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就要质问陈鹤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给我那枚钥匙?”
“你猜。”对方没有回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拉。
“别碰我!”肖杭一把甩开他的手腕,“回答我的问题。”
可对方仍然不回话,得寸进尺想将他压倒。
他出于本能的自保反应先于思考,反手一拳挥了过去,拳风擦过空气的一瞬间,陈鹤明嘴角泛起青红,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
肖杭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后退两步,眼神飘向别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我警告过你了,别碰我。”
他没想到陈鹤明竟然真的没有躲过去。
陈鹤明僵在原地,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转而抚上嘴角,盯着指尖那抹血红,突然笑了一声。
肖杭心里发毛: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念头刚落,脚下瞬间失去重心,身体往前踉跄的瞬间,陈鹤明已经抵着他的后腰将他按在沙发上,两只手腕被牢牢攥在一起反剪在后腰。
“脾气还挺大。”
肖杭下意识就想挣脱,可两只手一起发力却丝毫不见松动。被一个看起来就娇生惯养的神经病给压制死死的,难免会有些不服气和烦躁。
“你他妈......”肖杭瞪圆了眼睛,张口就要破骂,后半句却卡在了喉咙里,他耳边忽然感觉到一股温柔的气息。
“乖一点,配合我。”
这时帘子外面传来了服务员的声音,那声音畏畏缩缩的,即担心又碍于陈鹤明的命令不敢妄为闯入。
“陈先生,我好像听见了打斗的声音,您还好吗?”
陈鹤明的脑袋已经轻轻抵在他的颈窝,薄唇贴着他的耳垂,没了刚才的温柔,语气里满是威胁:“要是想被其他人听见不该听见的,我不建议陪着你一起折腾。”
肖杭咬紧了牙,慌乱之下根本没有听出前面那句话的意思。
如今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莫名其妙:“滚……我没这个兴趣爱好。”
这话一出,陈鹤明给他身体反向调了过来,双臂被扣到了头顶的沙发缝隙中。
外面的服务员久久得不到回应,隔着帘子隐约能看见一些情况,识相的离开了。
陈鹤明稍稍抬头望了一眼帘外,扣着肖杭的手腕撑在沙发上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扫过他那只缠着绷带的手。
肖杭悄悄咽了口唾沫,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会把我扔进黄浦江吧?
他还纳闷此人要做什么,突然感觉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腰侧,带着难以制止的力道在他口袋里摸索。
不好,戒指还在里面。
“陈鹤明你是不是有病......”肖杭在他身下乱蛄蛹试图阻止面前这个男人的行动。
可毫无作用,下半身被压制得死死的。
下一秒,那只手从他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他眼前。
没等肖杭反应,陈鹤明的手指在钥匙串上轻轻一捻,一个几乎与钥匙融为一体的小黑点被取了下来。
肖杭彻底傻眼了,眉头紧皱,盯着那个小黑点,问:“这是什么东西?!”
“定位器,微型的。”
陈鹤明答。
这个混蛋,竟然在钥匙上动了手脚,是明知道我绝不会将钥匙丢掉算计我呢。
没等他开口,对方先自我介绍起来:“我叫乔淮笙。”
话音未落,乔淮笙换了只胳膊,另一只手腕伸向他眼前,露出一块跟肖杭一模一样的表。
“现在,能跟我好好说话了吗。”
这个视角表刚好被两人的身体挡住,哪怕有人隔着帘子偷看也绝无可能瞧见。
肖杭盯着那块表,眼神从厌恶转为不可置信。
没等他开口,乔淮笙一脸无辜地模样,语调上扬吐出两个字:“嗯哼。”
......
“陈先生,要喝点什么?”服务员问。
“桂花茶。”乔淮笙头也没转随便敷衍了事。
即便刚才挨了一拳,他也显得淡然自若,没有一丝怒气,反倒轻描淡写地掠过一句:“下手还挺重啊你。”
这人的面孔已经不是刚才站在帘外的服务员,他手里攥着纸笔,看见陈鹤明嘴角的红肿,又听到这话,眼神忍不住落到肖杭的身上。
此刻肖杭正靠在沙发上,不自在的摆玩着表,这才发现手表的裂痕。想想也正常,什么样的玻璃制品硬碰硬没点痕迹,所以也放在心上。
感到异样的眼神,肖杭也抬起了头,刚好与服务员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服务员像被抓包似的,心脏猛地一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好、好的陈先生,我这就去泡,您稍等。”
包厢的帘子又被合上,肖杭毫无歉意地说:“谁让你不好好回答问题?意义不明,动手动脚。”
“我也不想啊。”乔淮笙委屈道,“门外那两人从一开始就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难缠得要死。”
“以你现在的身份,不能直接把他们赶走?”肖杭问。
乔淮笙忽然勾起唇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像陈鹤明这种整日泡在女堆人里的人,要突然支开所有人要跟一个陌生男子谈论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肖杭脸颊一抽,仍不松口,说:“但在这种场合乱搞就是对的吗。”
“这不是没有得逞?还挨了一拳。”他伸手指了指嘴角,“让我面子往哪搁?”说罢拿起蘸着药水的棉签就要上嘴涂抹。
肖杭别过脸:“你早说你也是被系统卷进来的,至于挨这一下?自找苦吃。”
这话一出,乔淮笙涂药的动作停了下来。
“早说?”他将棉签放回了纸巾上,“你也没问。”
“蛮不讲理。”
肖杭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在你伪造请帖抓耳挠腮在想怎么混进来的时候,我就在了。”
肖杭闻声定住。
“每个人进入时空的时间不同,但时间也不会相差太离谱,可能你上一秒还在跟一个NPC说话,下一秒他就变成同伴了呢。”
乔淮笙说着,懒散地朝背后躺去,腿轻轻一翘交叠在一起,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我帮你这么多,你打我一拳,不给点表示就算了,还要质问我吗?”
肖杭一时语塞。确实,先前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分散注意,还真不一定能混进来,又塞给他钥匙助他顺利拿取戒指。
但。
肖杭转过身来,脸色仍然紧绷着,注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早知道我身份,还看着我跟那服务员瞎周旋?”
少年的脸庞稚气未脱,即便发狠质问,于乔淮笙而言,倒显得别扭可爱。他喉间溢出低笑,带着些许无奈。
“这事是我没办好。”他伸手抬高,直接扣住肖杭垂在身侧的左手腕,没等肖杭反应,稍稍一用力,就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你先坐下,慢慢聊。”
“吴理是你买通的人?”肖杭又问。
“那倒不是,”乔淮笙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平静地开口,“这身体原主人虽然风流了些,但生前人缘还不错,救过吴理一命。”
肖杭原本想趁机给乔淮笙扣个锅,以此发泄一些被当猴耍的烦躁。
可如乔淮笙的一番话,倒让他找在嘴边的茬卡在喉咙里,竟真顺着那点拉力,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说归说,烦躁归烦躁,但知道有同伴同行,肖杭还是觉得格外慰籍的,于是眉头放松调整心态。
“当年杨采绵的死讯,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这背后或许就是系统安排的主线任务真相。”肖杭说。
乔淮笙指节捏着枚脆柿,拿了把极其锋利的小刀慢悠悠地削着皮应声:“嗯,还有呢?”
肖杭瞥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轻轻翻了个白眼。凭什么我要死要活这人这么悠闲地往这一坐,身份穿的好就是没烦恼。
他严肃起来,把话续了下去:“据员工说,她是一个极致偏执的女权主义者。我并不觉得这样的人会为了感情,并且是因为一个男人了结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
接着他将阳台偷听的以及所打听的事全一字不落地讲述起来。
乔淮笙手里捏着的小刀终于停了半秒,抬起眼看向他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声音淡淡的:“杨采绵死前最后一次露面,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地方?”
“别卖关子。”肖杭说。
“九月二十四日,在苏州,一家名叫‘云里间’的私塾。”
“云里间......”肖杭嘴里喃喃道,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震惊漫上眉头。
“我触碰到戒指时,被传送到了一场幻境。杨采绵去了一家书院,就是叫这个名字。只不过,幻境里的日期是民国十六年九月二十一日,如果她九月二十四又去了一次……”说到这,他顿住,手摸向下巴,眉头拧成一团。
报纸上所述,合欢大剧院九月二十五日坍塌,杨采绵九月二十八日早上六点殉情而死。
“她生前每月只去一次,”乔淮笙说,“两年间规律不断,每次都是月底偷偷去的。”
肖杭眉头拧的更紧了。
“剧院坍塌那天本来有一场演出,演出的前一天不应该在家里准备吗?又为什么破例去了两次?”
说到这忽然联想到什么,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抬眼看向乔淮笙,眼神里只剩下不可思议。
乔淮笙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指尖捏着那颗光滑的脆柿,递到肖杭面前。
“除非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要么是去告别,要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得不去。”
肖杭的手顿在半空中,没去接那颗脆柿。心思全放在了一系列猜想中——前四天,也就是九月二十四日,那是杨采眠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共视野。
明明第二天还有演出,可第二天好巧不巧发生了坍塌,四天后宣告死亡,怎么连接起来都很奇怪。
那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采绵在‘云里间’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乔淮笙指尖转着那小刀,语气忽然松了下来,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很简单。”
他抬眼看向还陷在震惊里的肖杭,慢悠悠将线索串起来:“假设当年杨采绵是被害死的,与她的死因最摘不干净的就是受益方。”
说着,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香菱、万国福、整个虹月厅都是受益者。”
“有没有可能,杨采眠的死亡时间是万国福篡改的?她真正的死亡时间为九月二十五日,连着坍塌一起葬身?”乔淮笙说。
肖杭激动地按着乔淮笙的肩,问:“你都查到了什么?”
乔淮笙被他晃得笑了笑,声音却意外平稳:“这仅仅是我的推测,能查到的都告诉你了。”
肖杭:“你不是陈鹤明吗?你得灵活动用你的人脉啊。”
“小帅哥,”乔淮笙声音压的轻了些,凑近了些:“按故事线来说,她是我前妻。”
“突然要打听出轨自己的前妻的往事,要是被这群脑袋生锈的npc给知道了,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添麻烦?”
肖杭突然把这茬给忘了,有些尴尬地撒开了手。
脑子里的事情全过了一遍,补上了遗漏:“对了,我在幻境中,还瞧见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看样子与杨采绵很是亲密。”
乔淮笙:“想到什么了?”
肖杭说:“我怀疑那个女人跟香菱口中的‘她’有关联,除非香菱撒谎,不然实在说不通。
”
“当然目前只是猜想,首先得搞清楚那个幻境中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服务员端着白瓷茶盘站在帘外,看着眼前的情景,倒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进了,只在外面轻轻传告一声:
“陈先生,您要的桂花茶泡好了。”
乔淮笙见状轻轻拍了拍肖杭的手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走到帘前接过茶盘,塞了张票子在他身上打发走了服务员。
“嗯,不管怎样,‘云里间’我们得去一趟,才能知道怎么回事。”
肖杭随即就要起身,被乔淮笙稍稍按了下来:“别着急,这沙发咬你屁股吗?”说着还真顺势瞟了一眼。
肖杭并未注意,只急声说道:“我就24小时的时间,谁像你这么悠闲?”
乔淮笙认真道:“超时了我替你兜着,一切后果我帮你承担。再说,你这会儿就算到了门口也进不去,那条街下午六点就没人影了。”
肖杭露出质疑的表情,说:“你说啥就是啥?”
“嗯,我说的。”乔淮笙说着,他坐下,拿起镊子从旁边的木盒里轻轻夹起几瓣桂花花瓣,动作慢而认真,一片片铺在那杯茶的水面上。
又将茶盏往肖杭面前推了推,抬下巴示意。
“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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