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炎指关节叩在桌面的声响突兀地弹起来,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三记轻叩不疾不徐,刚好把肖萧飘远的思绪从海边的暮色里拽回来。
她低头瞥了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尖在接听键上顿了半秒,才把手机贴到耳边,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尽的沙哑:“李佳,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像裹了层糖霜,甜得有些刻意:“肖萧,明天咱们开班会呢,辅导员特地说了要全员到。”
尾音微微上扬,却分明没留半分让人拒绝的余地。肖萧捏着手机的指节紧了紧,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肖炎。他正剥着虾,见她望过来,眼皮都没抬,只对着她无声地动了动唇,口型是清晰的 “我送你”。
喉间的滞涩似乎松动了些,肖萧对着话筒应道:“好,你把时间地点发我吧。”
“对了,” 李佳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些,带着点邀功似的雀跃,“明天咱们有同学聚餐,等下我把地址发你,你也一起来呀,人多热闹。”
“要陪你吗?”肖炎的声音突然从对面飘过来,带着瓷碗轻碰的清脆声响,他正把剥好的虾往她碗里放。
肖萧摇了摇头,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按了静音,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屏幕边缘:“不用,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她说晚上还有聚餐。”
“行。” 肖炎没再追问,只把盛着醋汁的小碟往她面前推了推,瓷勺碰到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吃好饭送你回去。”
窗外的灯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斑,像给那句平淡的话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咔嗒声落的瞬间,肖萧几乎是凭着本能摸到了玄关的开关。暖黄的灯光哗地漫出来,像只无形的手猛地掀开了蒙在客厅的黑布。
她脱掉帆布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往里走,指尖划过墙壁上的开关面板,啪嗒、啪嗒、啪嗒 …… 客厅灯、餐厅灯、卧室灯,连阳台那盏小灯都被她拧亮了。整间屋子亮得有些晃眼,灯光在地板上投下她急促移动的影子,像个慌张的追光者。
遥控器被随手按开,电视机屏幕突然亮起,嘈杂的广告声涌出来,把空荡的屋子填了个半满。她又摸出手机,随便点开个正在播放的综艺,尖锐的笑声和鼓点声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手机被她塞进浴室的置物架,音量调到最大,震得塑料壳子微微发颤,连哗哗流出的热水声都被压下去几分。
花洒喷出的热水漫过脊背时,肖萧才恍惚想起,自己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样的习惯。就像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在枕头底下藏把小刀,为什么听到敲门声总要先从猫眼里看上一分钟,那些细微的、带着防备的动作,早就像指纹一样刻进了骨血里。
夜里睡觉也得开着床头灯,橘色的光晕刚好能罩住半张床。要么是收音机里沙沙的电流声,要么是循环播放的白噪音,总得有点什么声响在耳边缠着,才能勉强闭上眼睛。
她对着蒸腾的雾气扯了扯嘴角,这习惯说起来又可笑又可怕。就像此刻,热水烫得皮肤发红,浴室门留着道缝,综艺里的笑声源源不断地挤进来,可她还是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撞着胸腔,像在提醒她这满室的光亮与喧嚣,不过是层薄薄的糖衣。
她怕极了孤独,却更怕狂欢散场后的死寂,就像坐过山车冲到最高点时,明知下一秒就要坠落,那种悬在半空的窒息感,比失重的恐惧更让人发抖。
所以这些年,她像只蜗牛,小心翼翼地缩在自己的壳里。对肖炎是这样,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永远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永远在热闹顶点时先退一步,永远把那句 “谢谢你” 说得比谁都客气。
浴巾裹着半湿的发梢搭在床沿,肖萧刚躺进被窝,一团毛茸茸就顺着床单爬了过来。圈圈踩着肉垫蹭到她腰侧,尾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往她怀里钻。
她的指尖触到圈圈温热的脊背,绒毛软得像团云,她鬼使神差地抬手,顺着猫耳往后撸去。
圈圈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肖萧的动作慢下来,一遍遍地抚过它毛茸茸的头顶,指腹陷进蓬松的毛发里,能摸到细小的骨头轮廓。她忽然觉得,有这么团暖烘烘的小东西陪着,屋里的灯光好像都柔和了几分。
不知撸了多少遍,圈圈蜷在她臂弯里打起了小呼噜。肖萧望着吊灯,忽然惊觉时间竟溜得这样快,大学一半的光阴,就像指缝里的沙,悄无声息地漏没了。
大一报到那天的场景还清晰得像在昨天。肖炎拎着她鼓囊囊的行李箱,额角沁着薄汗,在宿舍楼下跟宿管阿姨登记时,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沉稳。进了宿舍,他帮她把被褥铺得平平整整,又转身给三个室友分了奶茶,笑着说 “我是肖萧的哥哥,以后肖萧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他刚走出宿舍楼,三个脑袋就凑了过来,“肖萧,你哥也太帅了吧!”“看着就靠谱,有女朋友没啊?” 七嘴八舌的询问里,肖萧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几乎是脱口而出:“肯定有啊。”
话音刚落她就慌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编,声音尖了几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他换女朋友比我呼吸都快,交过多少个我根本数不过来。” 室友们 “哇” 的一声,眼里的好奇变成了八卦,她却攥着床单的边角,指尖沁出了汗。
后来她没头没脑地提起这事,他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行啊你,一句话就断了哥哥的桃花路。” 他故意往她面前凑了凑,高大的影子把她罩住,“本来还想靠着妹妹这层关系,在你们学校老牛吃嫩草呢,现在全黄了。”
肖萧被他逗得脸红,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攥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带着点薄茧,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赔我。” 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漫出来,“得赔我个小女朋友才行。”
肖萧的睡眠浅得像层薄冰,宿舍楼道里稍有脚步声,她就会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撞出来。加上她本就习惯独来独往,食堂里永远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选修课也总挑最后一排的位置,住进宿舍不到一个月,就像颗融不进温水的冰。
三个室友凑在一起聊剧时,她在翻专业书;大家约着去逛街时,她借口要去图书馆。夜里卧谈会的笑声漫过来,她只能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发呆,直到天光泛白。
没熬到满月,她就拉着肖炎的袖口不肯撒手,眼眶红红的,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哭腔:“哥哥,我想搬出去住。”
肖炎当时正在给她修台灯,螺丝刀停在半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他知道肖萧怕吵,也知道她那点可怜的睡眠经不起折腾,“不安全。” 他嘴上说着,指尖却已经点开了租房软件,“我先去看看房源。”
三天后,学校后街那栋老居民楼的二楼就多了个小家。两居室朝南,阳台种着房东留下的绿萝,肖炎把主卧让给她,自己住了带飘窗的次卧。搬家那天,他蹲在地板上组装衣柜,额角的汗滴在说明书上,晕开一小团墨迹。“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晚上锁好门,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头也不抬地叮嘱,语气里的担忧像潮水一样漫过来。
更让她没料到的是,肖炎竟把早餐当成了头等大事。每天清晨六点半,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响总会准时响起,接着是厨房传来的煎蛋声。她赖在被窝里不想起,他就端着餐盘坐在床边,用筷子敲敲碗沿:“再不起,溏心蛋就要变实心的了。”
温热的牛奶,撒着芝麻的锅贴,经常换花样的养生粥,半年下来,肖萧对着镜子系腰带时,发现裤腰竟紧了半寸。体重秤上的数字跳了十斤,她对着那串数字哀嚎,晚饭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要减肥,今晚不吃了,再胖下去以后找不到男朋友了!”
肖炎正给她盛排骨汤的手顿住,勺子里的热气拂过他的睫毛,“减什么肥。” 他把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哪能说没就没了,再说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落在她圆了点的脸颊上,“胖点才好看。”
她闹着要减肥,却还是抵不住排骨汤的香气,乖乖拿起了筷子。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跳 ,她其实在等他多说点什么,等那句藏在玩笑背后的话,可他始终没说。
宿舍里的姐妹从来没怀疑过他们是亲兄妹,毕竟都姓肖。每次肖炎来接她,室友们总会笑着打趣:“肖萧,你哥对你也太好了吧!”
她也仗着这层身份,做了许多逾矩的事。在学校里挽着他的胳膊穿过人群,指尖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温度;衣柜里的衣服全是他陪着挑的,他说她穿杏色好看,她就把那件杏色风衣穿了整个秋天。有男生托室友递情书,她连信封都没拆就退了回去,同学们都说 “你哥对你这么好,难怪你看不上别人。”她听着这话,心里又酸又涩,却还是扬起下巴说:“那是,我哥最疼我了。”
可也正因为他是哥哥,她只能做妹妹该做的事。看到情侣在操场边十指相扣,她会下意识地收紧挽着他胳膊的手;室友收到男朋友送的花,她回出租屋时,会盯着阳台上的绿萝发呆。那些情侣间稀疏平常的亲昵,对她来说像隔着层毛玻璃,看得见轮廓,却摸不到温度。
大一寒假来得猝不及防,肖炎盘下了大学城附近那家转让的清吧,取名 “易水”。春节后肖萧抱着吉他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唱着自己写的歌,就是在那个飘着雪的夜晚,乔安举着酒杯走过来,说她的声音像冬日里的阳光。
她跟肖炎说 “我好像要恋爱了” 时,他正在 “易水” 的后台清点酒水。肖炎手里的威士忌杯突然滑落,水晶碎片溅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漫过他的皮鞋,他却像没察觉,过了好半天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挺好的。”
第二天,她就答应了乔安的追求,搬去乔安公寓的那天,肖炎看着她收拾了一上午的东西。书桌上那盆多肉是他买的,衣柜里的裙子是他挑的,连床头柜上的闹钟都是他调的时间。她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箱子,转过身时,声音冷得像冰:“谢谢哥哥。”
肖炎的手抬了起来,似乎想像往常那样揉揉她的头发,可就在指尖快要触到发顶时,那只手却猛地顿住,然后缓缓收了回去。他的指尖在身侧蜷了蜷,最终只说了句:“有事…… 给我打电话。”
门关上的瞬间,肖萧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烦躁像藤蔓似的突然缠上心口,肖萧猛地抬手抓了抓头发,发尾被揉得乱糟糟地支棱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乔安的消息像枚图钉扎在那里:【明天我陪你去聚餐。】她指尖在关机键上用力按了按,黑屏瞬间吞没了那行字。
悔意正顺着脊椎往上爬,当初看见李佳攥着兼职申请表时泛红的眼眶,听见那句 "家里实在凑不出生活费",怎么就心软了呢?不过是托乔安给了个整理文件的活,如今倒像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装了个监视器,连周末赖床都觉得有人盯着,这叫什么事。
"活该。" 她对着空荡的房间啐了句,舌尖尝到点说不清的涩味。
第二天的阳光倒是敞亮。肖萧对着镜子拍了点遮瑕,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素面朝天的样子倒比刻意打扮更顺眼些。走在铺满梧桐叶的校道上,风卷着几片叶子擦过脚踝,她竟没生出半分毕业季该有的怅然。
也是,她这人向来像块浸了水的海绵,什么情绪都吸不进多少。两年大学时光晃过去,别说知心朋友,就连常去的那家奶茶店要关门,她都只 "哦" 了一声。
"肖萧!"
身后传来男生的喊声,带着点雀跃的尾音。肖萧回过头,看见个高瘦的身影正挥着手朝自己走,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人群里很扎眼,板寸头被阳光晒得泛着浅金,白色印花 T 恤下摆随意地塞在棕色工装短裤里,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白球鞋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竟有些初见肖炎的模样,干净得像块透明的玻璃。
"还真是你," 男生走到跟前时喘了口气,眼角的笑纹弯得很明显,"老远看着背影就觉得像,果然没认错。"
肖萧扯了扯嘴角想打招呼,喉咙却像卡了片叶子。对方见她这副模样,忽然笑出声:"不会吧?你不记得我了?我彭博啊,你直系学长。上次在图书馆帮你找过书,还在食堂拼过桌呢,打了好几次照面的。"
"怎么会。" 肖萧赶紧接话,语气绷得有点紧,像是怕被戳穿那点心虚。
彭博的目光很自然地扫过她身上,从高马尾末端的碎发,到外搭的橘色马甲,再到配套的 A 字裙裙摆,最后落在那双米色平底皮鞋上。"你今天很漂亮。" 他语气真诚的听不出一丝戏谑。
肖萧的耳尖悄悄发烫,正想找个话题岔开,就听见他又说:"我们班今天拍毕业照,你室友她们都在那边呢,要不要一起过来拍几张?"
"我......"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说要去开班会,可又觉得理由有些牵强。
"嗯?" 彭博微微歪了歪头,眼里带着点笑意,示意她继续说。
肖萧低头踢了踢脚边的梧桐叶,声音轻得像叹息:"没事。"
两人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喧闹声像潮水般漫过来。穿学士服的毕业生们三五成群地扎堆,彩色气球在人群头顶晃悠,笑声混着相机快门声滚成一团。肖萧刚站定,就看见李佳从人缝里探出头,手在半空用力挥着,指甲上的亮片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这边这边!" 李佳的声音穿透嘈杂,等肖萧走近时,她的目光先黏在了肖萧肩上,那只黑色香奈儿包的链条正随着动作轻轻晃。
"包包是乔总送的吧。" 李佳凑近两步,声音压得低,尾音却扬着,像在陈述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连个问号都吝于给。
肖萧脸上浮起层礼貌的笑意,弧度刚好到眼底就收住了。解释?她忽然觉得这两个字很可笑。就像雨天里试图擦干净玻璃窗上的水汽,无论你多用力,别人眼里看见的始终是模糊的倒影。
她干脆把包带往上提了提,指尖划过冰凉的链条:"好看吗?"
李佳愣了下,没料到她会接这么一句,讪讪地笑了笑。这时旁边有人喊着要拍合照,她立刻转了话头,冲
彭博扬了扬下巴:"彭博学长,我们寝室拍张合影,麻烦你帮个忙呗?"
另外三个室友已经凑到了一起,正对着小镜子擦口红。有人把头发拨到一边,有人踮着脚调整裙摆,还有人故意挺了挺胸。那股子刻意要把自己摆进画框的架势,忽然让肖萧想起那些青楼姑娘,连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带着点程式化的热切。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下去了,多龌龊啊,她暗讽自己,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包带,倒先笑出了声,很轻的一下,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咔嚓。"
快门声突然响起,彭博举着相机,镜头正对着她的方向。三个室友立刻炸了锅,有人伸手挡脸,有人跺着脚喊:"学长!还没准备好呢!"
"不急," 彭博放下相机,指腹在屏幕上划了两下,语气坦然,"试焦距呢,会删掉的。" 他说话时眼尾扫过肖萧,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阳光落在她高马尾的发旋上,镀了圈暖融融的金边。
肖萧盯着大家说笑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墩边缘。整整一个小时,她像株被移栽的植物,杵在喧闹里发蔫。
终于寻到个僻静角落,她挨着石墩坐下。低头时,看见脚背被皮鞋勒出的红痕,像两道发炎的伤口。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添了个瘪嘴的委屈表情,加个淌眼泪的小猫贴纸,一股脑发给了肖炎。
对话框几乎是立刻就亮了:【您可真是我祖宗。】
肖萧勾了勾嘴角,不过一个小时,一双白球鞋就闯入了视野。抬头时,阳光恰好穿过肖炎的发梢,在他白衬衫领口投下细碎的光斑,衬衫熨得笔挺,却被他随意地卷了两圈袖口。
"喏。" 他把手里的球鞋递过来,眼底藏着笑,"可别感动得哭出来,我没带纸巾。"
"谁要哭。" 肖萧把手机塞回包里,脚却很诚实地伸了出去。皮鞋跟在石墩上磕了两下,她抬眼睨他,又晃了晃红肿的脚踝,声音软得发黏:"你看嘛,都肿成这样了。"
"叫声好听的。" 肖炎挑眉,话这么说着,人已经半跪了下来,掌心托住她的脚踝时,指尖刻意避开了那片红。
"好哥哥~" 肖萧拖长了调子,尾音拐了好几个弯,甜得像刚化的糖。
肖炎低头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往红肿处贴。"还好没磨破," 他嘟囔着,指腹蹭过她脚踝时带着点温热,"以后少穿这种鞋。"
肖萧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出了神。他捏着鞋跟帮她穿新鞋时,拇指抵住鞋舌的弧度,竟像是做过千百遍。"动作这么熟," 她没忍住,语气里带了点说不清的酸,"怕是在别的姑娘那儿练出来的吧。"
肖炎刚直起身,屈起手指就在她头上敲了下,"你这小没良心的," 他眼里的笑意漫出来,"哥哥的桃花运,早被你这棵歪脖子树给挡死了。"
听着他急吼吼辩解的样子,肖萧藏在心里的那点莫名情绪忽然就炸开了,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荡开一圈圈窃喜的涟漪。她故意别过脸,声音却绷不住笑意:"那谁知道呢。"
"坐着别动,等我会儿。" 肖炎揉了把她的头发,转身走向那群穿学士服的同学。肖萧看着他的背影融进喧闹里,隐约听见他在跟人说着什么,手势比划得轻快。没一会儿,他抱着套深蓝色的学士服回来,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
"提前拍下毕业照。" 他边说边把学士服往身上套。俯身时,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肖萧的马尾,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们家丫头,真的长大了。"
肖萧的耳尖微微发烫,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刚才碰到个同学,长得很像...... 很像我第一次见到的你。"
"哦?" 肖炎挑眉,顺势在她旁边的石墩坐下,"我倒从没问过,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阳光,帅气。" 肖萧说得坦诚,眼睛亮闪闪的,像盛着当年初见时的星光。
"那现在呢?" 他追问,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虽然仍旧阳光帅气......"
"打住。" 肖炎立刻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别说 ' 但是 '。"
肖萧被他逗笑了,故意拖长了调子:"现在的你啊,虽然还是一样阳光帅气,但是...... 又多了份成熟稳重。"
突如其来的正经评价让肖炎愣了两秒,耳根悄悄泛起红晕。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拽了拽学士帽的流苏,帽檐歪到一边也没察觉。
"哎呀肖炎你好烦!" 肖萧拍开他又要揉自己头发的手,气鼓鼓地整理着被弄乱的发尾,"别老动我的头发!"
肖炎顺势把手插进裤袋里,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牢牢锁在她脸上。嘴角那抹浅笑怎么也藏不住,像浸了蜜的糖,一点点漾开来。一晃六年,当年那个瘦弱安静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平视着跟他说这些话了,她……真的长大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肖萧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笑得眉眼弯弯,"一脸老父亲般的慈祥,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肖炎猛地收住笑,清了清嗓子,转头冲不远处喊道:"同学,麻烦帮忙拍张照!"
彭博闻声走过来,刚要举起手里的相机,就见肖炎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用这个拍吧,谢谢。" 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相机界面,焦距早已悄悄对准了不远处正对着他做鬼脸的肖萧。
“我刚说的那个同学就是他。” 肖萧抬下巴朝彭博的方向点了点,语气里带着点莫名的试探。
肖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好对上彭博望过来的视线。他没说话,胳膊一伸就把肖萧圈进怀里,手掌按在她后颈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声音带着点不容置喙的霸道:“那就不准看他。”
肖萧被他勒得咯咯直笑,伸手去挠他的胳肢窝,两人在镜头前闹作一团。肖炎揪着她的马尾辫做鬼脸,肖萧踮脚去抢他头上的学士帽,随意摆的姿势里全是藏不住的亲昵。彭博看着取景框里笑到眯起眼的肖萧,忽然愣了愣,原来她也会有这样肆意张扬的时候,像挣脱了束缚的小兽,鲜活得让人心头发烫。
不远处的李佳把这一幕看得真切,尤其注意到彭博垂在身侧、悄悄攥紧的手指。她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端着杯果汁慢悠悠走过去,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方听清:“那是肖萧的哥哥,亲的。”
见彭博的喉结轻轻动了下,她故意顿了顿,用更暧昧的语气补充:“不过啊,肖萧有个特别厉害的男朋友,就是我老板,对她好得没话说。”
看着彭博脸上的错愕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变成掩饰不住的失落,李佳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转身扭着腰肢融进了人群。
“你们看看行不行,” 彭博走过来,把手机递还给肖炎,指尖微微泛着白,“不行的话我再拍几张。”
“谢了。” 肖炎接过手机时礼貌点头,点开相册的瞬间就笑出了声,转头冲肖萧扬了扬屏幕,“你看我这张,帅得没天理,再看看我旁边的丑丫头,这是什么表情?”
照片里的肖萧正被他按着头,眼睛瞪得溜圆,嘴角却翘得老高,像只炸毛的猫。“删了删了!” 她伸手去抢手机,“表情都没管理好,重拍!”
肖炎把手机举得老高,另一只手顺势锁住她的脖子,把人按在怀里动弹不得,抬头对彭博笑得坦荡:“不用了同学,拍得很好,谢了。” 阳光落在他眼里,晃得人看不清那抹笑意到底藏了几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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