来的。
她摆明了就是为了这个玉玺。
这个玉玺到底是什么东西。
齐芳流脑仁一阵一阵地疼。
她和何靖拉扯,本该攻击她的女鬼却并没有出手,女鬼面部被血肉脑浆糊了一脸,根本看不清表情,但从略微歪头的动作,齐芳流莫名看出了几分饶有兴趣。
她在等待自己和何靖谈判结果。
齐芳流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牙切齿,“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一定要带回去。”
她不可理喻吼道:“任何时候都是自己命最重要,你为这个任务连命都不要?”
何靖脸色青一阵百一阵,终于忍无可忍,回身怒视齐芳流:“这个东西至关重要,胡局亲自下的命令!”
女鬼视线悠悠转向他,何靖打了个寒战,咬着牙继续说:“我告诉你齐芳流,你最好识趣一点,东西送不出去,我们三个都得玩完!”
好好说道理不听,自己想保住三人的性命。这人竟然还敢威胁她?
齐芳流勃然大怒,当场指着何靖的鼻子就要骂起来。
林拓看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视线在女鬼那停了又停,又瞅了瞅闹着内讧的队友两人,一时之间头都大了。
拜托,这是吵架的时候吗?
就在这时,还是那道熟悉的阴冷女声传进三人耳朵里、
“所以,你们想好了吗?”李春月歪了歪头,极度类人,甚至有些柔和好听的女声和她现在的容貌极为割裂。
“交出手中的东西,我就放你们走。”
齐芳流回身看李春月,似乎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但她很快明白,这笔交易从来都不是她说了算。
齐芳流冷着脸,对着何靖伸出手,冷声:“拿来。”
何靖倔强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原本同一战线的队友此刻呈对峙之势,隐匿身形的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胥拂之站在徐负一旁边,冷白面庞如高山仰雪,胸膛呼吸平缓——没有呼吸,转头看向他时眉宇神色岿然不动如山,一如往日那样。
徐负一无骨蛇似的靠在他身上,抬起眼眸瞅了眼胥拂之。
过了一会儿,又瞅了眼。
还是那么好看,不笑都那么好看。
依这段时间对胥拂之的了解,胥拂之这个表情就是没生气。
但厉鬼的直觉告诉他,胥拂之心里一定有事儿。
胥拂之是从李春月和和齐芳流第二次交手时来的。
他只是扫了几眼何靖手中泛着光的玉玺,全程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现在彻底形成三方僵持局势,他才偏头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负一轻笑,把脑袋贴着胥拂之脖颈,轻轻嗅了一下,“嗯......”
胥拂之整个人僵住,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刷一下转头瞪着徐负一,生怕这人下一秒就来一句“好香”。
真可爱。
徐负一把他全程的变化看在眼里,整个人都泛起了甜滋滋的泡泡。
太可爱了,想一口吃掉。
“唔,没事。”徐负一安抚似的拍拍胥拂之的背,指了指何靖:“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胥拂之挑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但他还是接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徐负一桃花眼笑意倾斜,啧了声,“我当然知道。”
他语气缱绻,姿态暧昧地贴在胥拂之耳边,模仿人类的呼吸在他耳边喷出热气,“因为我就不是什么好人。”
胥拂之眉目微动,转头徐负一看似调笑的脸。
冥府后三重天收容的大多都是生前奸恶狡诈,无恶不作之人。
法度最初只会建立于暴力之上,徐负一为了收拢后三重天的那些大奸大恶之人,他只能比他们更恶毒,更奸滑。
何靖背信弃义,过河拆桥,意图让最亲密的队友垫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是很多年前,用尽各种手段初登城主宝座的徐负一会相当欣赏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早些年手段残忍麻木不仁的阙衡早就金盆洗手了,他现在是一心爱与和平的徐负一。
只是可惜,那满身杀孽才能造就的血煞之气终究是洗不干净。
许多年前,他看过胥拂之的神相。
早些年阎君游行三十三重天的时候会放出法相真神,神明金身光耀冥府,从天降下的福泽令望乡台的千年生一次的幽冥花花叶同生。
记忆永远镌刻着那一片满山遍野的火红。
那天,他在浮屠城通向望乡台的必经之路放出了鬼域。
脚下是数不尽尸体,出窍着数以万计的怨鬼,哀鸿遍野,尸山血海。
排山倒海的煞气容不下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天空被倒影的血河被染成发黑的红,阴云层层叠叠,好似一条用阴魂堆积的银河。
两种不一样的红混在一起,仿佛他终于达成了那个大逆不道的夙愿。
身旁人的气息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胥拂之察觉到,淡淡说:“是好是坏,没这么容易界定。”
徐负一纠结的无非就是一个论心或是论迹的问题。如果是曾经,胥拂之或许会坚持曾经自己坚守的圣贤之道。但或许是现在不做神改做了鬼,心境改变,想法也变了。
他知道徐负一在想什么。
要知道浮屠城主的名声在冥界可不算好......
不过他的名声也差不多。
胥拂之悠悠想:起码传闻中,徐负一没对自己的生身母亲下手。
清风朗月的公子偶然落下一瞥,像极了那年初见。
徐负一心陡然漏了一拍。
一种暧昧氛围在两人身边萦绕,徐负一默默站直了身子,胥拂之也不再说话,就在这时,一直和齐芳流坚持着的何靖动了。
他深知自己打不过齐芳流,就算齐芳流此刻重伤,她如果真想要抓他,他也绝对不可能跑得过。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办法了。
何靖骤然伸手,又快又准地捏住了齐芳流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摁。
“啊啊啊啊!”齐芳流尖锐的痛苦尖叫瞬间响彻整个五层。
她一脚把何靖踹出去好几米,喘着粗气,腰都直不起来。
“咦——”钱盼盼和张天骄看在眼里,也跟着幻痛。
“你疯了吗?”林拓短暂呆愣后飞快跑过去扶起齐芳流,怒视何靖。
“对不起了。”
那一脚踢得不轻,何靖挣扎着爬起来,干咳着扬了扬手上的玉玺,“我说过,我一定会带出去。”
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朝着消防通道跑去。
这个事情走向让所有人类都措手不及,钱盼盼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消防通道与李春月所处的位置相对,要想进消防通道,就势必会经过院长办公室。
齐芳流这一脚踹得何靖差点没了半条命,奔跑的速度远不如正常人。
徐负一欣赏了一会儿何靖一瘸一拐的背影,等到他消失在转角,才对着李春月努了努嘴。
女鬼会意,朝着何靖的方向追了过去。
齐芳流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捂着渗血的手腕,用力将林拓往前一堆,“你快去追!”
“哦,好。”林拓被这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弄得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他担忧地看了两眼齐芳流,还是追了过去。
剩下齐芳流弓着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抬头,眼神中充斥着从未有过的狠色。
她的手多半是废了。
汗水滴落在地板上,整片后背都被浸湿,她打着哆嗦站起来,钻心的痛让她不住喘着粗气。
片刻后,她咬着牙,用左手拎起重剑,追了上去。
笑死,这俩随时随地都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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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夙愿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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