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赤红劫雷又骤然落在云眠背上,鲜血将衣裙一点点地浸透,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云眠无力地跌倒在地上,目光却依旧锁定着柳觅安的身影,她奄奄一息地低喃了一句:
“柳觅安,你别过来了。”
柳觅安不顾危险,硬扛着劫雷威压一步一步走向云眠,他一走近,劫雷便劈向他。
落在他身上的劫雷之力愈发猛烈,直到他被劫雷劈得半跪于地,劫雷才停了下来。
墨色劫云遍布上空,其中忽然亮起了殷红火光,一道火焰向下喷涌而出。
柳觅安见后立刻撑地起身,飞奔至云眠身侧,将云眠紧紧抱住。
云眠拼命推赶柳觅安却怎么也无法让他离开。
业火会吞噬神魂,一旦碰到,再无生路。
届时无论是什么秘术,都无法重聚神魂了。
“柳觅安,业火你受不住的,我现在……就离开这个时空,我不……渡劫了……”
“阿眠,你又何苦骗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对不对?”
云眠抽泣着摇头否认。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会走。”
柳觅安听后淡淡笑了起来,在业火到来之前变回了真身,将云眠紧紧包裹在自己怀里。
业火将他的神魂尽数吞噬,只余下一丝残念。
他又变回了之前在苇河旁的那只小到只有云眠半臂长的狐狸。
他的呼吸变得微弱起来,乏力地侧躺在地上。
“阿眠,之前你不是为我挡过一次五行雷劫吗?这次换我替你挡。”
云眠的眼泪随着动作的起伏飞溅了起来,意外落到了柳觅安的毛发上。
她将柳觅安轻轻抱起,紧贴着他的脸,哽咽着开口:
“我不用你替我挡什么雷劫,柳觅安,我只要你活着。”
柳觅安笑了笑,伸出爪子,轻点了一下云眠的额间。
“阿眠的命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云眠眼睫微颤间溢出了泪水,细小的血珠也随之溅出,悄然间染红了柳觅安的毛发。
这句话,她在碧溪客栈时也听过。
当时她只是想逗弄一下柳觅安,便随口问了一句:
“师弟,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你也会像千石一样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吗?”
而他却神情专注地回答:
“师姐的命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只是称呼发生了变化,实则分毫不差。
他不是柳觅安,谁又会是柳觅安呢?
这天下除他之外,根本没有人会在经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后,对她的爱意却未变分毫。
“柳觅安,别死好吗?”
云眠试着使出秘术,却丝毫灵力都用不出来。
“阿眠,别白费力气了,我适才在你额间种下了一个封印。”
“柳觅安,你不要命了?”
柳觅安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容后,在云眠怀中轻蹭了几下。
“阿眠,快些回去吧,师父还在等你。”
云眠正要强行挣脱封印,却看见柳觅安的真身在逐渐消散。
她慌乱地试着抓住他的身子,却都落空了。
他的真身已经完全消散在了世间,连同神魂。
云眠万念俱灰之时,柳觅安的声音却突然在耳边响起。
“阿眠,我想你活下去。”
云眠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竟发现多了一个青色的玉镯。
她侧过头去,强忍泪意,却还是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生死命数。
她绝望地看着柳觅安在自己眼前死过三回。
第一回,是在鲛海,她拼上了半数寿命才救回了他。
第二回,是在魔渊,她拼上了所有都没能将他救回。
第三回,是在这里,她什么也无法为他去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自己赴死。
为什么总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活着?
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坎坷?
既然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一本书,那不如就将它烧了,反正都是死,同归于尽再好不过。
云眠闭上眼,静静回想过往所经历过的一切。
恐怕还未出生,她的名字便被定好了。
她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
一路拼命相博,一路生死一线。
却只是他人所设的一个诛心之局。
她懵懂入局,又决绝出局。
匆匆半生,都在为了他人奔走,将自己摆在了末位。
不应该是这样,凭什么是这样?
魔渊之人死活与她何关?
她为他们做的够多了,为什么还要落得一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她的命,凭何由他人主宰?
既然命笔早落,她便去重塑命笔。
云眠握剑了踏云,她此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所杀的人中分明大多都是凶邪之徒,凭何全都转换成了业障?
这业障不该由她去背,若强行给她按下,她便只能挥剑斩断。
云眠凝神,道心变得更为纯粹,将所有对生死命数的感悟尽数融于接下来的这一剑上。
此刻,她的目光骤然凌厉,拼尽全力向空中正在聚力的劫雷斩去一剑。
剑气以一股势不可挡势猛然冲进劫云之内,硬生生将劫雷劈散殆尽。
虽已度过劫雷之危,可她的肉身却全然崩溃了,只余下了元神。
本死死交缠着的墨色劫云与赤红劫雷,随着云眠的剑气袭去而顷刻消散。
取代而来的却是刺眼的金光,投射至云眠的元神之上。
云眠感受着这道熟悉的金光,顿时笑逐颜开。
她之前身受重伤意外来到这个时空,便是这道金光相助,如今它又来了。
天道兴许已经认可了她适才所挥出的一剑。
会是这样吗?
金光缓缓缠绕住她,她感觉神魂在被逐渐凝实、升华。
她看向自己的手心,发觉肉身居然正在被慢慢修复,还散发出不同于以往的气息。
她确认自己已经得到了天道认可,渡劫成功。
此前答应司袅袅要送她回去的事,凭她现在的能力应该足以做到。
她传音给司袅袅:
“司袅袅,我已成仙,究竟该如何助你回去?”
司袅袅的声音变得异常兴奋,高兴说道:
“褚陌!你真的做到了?”
云眠轻叹了口气,淡淡回答:
“说来话长。”
另一边的司袅袅听后却半晌未说话,过了十息她才悻悻开口:
“褚陌,其实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你,并不是像书中记载的要在这里度过一百年。”
云眠双眸微狭,不解地回道:
“我不太明白。”
“系统给我的任务是不让你毁坏这个世界,情况紧急时……”
云眠顿了一会后,苦笑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所以你不久后便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吗?”
司袅袅沉默半刻,笑着开口:
“在离开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其实你一点也不像反派。”
云眠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反问道:
“不像吗?我可是杀过很多人。”
“修真界中谁手上没几条人命?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这些不是让你成为反派的理由。”
“可我被写作了反派,不是吗?”
“你不是反派,你是你自己,是独一不二的褚陌。”
司袅袅特意加重了“独一不二”四个字,随后又说了一句: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你能为自己而活。”
云眠柔声答道:
“一定会的。”
司袅袅又轻声问了一句:
“褚陌,我们是朋友吗?”
她说这句话时,其实十分害怕得到云眠否认的答案,却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云眠抬眸看向远处的金光,思索完后转身看了一眼远处的沈婵衣、谢玄和萧晏则,内心从容地含笑答了一句:
“你想是便是,你想不是便不是。”
“我想你是,现在该说再见了,褚陌,保重。”
云眠回应完后,便切断了传音。
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玉镯,催动额间印记,阵法骤然亮起,瞬间便到达了仙界。
她欣喜地拥抱住宫青榷,笑着开口:
“师父,我成仙了。”
“不出我所料,你果然得到了机缘。”
云眠说完后神色却黯然起来,握住宫青榷的手将事情的始末与她详细说了一遍。
“师父,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回师弟吗?”
云眠抽出之前融在自己神魂中的柳觅安的一丝神魂,捧到宫青榷面前,又补充了一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宫青榷接过柳觅安仅剩的一丝神魂,手心显现出噬血魔珠,将神魂纳入其中。
“眠儿,此前你神魂消散之时,这颗珠子便聚回了原样,还好我将它收了回来。”
“师父,还是你做事周到。”
宫青榷又摇了摇头,沉声道:
“不过,觅安的元神需在珠内温养一段时间,而现下他还缺一具肉身。”
云眠突然想到之前柳觅安便是用的神猿木为她重塑的肉身,兴许这神猿木有用。
“师父,神猿木可行?”
“神猿木倒是可以用来重塑肉身,只是需注入你半数仙元,而这仙元极为重要,你当真愿意?”
“不碍事的,师父,仙元没了可以再炼。”
宫青榷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神猿木的具体位置。
“傀影城?师父,是六首金蛟所守护的那棵神树吗?”
宫青榷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此前没有告诉你,是因六首金蛟实力非凡,你连肉身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拿不到,而我也不能随意插手这些事情,我已经介入你们之间的因果太多,不可再多添麻烦。”
“师父,多谢你了,事不宜迟,我现下便去找神猿木。”
云眠抱了一下宫青榷后,便拿起她手中的珠子,离开了仙界。
宫青榷望着云眠离去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翌日,玄天宗,缚魔川内。
云眠破除阵法来到了衾影身前,解开了他身上的锁链,带着他前往傀影城。
衾影在路上憋了许久后,欣喜万分地朝云眠问了一句。
“尊上,原来那个梦是真的,你真的突破渡劫,飞升成仙了。”
云眠听后眸光骤然亮起,开口问道:
“梦?你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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