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显然被我的夺门而入惊得目瞪口呆,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成了琥珀。
他们万万没想到,我会像一颗横空出世的炮弹,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轰然撞破这庄严的会议。
殿内原本剑拔弩张、如同实质般压迫着空气的紧张氛围,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闯入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七位国王,连同他们身后肃立的近侍,目光如同聚光灯,带着惊愕、震怒、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这个胆大包天、身着八级侍卫制服、气息尚未平复的女子身上。
“大胆!凌沐祈!你在干什么!快给我出去!”叶星辰的声音尖锐如刀,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严厉,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她脸色煞白,显然没料到我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不仅是渎职,更是对七国君主威严的公然挑衅!
“不!我不出去!”我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激动和奔跑而带着微喘,却在穹顶下激起清晰而坚定的回响。
我目光如炬,毫不退缩地锁住那位如同暴怒雄狮般站起的穆森国王,“穆森陛下!您口口声声说,2035年那场关乎永昼星命运的大战当天,女帝陛下因恐惧而躲藏在深宫,那么——请您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而非仅凭一面之词!”
“怎么没有!”穆森激动得霍然起身,身下那由坚硬铁木雕琢的王座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仿佛也在抗议这沉重的指控,“连她最亲近的贴身仆人,侍奉凌家超过八十年的花阿姨都亲眼看见了!就是她亲口向调查委员会作证,我们才知道,在那决定国运、联军将士浴血奋战的关头,我们尊贵的女帝陛下竟然像个受惊的鸵鸟,从战争开始躲到了结束!这难道还不是铁证?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窝囊废!”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利箭,带着积压多年的不满与鄙夷,狠狠射向王座上面色苍白的凌淑澜。
“您说花阿姨是唯一的、关键的证人,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字句铿锵,试图撬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指证,“是她被别有用心之人收买了,或者因某种我们尚不知晓的原因,提供了不实的信息,故意构陷女帝呢!”我知道这个猜测极为大胆,甚至可能引火烧身,但此刻,我必须抛出一切可能性。
“这……可能性……恐怕是微乎其微。”叶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的、近乎无奈的叹息,她身为凌宫高层,显然知晓更多内情,“花阿姨……她从先女帝时期就在宫中侍奉,资历比我们许多人都要老。她连先帝都未曾背叛,忠心耿耿数十年,历经风雨,早已将凌宫视为归宿,将女帝陛下视如己出……她又有什么理由,在她晚年,去陷害她亲手照顾长大、倾注了心血的陛下呢?”她的反问合情合理,让我的质疑显得如同无根浮萍。
“好!就算我们假设花阿姨没有撒谎,她所陈述的是她亲眼所见!”我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神色各异的国王,“可是,她如何能证明,她当时透过门缝、在特定角度和光线条件下所看到的有限景象,就是事件的全部真相?她看到的‘躲避’,背后是否隐藏着无法言说的苦衷或迫不得已的布局?眼见,未必为实!”
“唉,”安惟夏轻叹一声,玉指轻抚光洁的额角,如同玫瑰花瓣的唇瓣微启,“这种事,若当时有宫廷记录影像或者能量留影石拍到就好了,一切便真相大白。”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惋惜,也点出了证据的缺失。
“谁会在自己的私人寝宫、卧榻之侧安装那种东西?”李维恩立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冷静地反驳,眉头紧锁,“那不等于将自己最私密的空间置于监视之下?对于一位君主而言,这是不可接受的。更何况,即便有,也可能早已……”他话未说尽,但意思不言而喻,可能存在人为的销毁或隐匿。
“这件事,绝对另有隐情!”我斩钉截铁,不再纠缠于细节的辩论,而是将我的决心如同战书般公之于众。
我挺直脊梁,目光如扫描仪般扫过在场每一位手握重权的男人,最终再次定格在脸色铁青的穆森身上,“我,凌沐祈,以凌国八级侍卫之名,在此立誓!从今天起,将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正式、彻底地调查此事真相!在真相水落石出,所有谜团被解开之前,任何人不得再以此为由,对女帝陛下进行毫无根据的污蔑和人格攻击!否则——”我帅气地捏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发出清脆的爆响,猛地再次指向穆森,眼神锐利如刀,“尤其是您,穆森陛下,若再敢在公开场合对女帝陛下出言不逊,言语羞辱,我凌沐祈第一个不放过你!即便身份卑微,亦不惜一切!”
“哼!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穆森脸色铁青,仿佛能滴出墨来,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我这个“小侍卫”的公然挑衅气得七窍生烟。
他重重冷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袍袖猛地一甩,带起一阵刚猛的劲风,不再看任何人,带着几名同样面色不善的随从,如同压城的乌云般,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留下一室更加凝滞、诡谲的寂静。
这场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峰会,因我的闯入和宣言,被迫提前中止了核心议题的争论。
最终,会议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勉强收场。
除负气离去的穆森外,其余五国国王将在凌宫停留三日,进行后续的非正式磋商和外交活动。
我怀着忐忑又有些许如释重负的心情,跟随侍卫队伍退出星辉殿。
刚走到涵清宫区域的寝室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寝宫门口,以玉听、叶雅、林达为首的同事们,竟早早等候在此,她们手持精巧的能量礼花炮,“砰砰”几声脆响,五彩的彩带和闪亮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亮片如同绚烂的流星雨般喷洒下来,落了刚踏入门廊的我满头满肩,映着廊间的灯光,璀璨夺目。
“哇——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我们凌国的英雄——凌沐祈凯旋!”欢呼声如同潮水,带着真挚的兴奋与钦佩,几乎要掀翻走廊精致的琉璃瓦顶,引来远处其他宫人好奇的张望。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吓死我了!”我拍着扑通乱跳、尚未从刚才殿内对峙的紧张中完全平复的胸口,心却像揣了只兴奋的兔子,脸上因激动和羞涩烫得能煎蛋。
这突如其来的盛大欢迎,冲散了我心中残留的些许后怕。
“沐祈沐祈!我们都听说了!”玉听激动地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摇晃,眼睛亮得像夜明珠,“今天穆森那个老古板、大男子主义者在会上大放厥词,用那么难听的话指责女帝,是你挺身而出,像传说中英勇无畏的骑士一样,为我们女帝挽回了尊严!驳得他哑口无言!”
“是啊是啊!你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太勇猛了!”叶雅双手合十,跳着脚,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红晕,“那一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气势十足,帅炸了!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哎哟,没……没什么啦,哈哈哈。”我被她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甜得像掉进了蜂蜜罐子,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
这种被同伴认可、支持的感觉,让我觉得之前的冒险是值得的。
“哎,你们说,沐祈立了这么大功,会不会被女帝陛下破格提拔,直接晋升为九级贴身侍卫啊?”玉听兴奋地猜测,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好友前途的期待。
“那不可能。”叶雅摇摇头,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反驳,伸出食指在我们面前晃了晃,显示出她对宫规的熟悉,“从八级侍卫晋升到九级贴身侍卫,必须至少服役满十年,并且通过极其严苛的武艺、忠诚度和应变能力考核。这是先女帝在位时便定下的铁律,坚如磐石,旨在确保贴身侍卫的绝对可靠与经验丰富,连现任女帝也不能轻易破例!”她的话语像一盆冷水,但却是现实。
“哎呀,什么八级九级的,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啦,”我赶紧打断她们,生怕这话题没完没了,同时也想转移注意力,“我只知道,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我们的五脏庙正在敲锣打鼓地抗议呢!现在又能去美食殿大快朵颐啦!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对哦!吃饭最大!”林达摸着肚子附和道。
“走吧走吧,我都饿扁了!”
说完,我们四人相视一笑,发出欢快而清脆的欢呼,暂时将朝堂的纷争抛诸脑后,像一群挣脱笼子、奔向自由的小鸟,雀跃着朝香气四溢的美食宫方向跑去。
当我们一行人叽叽喳喳地跑过棍国国王下榻的“墨韵轩”附近时,远远就看见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如同开屏孔雀般艳丽夺目的女子,正缠着门口那位面容冷峻、如同石雕般的侍卫怀恩。
那女子身着繁复华丽的粉红色宫装长裙,裙摆上用金线银丝绣着大朵大朵的并蒂莲,行走间流光溢彩,环佩叮当。
她云鬓高耸,插满了步摇珠钗,脸上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那股娇纵之气。
此刻,她正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声音娇滴滴的,带着甜腻得能酥掉人骨头的撒娇意味,对着怀恩软磨硬泡:“哎呀,怀侍卫,你就行行好,通融一下嘛!让我进去嘛!好不好嘛?我找我表哥有急事!”
“咦,那是谁啊?好大的排场。”我好奇地踮起脚尖,放缓了脚步。
这女子的做派与凌宫相对简约的风格格格不入。
“听说是世倾国王的表妹,名叫朱镜璃,也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叶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向我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
“据说,”林达在一旁接过话头,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分享什么宫廷秘辛,“这位镜璃公主从小便与棍帝陛下订了娃娃亲,是棍国上下公认的、未来王后内定的不二人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自己也一直以此自居,对接近世倾陛下的女子……嗯,比较敏感。”她委婉地措辞,但我们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唉,真让人羡慕啊,能走进世倾国王那样人物的心里,还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唯一的伴侣。我们这些普通的‘阿猫阿狗’啊,是彻底没戏咯。”不知是谁低声感叹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酸涩和认命般的无奈。
不知为何,听到这番话,我的心像是被细小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阵莫名空落落的酸涩,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
朱世倾……他那样一个看似冷峻不羁的人,原来早已有了婚约,有了一个如此……热情主动的青梅竹马。
我甩甩头,试图将这些莫名其妙、不合时宜涌现的思绪狠狠抛开。
他的事,与我何干?
“镜璃公主,陛下正在内室午睡,养精蓄锐,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您晚上去美食殿参加晚宴,自然就能见到他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侍卫怀恩依旧板着脸,身体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试图用规矩阻拦。
“我不嘛!我就要现在立刻见到表哥!一刻见不到,我心里就发慌,做什么都没心思!”朱镜璃不由分说,显然习惯了这种待遇,竟使出蛮力,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怀恩,像只轻盈又霸道的彩蝶般,提着那繁复累赘的裙摆,径直飞进了墨韵轩的内院。
隐约地,从洞开的门内传来对话声。
“表妹?镜璃,你怎么来了?”是朱世倾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而磁性鼻音的声音,似乎刚从床榻上坐起。
“表哥表哥表哥,我又想你了嘛!这么久不见,难道你都不想我的?”朱镜璃娇呼一声,声音甜得发腻,紧接着,似乎有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仿佛她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扑进了某个怀抱,双臂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乖,别闹,我现在有一些资料要整理和研究,必须静心凝神,你晚点再来,好不好?”朱世倾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带着一种对亲近之人的纵容,似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那好吧……晚饭见咯,表哥,你可要等着我,不许先吃哦。”朱镜璃不情不愿地答应着。
然而,就在她似乎要离开时,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花瓣落在水面的“啵”声。
紧接着,是朱镜璃带着得意娇笑跑开的脚步声。
她走出来时,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心情极好的样子,甚至还挑衅般地瞥了我们这几个“围观群众”一眼,尤其是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然后才昂着头,像只胜利的孔雀般离去。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那股莫名的、刚刚被压下的烦躁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了些,几乎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拉回。
“我……我想去找司辰国王……”我低声对同伴们说,试图用另一个目标来转移内心的混乱。
严司辰,他是我在地球时倾注了无数心血与幻想创作的小说《异度之刃》第一部里的男主角,也是我笔下所有角色中人气最高、被读者誉为“完美本垒”的存在。
或许见到他,能让我找回一点熟悉感和……平静?
“你们……知道司辰陛下临时下榻在哪座宫殿吗?”我小声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
或许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想要验证什么的心理。
“知道啊,就在旁边那座最雅致清幽的‘听雪阁’。走,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偶遇呢!”林达立刻响应,脸上也带着兴奋。
于是,我们四人像做贼一样,怀着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潜入了听雪阁那安静得有些过分、仿佛连空气都带着冰雪气息的庭院。
刚溜进去,绕过一丛修剪得极富艺术感的莹白竹丛,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我瞬间面红耳赤,心跳失序,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只见严司辰正站在内室敞开的雕花窗边,背对着我们,上身竟未着寸缕!
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在窗外透进的、如同被冰雪过滤过的清澈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耀眼的、冷冽的金边。
宽肩窄腰,背肌结实而匀称,肌肤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却又蕴含着力量感,身材好得令人屏息,宛如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雪神祇雕像。
“我的天……司辰陛下的身材,也太……太完美了吧!简直是天神下凡!不愧是我们永昼星公认的‘球草’!男神中的男神!”叶雅忍不住捂住嘴,低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脸颊飞起红霞。
“谁?!”严司辰的贴身侍卫劳克思反应极快,如同一道闪电,瞬间从角落阴影中掠出,一个箭步挡在窗前,魁梧的身躯遮住了部分春光,手已按上腰间那柄装饰简约却寒气逼人的佩剑剑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向我们藏身的方向。
“是你们?”严司辰闻声,从容地拉过一旁搭着的月白色丝质外袍披上,衣带随意系着,衣袂飘飘,更显其风姿清绝。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融化的雪水,清冽而深邃,“你是……刚才在星辉殿里,那个胆大包天、闯入会议的女侍卫。”他的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听不出喜怒。
“是……是的。陛下恕罪。”我低下头,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趾在靴子里尴尬地抠挖着地面。
我和眼前这位“失忆”的青梅竹马的这见面方式,实在太过于……刺激和失礼。
“大胆!即便是凌宫侍卫,岂能随意擅闯陛下寝宫,窥探陛下起居!视宫规如无物吗?该当何罪!”劳克思声色俱厉,上前一步,高大身躯带来的阴影笼罩了我们,气势迫人。
“对、对不起!司辰陛下!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路过……好奇……任君处罚!”我拉着其他三个早已吓呆的伙伴,齐刷刷地鞠躬道歉,头都快垂到地上,心里七上八下,咚咚直跳。
“无妨。”出乎意料的是,严司辰却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冰雪初融,阳光穿透云层,瞬间驱散了他周身清冷的气质,变得温暖和煦,“既是误会,又是凌宫的客人,不必如此拘礼。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一起进来喝杯茶,定定神吧。”他优雅地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语气温和得让人无法拒绝。
“啊?”我们四人面面相觑,紧张又忐忑,像四只误入仙鹤领地的小鹿,在他平和的目光下,最终还是亦步亦趋地、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进了布置得清雅绝尘、如同雪洞般洁净的内室。
室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雪松与冷泉混合的清香。
看着眼前这位仿佛从唯美漫画里走出来的、气质高华的白马王子,亲自为我们斟上碧绿清透的茶汤,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而模糊的、属于地球的童年过去。
他并不知道,或者说早已遗忘,在那段被他抛在脑后的时光里,我们曾有过短暂的交集。
(回忆开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得有些晃眼的午后,在充斥着孩童嬉笑声和塑胶味道的幼儿园操场上。
“司辰!这边!”穿着粉色小裙子的我,梳着羊角辫,站在色彩鲜艳的塑胶跑道上,对着对面那个穿着干净蓝色背带裤、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小男孩用力挥手,金色的阳光洒满我们稚嫩的肩头。
“小祈,接着!”名叫御星严的小男孩,也就是眼前的严司辰,用尽力气,将一个彩色的、有些磨损的皮球朝我扔来。
那球划着高高的、不太标准的弧线飞来,我又紧张又兴奋,没接稳,反而被球带着一屁股坐倒在地,额角不小心蹭到旁边的滑梯扶手,瞬间鼓起一个红肿的小包,火辣辣地疼。
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转。
“小祈!你没事吧?”御星严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白嫩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愧疚,眼眶都红了,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都怪我不好,扔得太用力了,没控制好方向。”他蹲下身,小手想碰又不敢碰我的额头。
“没、没事的,司辰。”我吸吸鼻子,反而扬起一个带着泪花的笑脸安慰他,自己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是我自己没接好,不怪你。一点都不疼!”我努力做出勇敢的样子。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明明是我的错。”御星严用食指轻轻戳了戳我完好的那边脑门,语气无奈又带着点好笑,眼神里却充满了真诚的心疼和懊恼。
“来,我们继续玩!这次我一定接住!”他伸出小小的、却异常温暖干燥的手,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掌心传来的力量让人安心。
阳光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洒满金辉的操场上尽情奔跑、追逐、笑闹,银铃般的笑声和纯真无邪的友谊,如同斑斓的泡泡,洒满了那个短暂却温暖的童年片段。】
(回忆结束)
“司辰,难道,离开地球,回到永昼星后,你就彻底忘记了地球上的一切,忘记了那个短暂的幼儿园插曲……难怪幼儿园毕业典礼后,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音讯。原来,你是回到了你的母星——永昼星,成为了尊贵的严国国王。”想到这里,我不禁望着他温润如玉、完美无瑕的侧脸出了神,心底泛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涟漪,有怀念,有怅然,也有一丝物是人非的淡淡伤感。
“喂?喂!凌侍卫,你在发什么呆呢?”严司辰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将我从遥远而温暖的回忆漩涡中猛地拉回冰冷的现实。
他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哦!没、没什么!只是觉得陛下您泡的茶,太香了,一时沉醉。”我猛地回神,慌忙摆手,端起面前温热的茶杯掩饰住瞬间的慌乱,脸颊微热。
心底却暗自警惕,提醒自己不要被这相似的表象和过去的碎片记忆所迷惑。
“司辰陛下,您泡的茶真的好香啊!沁人心脾,是我从未尝过的清新滋味呢!”叶雅捧起面前那盏精致的白玉茶杯,轻轻嗅了嗅,一脸陶醉地赞叹,试图缓和刚才闯入的尴尬气氛。
“这是我严国特产的顶级香茗,名为‘雪顶含翠’,只生长于极北雪线之上的灵韵山崖,受冰雪与灵气滋养,一年产量不过数百斤,有静心凝神、滋养灵脉之效。若你们喜欢,我让劳克思包一些,送你们带回去细细品尝。”严司辰优雅落座,语气温和有礼,举止间尽显王室风范与慷慨,让人如沐春风。
“哈哈哈,司辰陛下您真好!又帅又大方!简直是完美男神的典范!”玉听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眼睛里满是粉红泡泡,完全被这位国王的魅力所征服。
“司辰陛下,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请问……”我起身,礼貌询问,需要一点空间来平复纷乱的思绪和加速的心跳。
“就在内室回廊尽头右转。我带你去吧,以免走错。”严司辰也随即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在我前面引路,挺拔如松的背影在丝质外袍下若隐若现。
“谢谢陛下,您请回吧,我自己可以找到,不敢再劳烦……”我跟着他走到回廊,正要迈进那间标注着清洁能量符文的洗手间。
突然,一股强大而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自身后袭来!
一只手臂如同铁钳般环过我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捂住了我的口鼻,将我狠狠地按在了洗手间外侧、冰凉坚硬且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玉石墙壁上!
“砰!”严司辰眼疾手快地用左手甩上门,并“咔哒”一声利落地从内部上了锁,将外面客厅的谈笑声与这里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原本温和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侵略性和危险感的压迫。
“司、司辰陛下……您……您要做什么……快……快放开我……”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腔。
身体因害怕和愤怒而微微颤抖,试图从他手臂构筑的牢固禁锢中挣脱,却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寒意透过单薄的侍卫制服渗入肌肤。
“我想做什么……你会不知道?”严司辰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平日温润形象截然不同的、邪魅而危险的弧度,目光像带着灼热温度与占有欲的钩子,紧紧锁住我惊慌失措的眼睛,俊美无俦的脸庞缓缓逼近,气息灼热地喷洒在我的耳廓和颈侧,“长得……很标致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倔强又带着点野性的眼神……很有意思,很适合……做我私下里,秘密收藏的女人。”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蛊惑的磁性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你居然……是这种人……放开我!”我的心沉入冰冷的谷底,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巨大的失望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挣扎得更用力了,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听说过外面私下怎么传我么?”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表面上温文尔雅,私下里……可是床上的龙。精力无限,尤其喜欢……你这种带刺的、新鲜的。”他滚烫的唇几乎要贴上我敏感的耳垂,话语露骨而充满侮辱性,“我会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床上一条龙’,□□……”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带着势在必得的嚣张。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同救命的福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沐祈!你怎么还没好啊?我也要上厕所啦!快点出来!”是玉听带着抱怨的清脆嗓音!
严司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眼底翻涌的欲念和危险光芒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与冷静。
他瞬间松开了对我的钳制,仿佛刚才那个如同换了一个人般的恶魔只是我极度恐惧下产生的幻觉。
我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人间,后背惊出一层黏腻的冷汗,双腿有些发软。
“等、等一下!我……我有点便秘!肚子不舒服!你过十分钟再来!”我强装镇定,对着门外喊道,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沙哑。
必须稳住玉听,不能让她发现异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待玉听抱怨着“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懒驴上磨屎尿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严司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和松开的袖口,神情恢复了惯常的温文尔雅、高不可攀,仿佛刚才那个危险的、充满侵略性的恶魔只是我精神紧张产生的错觉。
他伸手,动作优雅地打开了门锁。
“出去以后,管好你的嘴。”他侧头,丢下一个冰冷如刀、带着**裸警告的眼神,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我的心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刚才的一切,若是有半个字泄露出去……无论对你,还是对你的朋友,甚至对凌国,那后果……都不是你所能承担的。”他意味深长地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衣袂飘飘,没有半分留恋,仿佛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可以随意拿捏的小插曲。
我愣在原地,浑身发冷,如坠冰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而窒息。
无法相信,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会因为我额头起包而慌张跑来的少年,会变成眼前这个表里不一、心思深沉如海、手段卑劣的伪君子。
巨大的失望、心寒,以及一种被信任之物背叛的尖锐痛楚,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我的心脏。
这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感到恐惧和绝望。
“司辰陛下,您去哪了?让我们好等啊。”回到客厅,叶雅红着脸问,显然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依旧沉浸在见到偶像的兴奋中。
“哦,方才觉得仪容稍有不适,回去补了个妆,整理了下发型,哈哈,失礼了。”严司辰笑得依旧完美无瑕,如明月清风,举止从容,亲自为我们续上热茶,仿佛刚才洗手间里那令人作呕的一切从未发生。
陛下,您都已经是我们星球公认的、颜值天花板的‘球草’了,帅到极致啦!您根本就不需要补妆!怎么都好看!”林达捧着脸,一脸花痴,完全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是嘛?哈哈哈哈哈。”严司辰发出爽朗而愉悦的笑声,仿佛心情极好,与刚才判若两人。
客厅里,茶香袅袅,笑语晏晏,表面上一片和谐融洽。
而我,看着那个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举止优雅从容、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美好词汇的男人,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刺骨,方才被他触碰过、气息拂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感。这精致的皮囊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
“我、我先回去了,司辰陛下,叶雅,玉听,林达,我肚子还是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慌张地站起来,脸色苍白,语气急促,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充斥着虚伪与危险的、令人窒息的地方。
多待一刻,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恐惧。
“行吧,身体要紧,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见。”严司辰抬眸,那个意味深长、带着警告与探究、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再次落在我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让我遍体生寒。
“拜拜,沐祈!好好休息!”朋友们挥手道别,并未察觉我的异样。
“拜拜……”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近乎踉跄地离开了听雪阁,逃离了严司辰那看似清雅实则令人作呕的气息范围。
独自一人在空旷寂寥、偶尔有巡逻队经过的宫道上疾走,内心的惊恐、翻涌的失望与难以言喻的委屈如同汹涌的潮水,一**冲击着我的理智堤坝,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
“他……真的还是我记忆里那个……会因为我受伤而慌张跑来的司辰吗……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难道权力和地位,真的能如此彻底地扭曲一个人的本性吗?
想到这里,委屈和心碎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混杂着后怕与幻灭的痛苦,大颗大颗地滚落,迅速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的湿痕。
就在我心神恍惚、泪眼朦胧地拐过一处宫墙的拐角时——
“哎哟喂!”我结结实实地、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被那反弹的力道撞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鼻子更是撞得一阵酸疼,眼泪流得更凶了,“痛死了!你走路没长眼……”
我捂着鼻子,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揉着发红的鼻尖,正准备不管不顾地发泄一下积压的情绪,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噎住,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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