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这么件事。
身后那道目光始终黏着自己,被看久了,好像身上都带了些对方眸子里的水汽。
胥拂之轻扯唇瓣。
这人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没有一件事不被掣肘。
若他是徐负一,一定不会落把柄到自己手上,造成现在如此被动的局面。
若他是徐负一.......
胥拂之掀起眼帘,眸中划过一抹令人看不懂的色彩,抬眼时那道光落到在场众人眼中,只觉漆黑瞳仁被五色渲染,森冷青灰的雕塑再披上七情六欲。
又像神明重回人间。
钱盼盼下意识觉得胥老板好亲近了,她凑上前问:“这几个人去哪了?”
那么一丝诡异的氛围被这话搅和,徐负一收回那种湿漉漉的眼神,嚣张展开双臂将胥拂之纳入臂弯内,”当然是被玉玺吸进去了。”
两人身高相近,体形却并不相同。
被大袖拢在身侧,这人的臂弯内还能空出一圈有余,那长袍夸张又繁琐,颜色是人类难以形容出的极深极艳,将艳鬼衬得高大英武,昳丽张狂。
胥拂之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虚虚放在自己胸前的衣袖,那上面鸢鸟和五爪金龙的血红图腾栩栩如生,多看几眼耳畔都要响起凤鸣和莺啼。
先前不曾注意,这会儿倒是发现了。
鸢鸟是北晋之前宣朝的神鸟,脉出凤凰神,有日照东方,司掌太阳的神职。而五爪金龙各朝人类帝王都以此为自身象征,阙......阙衡的身份倒是没错。
可胥拂之总觉得还是有些奇怪,人类帝王和冥府帝君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胥拂之揉揉眉心,再度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都死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徐负一见他没抗拒自己的接近,心中顿时大喜,和颜悦色对钱盼盼说:“那个东西可以回溯过往,看到到过去,这三个人类应该是进入由她的过去打造的鬼域里了。”
钱盼盼呆住,顿时慌了,“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可能会有,可能不会有。”胥拂之勾起唇,看钱盼盼兔子似的跳起来,“李春月的鬼域并不难,但他们在进去之前受伤太重,如果坚持不下来,或许就真的死了。”
钱盼盼无措地啊了声,脸上布满了对队友的担忧,犹豫再三,还是问:“那那鬼域里面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蛛婆婆。
年老的妇人四肢并用从屋顶爬下来,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花白的头发被被梳成一个有些像上个世纪妇人常梳的发髻,挽起的发包插着一只碎掉的带血的玉簪,胥拂之淡淡扫过一眼,没过多停留。
“李春月死于自杀,生前从这栋医院的顶楼跳下,死状奇惨。”她不紧不慢道:“进入李春月的鬼域的人,必须完完整整地活满七天,与此同时,病房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出现的人,甚至于自己都有可能造成死亡。”
“这七天里,只要有任何一点受伤,都会看见李春月的本体。”蛛婆婆慢慢说,“她算是比较特殊,迫不及待就把破绽露给闯入者。”
钱盼盼想起七天里李春月恐怖的模样,顿时打了个寒战。
楠楠嗤笑一声:“有什么好怕的,那股胆小鬼,生前倒是有勇气自杀,死后也不见得有多不甘心。”
钱盼盼看着楠楠,露出疑惑的神情。
蛛婆婆淡淡道:“读书不顺,工作不顺,亲情友情尽数失去,对于那个时候的李春月来说,她唯一想到的出路就是从这栋楼上跳下去。”
在那个压力比山重,生存都成了唯一目标的时代,看似前途无量的李春月最终成为了时代的一缕尘埃,前二十多年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如将倾大厦,轻而易举地就压碎了她。
蛛婆婆在这个医院待得最久,在医院对李春月给出诊断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姑娘离死不远了。
很多和李春月一样的患者都没有活出这三个字,更别提她孑然一身,无亲无友。
钱盼盼抿了抿唇:“好可惜。”
胥拂之说:“自杀的人不被冥府接纳,他们会无数次重复自己死亡的过程,一天又一天。”
“为什么不被接纳?”钱盼盼执拗问,“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死了连投胎都不行,她......”胥拂之突然投来漠然一瞥,那种冷漠的眼神几乎让她说不出来话。
徐负一:“天真。”
“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永远不可能再得到。”胥拂之微微仰起头,下颌线锋利冰冷,薄唇吐出的字眼轻易戳破真相:“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对其余所有冥府生令来说都是不公平,他们必须要承担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所以。”他看了眼钱盼盼瞪大的眼眸,“最好每一个人类都能珍惜生命,不要轻易丢掉它。”
否则,就会像李春月一样,哪怕病症好了,也会带着深深的悔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死亡过程。
就连四楼的规则都绝对禁止对“自己”造成一点伤害。
钱盼盼无言以对。
她想问这几人什么时候能出来,但她现在胥拂之又有些发怵,唯一吸引火力的张天骄还不在,她鼓起勇气,搬出了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问:“胥老板,他们万一死了怎么办?”
胥拂之挑了挑眉,和徐负一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笑意。
在场的都是活了千年的老狐狸,就连张天骄都是年轻一辈里阅历丰富的公子哥。遇到一个钱盼盼,是真的小白兔。
恶趣味又起,胥拂之故意道:“死了,就把你一块儿丢到特控局门口,四个人刚好,还能凑个双数。”
“啊?”钱盼盼目瞪口呆。
说完,他转身就走,徐负一落后一步,红唇微张,裂出血盆大口,假装朝钱盼盼抓来, “凑个双数!”
“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少女干嚎,还有楠楠有些嫌弃的声音,“别叫了,吓你的。”
“真的吗呜呜呜呜?”
“真的,死不了放心吧。”
“那就好呜呜呜......”
声音渐远,
两鬼悄无声息地进电梯往下,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惊人,两人刚到一楼站定,那电梯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
见徐负一又要贴上来,胥拂之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他,“离我远点。”
这根葱白手指戳上的地方是徐负一的左胸,敞领将大半个胸腹都敞开,手指点过的地方一阵滚烫。徐负一心猿意马之心刚起,便被胥拂之这话像一盆冷水照头泼下。
脸色又青又白又红,格外好看。
胥拂之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
脸上不显示出分毫,冷着脸色目不斜视,直直往前走。
心中不恼不气是不可能的,徐负一算计李春月都不算事,可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身份又是为什么?难道他还会向九重天严明阎君大人玩忽职守擅离岗位?
胥拂之心里那点笑意也没了,越想越气,心里越不是滋味,别过脸不理徐负一。
他现在很不想看见徐负一这张脸!
徐负一:.......
他盯着胥拂之紧绷的脸,见他下颌被咬出一个倔强的弧度,那双形状格外漂亮的的眼睛被气得眼眶通红。
真漂亮啊。
生气时都这么活色生香,不敢想象要是因为别的......
徐负一咬紧了后牙槽,喉结滚动。
直觉告诉他胥拂之生气应当不是因为传国玉玺。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事?
思索片刻无果,胥拂之反倒离自己越来越远,徐负一又狗皮膏药似的跟上,凑上去:“你这是去外面?你要来我这?”
这张过于美丽的脸骤然出现,占据了胥拂之的全部心神。
他恍惚了一瞬,接着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后用手去推,“关你什么事?”
青年的手掌冷得像块玉。掌心肌肤细腻,骨节分明,沁着冷光,看起来甚至有些养尊处优,也带着成年男子应有的力度。
巴掌拍在徐负一脸上时发出一声轻响,艳鬼躲闪不及,两人都呆在原地。
等徐负一反应过来想去捉,胥拂之已经把手收了回来。
他面皮紧绷着,脚下的动作都快了些,颇有仓皇而逃的架势。
徐负一像鬼一样跟上,这次他没有贴着胥拂之,而是略后一步跟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让胥拂之看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向来在胥拂之面前柔和的眼神陡然变得及富侵略性,湿漉漉地,如同一条银蛇钻进胥拂之的后背,蜿蜒爬行流下一圈又一圈靡艳的痕迹,等到时机成熟,就将其吞之入腹。
此吃非彼吃。
从知道胥拂之对他也并非无意那刻起,他就做好了准备——
要与他共赴人间极乐。
……
胥拂之知道徐负一在后面看着他,那样的眼神简直露骨到难以启齿。
这么多年,他只在这一人身上见过。
背心一片灼热,他被盯得毛骨悚然,一个劲儿往前走。
他心里暗暗想:他必须得把无辩带回去,绝对不能把留在徐负一这里!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那处花圃。
花香扑鼻而来,胥拂之放慢了脚步走进花圃,一抬头,却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保安亭外。
白面无须,狐狸眼精致狭长,一身西装革履,鬼气冲天。
胥拂之:??
“阁下是?”
韩江白:!!
他一眼就看见了紧跟过来的自家大人,慌乱之中同时欲言又止。
徐负一:......
帝阙大人无力闭上眼睛。
完了。
这种暧昧但是没有确定关系的时期最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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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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