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愁着吧，愁云惨淡万里凝的那种。
“药要按时按量，少揉眼睛，康复期要减少对眼睛的刺激，游泳温泉什么的都不要去，化妆尽量避免眼妆，出行注意护目，避免用眼疲劳，注意一下营养补充。”
这家私立医院的医生见多识广，认出他们两了也就要了个签名，除了说话不自觉嘴角上扬以外完全就和普通的医生一样得体专业。
尹万将医嘱录下了音，发给了他。
之前话音刚落，车就停了，裴之一甚至怀疑尹万是不是就专门等着要到了卡着时间回答不给他追问的空间的。
接下来是看病就医那一系列杂事，到一连串的事情忙完，气氛已经完全不对味了。
他是眼部感染，估计是戴眼镜的时候不太合适再加上用眼疲劳引发的。
裴之一在滴过眼药水之后视物还是有点困难，此时看世界都是模糊的，只朦朦胧胧看见身侧不远处尹万的身形。
该走了。
尹万抬起手，手腕在裴之一手背上靠了靠：“还看不清楚吧，还是扶着我走吧。”
之前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的，裴之一在这一路上思考了非常非常多的东西。
抛不开的是哪些客观因素，他在心里默默一条一条数下来。
作为小众群体面对的种种困境。
职业特点带来的种种问题。
还有家庭关系的种种困扰。
每条还可以细细列举出个一二三四条大点。
是抛不开的。
多年学法的经历让裴之一本能地寻求法律武器帮助，却最后发现他似乎没有办法在民法典里面找到支持同性恋的哪怕一个字。
……
脑子始终是浆糊一片，也难怪他父母骂他是个浆糊脑袋。
他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朦胧，原来是他的前路。
至少不是一片黑暗，还不算太糟糕。
也是幽默感很强了。
不过是看不清楚究竟想要什么。
裴之一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你的诉求是什么？”
反复问反复问，好像终于成功拨乱反正了。
你的诉求是什么？
好像就是求一个两情相悦的HE。
那么阻力也摆在他面前了。
就好像他刚才患上的该死的炎症，这些阻力不只是阻碍前行，更会让人感觉到前行无路，前途灰暗。
“好了，要上车了，别睁眼，来，这是车门。”
尹万的声音轻柔，裴之一摸索着上车时险些撞到头，却被尹万一直虚虚挡在他头顶以防万一的手护住。
心好像彻底安了，比决定转行的时候还要安心。
坐定后尹万问：“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裴之一点头，“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说吧，怎么之前颁奖典礼的时候没怎么被记者追着问，现在到你这算是补上了。”
“你这两天，还好吗？”
“……”
尹万沉默了，在裴之一以为他又要卡在要下车的时候再回答，于是在心里默默数数等待时，数到十一尹万就开口了：“好得很。”
裴之一一愣，就听尹万继续道：“没工作的时候也是可以很幸福的，我哥承诺我可以当一段时间幸福的咸鱼，等过段时间状态调整好了再继续下一个阶段的事情。”
尹万这种有家庭托举的人在事业上总是会更有底气，或许换成其他艺人遇到前段时间的风波就会需要焦头烂额地应付，而尹万的表哥细心到连情感状况都要把握了之后再去代为应对。
已经是很多艺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业状态了。
和头部公司解约不伤筋动骨，还能跟旧人脉打成一片，资源目前没有任何降级，停工的时间还可以被理解为正常休息。
就是放在寻常行业也是让人羡慕的有退路有底气所以格外不同的状态啊。
不愧是我粉的事业批！未来继续走花路呀！
“但是，坦白说，下一个阶段，我就不打算在娱乐圈干了。”
啊？？？？
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式的晴天霹雳。
裴之一陷入了呆滞状态，但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不可置信震惊惶恐的话：“你要退圈？”
“是这个意思，但是是慢慢退，现在也不会再接新戏了，把压着的几部播完就差不多了，也会慢慢放消息说要退圈。”
事业粉裴之一欲哭无泪，在心里默默伸出来尔康手。
然而尹万还在输出：“计划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中旬就官宣退圈。”
……
此时的尹万倒是不合时宜地分外健谈，简直就是在追着他杀：“到那个时候，我大概会去读书。不过在那之前，我们的剧会正常播出的。”
裴之一已经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此时心里已经万分沉重，几乎抬不起头了。
他照亮人生的法外之光要神隐了，估计还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对任何一个事业粉而言都是毁灭性打击。
而且他还是那种明明在粉丝立场上已经焦躁地要跳脚，但是切换到朋友身份却又有充分的理由支持尹万的选择的悲催双面人。
简直就是史诗级的左右脑互搏。
他欲哭无泪了。
尹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无奈地笑了笑，淡淡道：“之一，你还好吗？”
不太好……
“没事，我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裴之一闷声答。
尹万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仿佛羽毛一样在挠他的心，让他心里发颤。
“之一，你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问题吗？”
没等裴之一回答，尹万又重复了一次：“之一，你真的能明白吗？”
“之一，人和人之间的壁垒是客观存在的，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的心意相通，沟通是必须的。哪怕我们相互喜欢，也是需要表达想法的。”
尹万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也是不愿意表达自己的人。但是……我和你之前，我不想这样猜下去了。”
“但是好像这样想，我自己却尽力之后，也做不到坦诚。尤其是在你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想法的情况下，这样的对话没有意义，反而会消耗你和我之间的感情。所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能都坦率一点吗？”
“……”
坦率一点。
尹万的确是个妙手回春的好大夫，他一下就点出了他们这段关系中最核心的问题。
不够坦率。
从一开始就是，裴之一带着偶像滤镜小心翼翼地揣度，而尹万在心动之后会选择下意识地逃避，明明情意绵绵却偏偏搞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爱你在心口难开。
听起来很清纯美好。
但是不开口就会陷入永远的解读，揣度，甚至是猜忌之中。
甚至会昏了头，忘记自己最初的诉求。
裴之一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几乎是听完的那一刹那就下定了决心。
这次他真的明白了。
“好，那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
尹万微微一笑：“会隔一段时间的，你不要想太多，养好眼睛，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车正好停下，尹万拍拍他的肩，好像某种语重心长意味深长的鼓励。
下次见面的时候要学会坦率。
裴之一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具体的方案，一直到安全到家，坐在沙发上。
电话铃响起，他听着自己专门设置的铃声，呆呆坐着，知道电话挂断，响起，再次挂断。
他问尹万抛开目前条件不谈如何如何，其实他自己也承认，很多现实是根本抛不开的。
他今天状态并不好，就让他先任性一点，不要让现实打破他刚刚下定的决心。
裴之一的家庭线，启动！
尹万：一位脑子动得非常快看起来段位很高但实际上已经快到极限的低段小朋友
裴之一：被剥夺了视觉再加上患得患失所以被硬控的中段小朋友。
一对心眼子很多但没有用在正路上的小情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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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尽力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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