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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刃隙

施恩齐坐在晁阳殿的高堂之上,原本归置在案上的折子落了一地,他看着那些神色惶恐又欲言又止的众臣,面色阴骘。

“诸位爱卿,上书言事,民生疾苦不谈,不是替崔护辩驳的,就是要参世子一本、罗列罪状的。孤知道崔相是两朝元老,对诸位多少都有提携之恩,孤一再忍让,如今你们手是伸得愈发长了,竟闲到关心起孤的终身大事来。”

那些臣子纷纷跪在朝堂之上,无人敢抬头看他,除了崔护。

“老臣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如此,老臣于心不忍啊。”崔护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涕泪横流,演心疼不已的模样倒是演得入木三分,看的施恩齐直犯恶心。

“哦?崔相可是在暗讽孤的孤苦?”施恩齐饶有兴趣地开口质问。

“陛下恕罪,丞相将陛下视若己出,现在也是关心则乱啊。”刚刚缄默不语的朝堂又躁动起来,竟是有不少站出来为崔护说话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施恩齐头脑发昏,他将案上最后一本奏折往空中一扬,纸张撕裂的声音打断了朝堂上这场关于崔相苦心的辩驳,施恩齐带着愠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听完爱卿们的一席论辩,看来崔相对诸位爱卿的恩情不小啊,孤都以为如今坐在晁阳殿这龙椅上的是崔护了。”

满朝文武终是无一人敢言。

“孤又何曾不知,崔相于我大宴有功,孤自然要厚待崔相,崔相,令爱与孤年龄相仿,孤今日便立她为后。”施恩齐把目光从崔护身上移开,“钦命台,择个良辰吉日,准备封后大典。”

听到施恩齐这一席话,一直缄默不言的钟睿忽然激动起来:“陛下不可,崔氏千金曾与定王有过婚配,若是立崔氏千金为后,世人或有诟病,怕是不妥啊!”

“御史是要造反吗,孤与皇后大婚,岂容你在此置喙。”施恩齐盯着钟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前些日子罗列裴阆罪状的时候,丞相崔护与御史钟睿,一唱一和,钟睿今日怎么却开始插手崔护谋前程的伟业了。

“臣不敢。”钟睿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又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人言可畏,那便让崔小姐孤苦一生吗。御史未免太过狭隘,孤如此,也算厚待丞相的苦心孤诣了。”

“老臣代小女叩谢陛下之恩!”崔护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暗自思忖着要让钟睿为今日的大放厥词付出何等代价。

“只是崔相,江南漕运中饱私囊一事,密勿署已着手去查了,今日从柏州送来的密报,孤还没来得及看,待查出个水落石出,封后大典之后,孤与你秋后算账。”

崔护的笑容僵在脸上,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看向卑躬屈膝跪在地上的钟睿时,钟睿脸上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皇帝要收拾他,时日所剩无几,那大理寺的关着的世子便留不得了。

天牢深处,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钻进鼻腔,石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将鬼灯的影子拉得颀长,他倚着冰冷的石墙,百无聊赖地望着跳动的火焰。

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缝。

狱卒端着一碗糙米饭递进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世子,吃点东西吧。”

鬼灯抬眼,瞥见狱卒袖口沾着的一缕青丝线——那是相府侍卫常穿的锦袍料子。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碗,待狱卒转身离去,指尖在碗沿轻轻一刮,果然触到一点细小的粉末。

“倒是心急。”鬼灯满意地笑了,将碗放在一旁。世子早料到崔护不会坐以待毙,崔护只当世子如今是失势囚徒,正是灭口的最好时机,不曾想世子早就神鬼不觉地离开这大理寺了。

夜色渐深,天牢里的脚步声渐渐稀疏。忽然,两道黑影如狸猫般掠过走廊,手中短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们停在关押“世子”的牢门外,掏出一根细铁丝,三两下便挑开了锁。

“动作快,丞相吩咐了,不留活口。”其中一人压低声音,挥刀便向石墙旁的身影刺去。

可刀刚落下,那“身影”却突然塌了——竟是一堆裹着锦袍的干草。黑影脸色骤变,刚要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鬼灯不知何时已站在牢门另一侧,手中握着一根从石壁上掰下的尖锐石片,眼底满是嘲弄。

“你不是裴阆!”两名刺客惊怒交加,挥刀再度袭来,却没料到鬼灯身手极快,侧身避开刀锋的同时,石片已划破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就在此时,牢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禁军统领的大喝:“奉旨巡查天牢,拿下刺客!”

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走廊,数十名禁军手持长枪,将两名刺客团团围住。

而真正的裴阆正站禁军统领的身侧,手执一把折扇,穿搭颇有考究,定然花了许多心思——一袭淡青绫罗圆领袍,裁得身量挺拔,乌发以玉簪高束,眸中沉沉的光影,浸着意犹未尽的笑意,与衣上暗纹相映,竟分不清是衣饰衬了人,还是人压过了衣的贵气。

刺客见状,心知败露,看着裴阆嗤笑一声:“狸猫换太子,世子好手段。”语毕,便要咬舌自尽,却被禁军迅速上前按住下颌,夺下了藏在齿间的毒药。

“带走!”禁军统领沉声下令,随即转向裴阆,躬身行礼,“世子一路奔波,舟车劳顿,还与末将在此等候多时,委屈世子了。”

“无妨。”裴阆点点头,目光落在被押走的刺客身上,“告诉陛下,审的时候,重点查他们腰间的玉佩——相府死士,每人都有专属的饕餮纹腰牌。”

禁军统领应下,带人退去。天牢重归寂静,裴阆走到那碗糙米饭旁,用指尖蘸了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是见血封喉的“鬼雨洒”,崔护为了杀他,竟不惜动用这般价值千金的剧毒。

裴阆立在原地,因近几日的奔波,他的面色苍白,面露疲惫,而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张清俊昳丽的脸被火光照亮,显得鬼森森的。

崔护啊崔护,你这一刀,不仅没杀了我,反而把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了施恩齐手里。

施恩齐看着案上的供词和饕餮纹腰牌佩,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魏嵩跪在阶下,浑身颤抖,却仍在狡辩:“陛下,这都是裴阆陷害老臣!这些刺客与老臣无关啊!”

施恩齐冷笑一声,将供词扔到他面前:“无关?供词上写得明明白白,是你亲手下令,让他们夜闯天牢刺杀裴阆!还有这饕餮纹腰牌,整个会都,除了相府死士,谁还敢用?”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郑愈安的禀报:“陛下,靖远世子求见。”

施恩齐沉声道:“让他进来。”

裴阆缓步走入殿中,虽面带倦色,眼神却依旧锐利。他走到魏嵩面前,俯身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崔相,还记得先帝病重时,你在相府密室里说的话吗?你说‘二皇子优柔寡断,性子软,易操控,若能扶他登基,这江山便是我崔家的’。”

崔护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如针,满是惊恐的眸子死死盯着施恩齐。他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袍,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脑袋像拨浪鼓似的不住摇晃,“不对……错了,都错了!那分明……”

“不必再说。”施恩齐缓缓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垂眸看着状若疯癫的崔护,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威压,“丞相想要这江山改姓崔,孤恐怕是不能让丞相遂愿了。”

崔护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崔护,你勾结世家,刺杀宗室,意图谋逆,你说孤要怎么处置你呢,没收家产,还是,满门抄斩?”

崔护不住的颤抖,像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只是家中小女,求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留她一命。”

“崔护,封后大典礼成之前,孤暂且留你一命。”施恩齐站起身,走到崔护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

崔护连连叩首:“谢陛下隆恩。”

施恩齐下弯腰,压低声音对崔护说:“孤曾说过,秋后算账,自然不会食言,只是江南漕运一事,牵扯众多,届时令爱能否活下去,那便要看崔相的造化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崔护深知,再求情只会变本加厉。本以为施恩齐年少登帝,未经磨砺,心慈手软,未曾想他竟与施翾飞赶如出一辙——

木人石心,不择手段,诛杀异己。

“来人,将崔护打入天牢,所有党羽,一律彻查!”

侍卫上前,架起瘫软的魏嵩,拖了出去。

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施恩齐看着裴阆,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辛苦你了。”

裴阆摇摇头,郑重其事地看向施恩齐:“臣为陛下做到这个份上,还请陛下践行当年誓约,放密勿署旧部一条生路。”

“你可知那夜在裴府,隔墙向你传话的人是谁?”施恩齐这才惊觉,裴阆行一直被施翾飞蒙在鼓里,于是他示意裴阆,随自己走出晁阳殿。

“陛下这是何意?”裴阆已是十分疲惫,听到这番话不知何解,只好一头雾水地跟在施恩齐身后。

“易邡,听令。”一袭白衣从檐上飞身跃下,单膝跪定在施恩齐面前。

施恩齐将他拉起,举起他的右臂,衣袖落下,露出一截筋腱分明的腕。裴阆一惊,那白衣暗卫内腕赫然刺着一道墨色刺青——一朵九瓣莲纹与腕间淡青血管交织。

“你是密勿署的人!”裴阆一身倦意全无,端详着这位命唤易邡的暗卫的模样,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一张与易邡相似的面孔。

待施恩齐松开了自己的右臂,易邡向裴阆躬身行礼:“密勿署三处易邡,见过世子。”

宫墙下的月影被飞檐裁成碎银,落在施恩齐与裴阆之间,恰如一道泾渭分明的界。

裴阆的指尖隐隐作痛,他忆起那日盟誓后,两人在永宁宫后院的月光下肆其野心,不谋而合——从那日起,十六岁的施恩齐与十八岁的裴阆便踏上绝路,即使山穷水尽,也无法回头。

施恩齐负手而立,常服下摆扫过青砖苔痕,声音裹着未散的酒气:“表兄杯中血酒,是遵父皇的威压,还是为护你父亲那密勿署旧部的周全?”

裴阆指尖骤然攥紧,眼底压着几分沉郁,语气却如淬冰般锋利:“殿下既知密勿署百余兄弟随父亲出生入死,何必用‘垫脚石’的浑话作践人心?”他上前半步,月影在两人脚边碎成乱玉,“幼时替你拢住蝴蝶的手,也曾握过密勿署的剑,先母教我护着表弟,更教我护着这群忠魂,可没教我看着皇权借新政肃清斩尽旧部!”

施恩齐喉间滚动,尾音沉得发闷:“表兄既念着先姑母的教诲,便该懂新政不是斩尽杀绝。若密勿署旧部肯归束于朝堂,我纵有制衡之心,也断不会薄待了这群功臣之后。”

裴阆突然嗤笑出声,抬手按向唇畔,那温热的黏腻竟与半月前在晁阳殿跨过那些密勿署旧部尸体,溅在他脸上的血触感重叠,心口翻涌着钝痛,面上却更显桀骜:“殿下要的是归束,还是缴械?”

他听得出施恩齐话外有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插血为盟,休戚与共,我要你鼎力相助,杀兄弑父,篡位夺权。”施恩齐附在裴阆耳畔,说出了此生最骇人听闻的话。

难相否认,裴阆听到施恩齐的耳语时,第一时间不是畏惧,而是窃喜,施恩齐的野心竟与自己的阴翳自洽。裴阆感到血沸冲颅,内心不断叫嚣着,答应他,然后将那沐猴而冠的施恩颂千刀万剐,叫惺惺作态的施翾飞下到十八层地狱为含冤而死的密勿署旧部赎罪。

“殿下难得与我想到一块儿去。我与密勿署余部为殿下所用,任凭差遣。”裴阆与施恩齐拉开距离,看着他的眼睛,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好看,却满是既遂与疏离。

他转身时锦袍扫过施恩齐衣袖,似是无意触碰,却又猛地后撤半步,“今日为密勿署百余口饮下这血酒,但是,他日若殿下若敢动他们分毫——”月光刺破他眼底沉郁,映出孤绝的狠厉,“今日交融的血,便是我率余部踏平会都的战书!”

宫墙将两人笼在阴影中,这被迫缔结的盟约,成了横在两人之间最锋利的刃,生生刺入彼此的胸膛,而密勿署的忠魂,终究在内无牴牾的野心中,缠进了权力更迭的生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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