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完上面的内容，沈煜树头一次对自己亲自研发时时精进的ai模型产生了怀疑。
“这就是现在网上比较流行的风向了，不难看出你搜索的尹万，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哦！”
李鲜凑过来看电脑屏幕，在看见沈煜树呆滞的表情后忍不住笑了：“至于吗？不过咱们一哥落后了啊，措辞没有那个平台自带的ai委婉。”
“001擅长找资料。”沈煜树转过头来看他，李鲜立刻安慰性地连连点头，于是沈煜树又立刻转了回去缓缓找补，“不过第一次找到这种领域来而已。”
李鲜看得倒是从容自如，在看完大概的说辞之后，就静静坐在沈煜树边上沉默。
尹万坐在对面，态度坦然而坚定，看起来是很坚强，不过也有几分僵硬。
李鲜心情复杂，所幸沈煜树空出来的手一直在转着他垂到腰间的发尾，分去他几分注意力，无声无息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说吧，怎么想的？”
“我想退圈。”
已经准备好给弟弟投资娱乐公司和亲爹打擂台的李鲜：……
沈煜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把茶杯朝他推推。
这是杯广州凉茶，去火，味道也有足足二十四味，就像他如今的心情一样复杂。
李鲜咕咚一口去了大半杯，片刻后他问：“为什么？”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以前没得选。”
所以现在你想做个好人是吗，是不是还要找人拿枪顶着你的额头啊？
沈煜树拍拍李鲜的手，一针见血地追问：“是不想要你父亲给你的安排，还是这个工作本身的性质，或者是你现在整个生活状态？”
这个问题问的水平很高，切入委婉，但答完了就基本上可以定性了，更给尹万留足了反应时间。
“我不知道，但是我经过思考了，这是我慎重考虑的结果，希望哥哥你可以尊重我。”
“我需要知道原因。”李鲜虽然心里跟开了个评论区一样一直在服吐槽役，但是语气很平静地补充，“我需要对我的支持负责，你都不知道原因，怎么叫慎重考虑？”
尹万思考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沈煜树又开口道：“你哥和我也一起慎重讨论过，我对你个人并不了解，我的看法可能和那些隔着网络和作品认识你的人相似，不妨可以听听看。”
“无可否认，你在演艺行业是第一梯队的，从作品，资源，粉丝，商业价值上来看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如果要退出这个行业必然会有一系列影响。现在的传闻你又要如何回应？不管你如何想，现在这个社会对这个还是没那么包容的。还有你对你父亲究竟是想做到哪一步，你要以什么理由去离开这个行业，这些问题都是需要讨论出一个结果的，如果你连你哥都说服不了，你如何去说服大众消除不良影响。或者你已经有了主意，但是这个怎么做，你总得跟你哥通个气吧。”
好了，苦口婆心的，不愧是开始当硕导的人，对学生工作非常熟练。
“我……我其实兼而有之，我其实对不起这个行业，其实并不算不喜欢，拍戏的生活很丰富充实，我也收入很高物质充足，还有那么多的粉丝支持我喜爱我，因为父亲，整个圈子也没有人敢惹我，我本来应该满足的……”
本来，本来之后总是转折。
事情总是不像人们期待的那样好。
“可我干了这一行22年，我现在却渐渐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干这一行了。人本能地会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小时候，我想要获得父亲的关注和认可。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要了，再看的话，我在这行很难再往上升了，这也是我的粉丝现在一直不满的原因。现在影视行业的质量整体在走下坡路，我个人是很难逆转的，我以前被灌输的是要怎么做一个演员的，至今也想那样做一个演员，但是好像已经不行了，没有用。”
尹万其实收敛了很多话，对面沉静着坐着，冷静客观却态度温和的两人莫名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让压抑很久的他忍不住把话说出来。
但是还是收敛。
哪有那么简单呢？
他曾经非常崇拜尹惟德，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能够拿出很多成年演员都拿不出的专业去对待演戏，其实哪有那么高的追求，他只是在模仿和取悦尹惟德。
父亲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所求的不过是几句微不足道的夸奖，但少年每次天真的希冀都会在父爱如山的鞭策下悄然消散，只留下负面情绪像鼻涕一样，黏在他的心里。
到了年纪稍长，一次一次的失望，最终堆积出来一段冷漠疏离的父子关系，反正无论是学业还是人生上的分歧早已存在，他以为自己能够释怀。
毕竟尹万曾经期待认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认可，他并不缺人喜欢，这比大多数同龄人幸运，可有得亦有失，他的成熟来得早，失望也来得早。
尹万还记得，靠在房门上听到的那场争吵。
父亲直言“这个孩子就是我的，我养他这么大，我给他安排未来，不用你们管。”
他姨妈是个表面温柔实则泼辣的人，又对尹万是否关心，当时就冷笑着反问：“你问过孩子的意见吗？你真要说，万万不想安安静静读书好好体验童年生活，我还真不信。他跟着你在又乱又复杂的剧组里面混着，当初你可是亲口说过剧组不让带孩子的。你还让他这么小就演戏，你这和雇佣童工有什么区别，你急着曝光他，又想着断了他的退路连个高中都不让读，你好狠的心呐尹惟德。”
是这样吗，父亲？
“总而言之你管不着，孩子乐意，他也没学习那条筋，能演戏混个生活不好吗？”
“什么叫没学习那条筋？孩子中考之前你只给了他三个月时间准备，突击得过来吗？还考的不错只是没拔尖而已，你看看人家，就和万万玩得不错的孩子，他们家家长怎么知道说什么要留出半年呐，你不就是刻意在断万万的退路吗？你开娱乐公司开傻了开始算计起你自己的孩子了。”
后来更难听的话，他没听，当时他崩溃了，直接冲进房间，关门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房间的李鲜。
见李鲜出来探看，尹万努力绷着没哭出来，可还是没忍住问：“哥哥，如果有人想要让你坚定你目前的选择而断了你的后路，你会怎么做？”
这话问的突然，李鲜在兄长去世之前一直放养着没养出心眼子，再加上瞌睡虫作祟，答得非常随意：“跟他干，这是安全感的问题，我选什么是我的自由，断后路，不就是威胁，还谈什么坚定？就是要有退路的情况下不走才算坚定，老实说，要断后路不让退，说明前路也就一般般啦，怕你跑，很多冷门行业就是这样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偷偷看的小说，哥哥，你别往外说啊。”
“嗯，平时看你挺乖的，也会偷偷看小说啊？下回去哥哥家，哥带你去偷你大哥的窖藏去。”
……
老戏骨尹万骗过了傻白甜二少时期的李鲜，可在李鲜离开后，终于绷不住，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小声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努力没被认可的委屈和失望此时看来微不足道，他第一次直面所谓“为他好”的真相，虽然懵懵懂懂看不清楚，但敏锐的少年能够感觉到百转千回的激烈情绪中有一份寒意。
那是心冷下来的前兆，不更事的少年偶然的旁听，为他挑开挡在现实世界前幕布的一角，时刻逼迫着他，去看看不同于构想的真实世界。
但是他拒绝了，他缩了回去。
姨妈问他想不想继续读高中的时候，他看着尹惟德的脸色小声说：“剧组好多事，我也喜欢拍戏，读书太累了，就不读了吧。”
真是太懦弱了。
不管多少次回想起来他还是会这样责骂自己。
但是也没有用了。
就算无数次在梦中他设想当年其他可能的结局也没有用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如此，他要做好的是现在，以及未来。
下一章回忆杀，再下一章攻受就要重新见面了，对话交代背景的阶段终于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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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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