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维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掏空了，因为力量全都用在了固定课桌上。老师讲的内容竟然听不懂，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这让李一维感到莫大的恐惧，能让父亲给班主任打个招呼，调换一下位置么？只要不坐在许可可后面，最好也不和于莎莎同桌。
期末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李一维觉得自己被冻住了，只能不住往下沉，数学只考了89分。
这也只能怪考试的时候也要拼命按住课桌，头脑被愤怒和恐惧裹挟，根本无法思考，原本附加题还有20分，可她早就放弃了，对现在的她来说，保住基础题的100分已是最高目标，这回要怎么和父亲交代？
“啪！”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李一维还是懵的。她眼前首先浮现出来的，是母亲挨了耳光后委屈又愤恨的表情，只是没想到这遭遇竟会落到自己头上，父亲可是从没打过自己耳光的！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和父亲才是一道，比蠢笨的母亲要高一个档次。
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李一维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像木偶一样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父亲也在原地站着，脸上还残留着血迹，这是他刚刚刮胡子时不慎留下的。
李一维还没有说出数学只考了89分这件事，她只是敲门，然后弓着背走进了自己的家而已。
门是父亲开的，“瞧你这幅丧气鬼样！”他忽然就破口大骂，然后打了李一维一记耳光。
是父亲知道自己在学校被许可可欺负，怪她没有反抗么？这是她首先冒出来的想法。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前途了！一辈子也只能是个科员了，不可能再往上升了！”父亲开始咆哮。
“所以我一直跟你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只要学习好，根本就不用拍马屁，看别人脸色。”父亲一激动就双手颤抖，此时他正用颤抖的手上下比划。
难道是老师告状到了父亲那里，他已经知道自己只考了89分么？这是李一维冒出来的第二个想法，可数学老师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应该也不认得父亲吧……
后来从父亲和母亲的对话里她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挨打，是因为父亲在单位当众挨了局长的批，从父亲激动颤抖的声音可以推测，场面应该不大好看。
“告诉你要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整天弓着背像什么样！”母亲端着饭从厨房出来，“你快把门关上，别人会看到的……赶快吃饭吧！吃了饭好写作业……你要多吃蔬菜，我特意烧了豌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有不懂的必须当场就搞懂，不行可以下课跑去问老师……你爸为了供你读书，在单位里是很辛苦的……”
这一次，母亲仿佛父亲上身，开始了每顿饭之前的唠叨教育。
在母亲提到父亲的单位和工作时，李一维就感到事情要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这个蠢女人反而越讲越来劲，她是故意的么？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李一维不时会冒出这种想法来，但看她讨好的神色，显然又不是，那……只能是她太蠢了吧！
“你个蠢货，给我闭嘴！”
“啪！”
意料之中的巴掌声响起，李一维也随着浑身一抖。随后，就是紧张之后犹如释放般的松弛感。
吃完晚饭，母亲就一直捂着胃，李一维知道她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她说西药三分毒，因此总是去开中药吃，每次煎药的时候，家里就弥漫着那股难闻的味道，让李一维很是厌恶。
现在母亲正皱着脸，一脸痛苦的表情，这让李一维更加烦躁。数学考砸的事情，该怎么说呢？今晚肯定不是时候。
想着想着，李一维感到喉咙的地方又开始堵了，像压了一块巨石。
感觉硬硬的，会是癌吗？她记得看过一些科普杂志，上面说恶性肿瘤都是很硬的。那我是不是就要死了？这个恐怖念头不断升腾上来，搅得她愈发看不进去书，她急忙跑去告诉母亲。
母亲正皱着眉洗碗，听了李一维的话，担忧之色愈发浓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你还这么小，应该不会吧……正好我自己再配点养胃的药。”
“检查过了，没什么东西，就是想太多了。”医生戴着一副厚眼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需要开药吗？”母亲连忙凑过去。
“不需要，平时别想东想西的。”医生盯着李一维，缓缓道。
李一维没有看医生，只是垂头盯着地面一直看，心里有被人看穿的窘迫，连母亲刻意去拍她弓着的背也没能让她抬起头。
天天被许可可的事情困扰，能不想东想西么？同时，一个主意也冒了出来:把数学成绩和许可可的事情一并告诉母亲，让她帮忙周旋一下。
接着母亲要去看“最出名”的某个大中医，又要先托关系找医院的熟人带过去，一直折腾到中午十二点多。
在回家的路上，李一维酝酿多时的话语终于得以说出口。
“就是因为这样，我数学只考了89分，下个学期能不能和班主任说一下，给我换下座位？如果不能换到远点的座位，就让我和同桌调换一下位置也行！”
母亲一进门，中药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朝父亲大喊:“维维这次期末考数学只考了89分。”
李一维头脑里的愤怒在瞬间沸腾，心却冷冻住了。竟然只说了成绩，许可可的事情提都没有提起。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太差，还是自己的母亲不可信任？
之后就是劈头盖脸的暴风雨，再之后是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以上两项保留节目，李一维并不感到陌生，甚至有最后一只靴子落地的踏实感，无论如何，数学考砸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在父亲教导完李一维后，母亲也凑进来再次教导了李一维一番，时间竟比父亲还长。教导的内容，不过是父亲言语的重复罢了，当然还夹带了她自身的恐惧和怨恨。这回李一维没有和平时一样反驳，谁让自己数学考砸了！原来母亲并不笨，也很会选择时机。
“好了，赶紧去吃饭，吃了饭把试卷拿出来，我和你一起，一道题一道题地分析原因，务必彻底弄懂，我已经烧好饭菜了。”父亲发话。
“喔，我马上去端出来……医院里人实在太多，回来晚了。”母亲的心情显然不错，一扫昨晚捂着胃时的萎靡不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