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谷，相传当年神农尝百草时驻留于此，因得此名，一直为中原人世世代代生活之地，时过境迁，神农谷因其险要的地理位置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成为北方羯人欲争之地
如今羯人实力日益强大，神农谷战线吃紧，于是各宗门集结，前往神农谷应战，其中便包括十八岁的廉澈
廉澈在当今修真界也算小有名气，虽不出身名门世家，却练得一手世家子弟都眼红的好剑，各类咒术镇法更是样样精通，四岁拿剑，六岁远超同龄修士，十六岁便凭借自己独创的端山剑法拔得宗门大比头筹，一时名噪中原，世人皆谓之天之骄子，十八岁，便如上文所述，同各宗门前往神农谷应战
羯人，北方游牧民族，擅骑射，擅奇袭，常打得前去应战的中原人措手不及，在各战线节节败退
此次神农谷之战，羯人来势汹汹，纵使各宗门所派修士皆实力不凡，却也难占上风，甚至略显颓势
………………
夜半，众修士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我说，干脆直接闯进人家军营里，擒贼先擒王，把他们的首领给杀了”
“你这话倒是说得轻松，上哪杀？怎么杀？要是失败了谁负责？难道白送人性命？”
“羯人的营帐在谷的西端，从咱们这绕到他们营帐也不是不可能”
“绕过去又能怎么样，羯人营地设了结界，你说说看，怎样才能溜进去”
“那还不简单”
那人拔高了声调，朝人群喊了一声
“我们这懂结界的都出来，有谁愿意随我试一试”
众修士顿时面面相觑
懂结界的修士不是没有，这次前来应战的还有不少是专攻结界和咒术的专家，但是没一个愿意站出来
行刺难度本身就大，失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没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欸，江华，你不是搞这些的吗，愿不愿意…………”
未等话说完，那人就摆手拒绝掉了
“我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技术还不到家，行刺是大事，还是得找有能力的来才行”
“那孟长老，您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知…………”
这位孟长老猛地咳嗽起来，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随后不知咳了多久才停下
“我倒是想，只可惜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
那人又点了几个修阵法的修士，全都被各种理由拒绝了
“都到这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是这般贪生怕死，你们真是！啊呀呀呀！”
“你不怕死，你怎么不去，光站在那动动嘴皮子，也不嫌腰疼”
“就是呀，怎么就指挥别人去，你不贪生怕死你去呗”
“我倒是想去，可我又不…………”
他的话被一声清脆的男声打断了
“我愿意去”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
说话的那人看模样不过十八岁，生了一双虎目，相貌堂堂，剑眉入鬓
说话的人正是廉澈
众修士登时豁然开朗———他们怎么把廉澈给忘了
这廉澈虽年轻，又是以高超的剑艺闻名，但对阵法的研究可一点都不少，
而行刺除了要懂阵法，自身修为肯定也不能低
这么想来，他的确是最为合适之人
问题是，他们这么多人，一直相互推脱，谁都不乐意干，到头来还要一个十余岁的毛头小子主动请缨，面子上实是有些挂不住
“好！廉公子真是年少有为，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定是会为你骄傲的”
有个一直藏在角落里的修士突然开口，他这番话瞬间点燃了氛围，一时间众人皆开口赞叹廉澈的勇敢，夸张点的还称他是“中原第一英雄”，什么“天下无双”“胸怀大志”“胆识过人”……也不管合不合适，一个劲地朝廉澈头上扣
………………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廉澈只能一个人前去，中途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
直到进入营地内部，他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整个羯人的营地里连一个人把守的小卒都没有
廉澈意识到有诈，立马跑回营地，想提醒大家小心羯人的诡计
可到了营地之后，只看见营地内到处都是尸体，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猛烈地敲击着他的太阳穴
正在他愣神之际，只觉背后一痛
他被人从后背刺了一剑
廉澈扭头看去，发现那人正是当时带头提议行刺的修士
“你…………！”
话未脱口，廉澈只觉眼前一黑，重重倒在了地上
…………………
神农谷失守
廉澈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睁眼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端山的竹屋内，而姜朝月在一旁熬药
姜潮月是幽河姜氏的少主，与廉澈自幼相识
廉澈欲起身，却觉浑身无力，背部奇痛无比
“别动，你伤得很重”
“我这是………”
“你再不醒，我真要以为你死了”姜朝月似是想缓和下气氛，打趣道：“你在这像死尸一样躺了三天，那剑再往左偏一点你就真没命了”
“我怎么在这”
“你被刺了一剑，昏死在死人堆里”
“然后呢”
“然后有点感人，我怕你会哭”
“你说”
“当时羯人刚赢了仗，全都庆祝去了，我偷偷潜到战场上，把你从死人堆里翻出来，背到了这里”
“神农谷怎么样了”
姜朝月本来佯装轻松的表情一滞，转而凝重起来
“神农谷………”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吐出几句话来
“你们当中有叛徒，神农谷现在……失守了”
………
一时屋内只剩下药在壶中沸腾的声音
“我还要多久能好”
“你伤得很重，不急着……”
“要多久”
“……起码两个月才能好全”
廉澈不说话了，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冲到神农谷与羯人大战三百回合，完事再把那个背叛中原的孙子拉出来痛扁一顿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他下意识想去摸一摸自己腰间的剑
什么也没摸到
“秋皙呢”
秋皙是他剑的名字
姜朝月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廉澈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秋皙………”
“秋皙不见了，对吗”
“………当时战场上乱得很，秋皙大概……被羯人抢走了”
廉澈彻底噤了声
羯人不会用剑，秋皙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姜朝月是药修，却也知晓剑对一个剑修有多重要，更何况是廉澈这种爱剑如命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廉澈，干脆闭了嘴
屋内只剩下药沸腾的声音
“姜尘”
廉澈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秋皙是我第一把剑”他哽咽了一下，过了一会又道“六岁那年，我在刀锋岭，第一眼看中的便是秋皙”
刀锋岭，位于中原最南端，南邻矿谷，当地人擅制刀剑，大多数剑修和刀修开蒙后便会来此地选择自己的武器，不仅是修士选剑，锻此刀或此剑的人也会挑选修士，根据该修士的天资，品行，决定是否把武器给他
廉澈自幼天资卓绝，照理可以要最好的剑
这倒不是说秋皙不够好，只是锻秋皙的锻剑人脾性古怪
大部分锻剑人都会对前来求剑的修士进行考验，但碍于求剑者多为刚开蒙的**小儿，也不会过多为难
不过这位锻剑人不一样
他对前来求剑者有三个要求
一：在天黑之前把他的空柴房用柴火填满
二：用漏水的水桶装满容量为五石的水缸
三：取一截蜡烛，沿刀锋岭奔跑一周，在其熄灭前完成，且中途烛火不可熄灭
来求剑的人大部分不超过十二岁，这三个要求无疑是不可能完成的
即便有个别人天赋异禀，真的完成了，这个人也会以年岁过大或天资不够为由拒绝了，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人到他这触霉头了
而廉澈是第一个在他这取到剑的
那年他随父亲去刀锋岭，迟迟未寻到中意的剑，直到遇见秋皙
秋皙，剑如其名，通体雪白，挂着一条鹅黄色的剑穗，剑身冒着淡淡的寒光
这无疑是把绝世好剑
而他想要这把剑
也只想要这一把
同行的长辈知道那锻剑人的脾气，无不劝他换一把，但是他父亲说
“既想要，便自己去取”
后来，他和父亲在刀锋岭驻留了近四个月
除却第一项任务耗材过大，余下两个任务他没日没夜地练习着
从遥不可及，到堪堪及格，再到最后的超额完成，他花了近四个月
临行前，他有点不安地问他父亲“如果那个人不肯把剑给我，该怎么办”
“那是那个人的事，你只要尽全力就好了”
“要是不给那我们不白准备了吗”
“廉浊隐”
“在”
“你准备了多久”
“约莫四个月”
“可觉有收获”
廉澈仰着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脑袋
“可觉功力有涨，根基可有稳固？”
廉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父亲趁热打铁，继续道：“不要想自己可能失去什么，多想想自己已经得到了什么”
这句话廉澈听得似懂非懂
父亲叹了口气，摸了摸廉澈脑袋：“总之，你凡事尽力而为就好”
“儿子明白”
………
拿到剑那天的心情，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他拿着秋皙创出了端山剑法
赢下各个比试
最后
用端山剑法夺下宗门大比魁首
秋皙和他的羁绊实在是太深了，深到如果没有秋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姜尘”廉澈没忍住出声道
“怎么办啊，父亲”
“到底该怎么办啊”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
脸颊
下巴
脖颈
泪水沿着这条路径蜿蜒成了一条小河
哭到最后，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几句话
“神农谷失了”
“秋皙我也守不住”
“我到底还能干什么”
“怎么会这么没用啊，廉澈………”
他哭着哭着又笑了，突然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黑血，随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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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秋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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