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去了一家私房菜馆,老板是许丽的朋友,特意留了一间舒适的包厢。
“最近在哪里发财呢?你这好久没过来了。”大背头老板一身黑色工装,耳廓上是一排黑亮的碎钻,看着一点也不像个餐馆的老板。
“前段时间一直在法国,五一才回来,这不南大校庆,回母校看看。”许丽说着将包递给服务员,并招呼大家随意坐。
祁桑岚落座,拍了下边上的椅背,示意谢芜芓坐过来。
看到母亲招手,谢芜芓拉着野香蛮过来,坐在的祁桑岚身边,许丽和老朋友聊了一会,走进包厢,看到独自坐在一旁,稍显局促的外甥,冲王铎说:“小铎,去问问红酒醒的怎么样了?”
祁桑岚一听要喝酒,连忙说:“许丽,不喝酒了,晚上我开车呢。”
“开就开了,这是我从勃艮第专门带回来的,乐花红头香贝丹,尝一尝。”
祁桑岚虽然不怎么懂红酒,但也知道勃垦地的红酒很有名,许丽还是以前上学时候的样子,性格张扬热烈,这种醇香浓郁的葡萄酒和她确实很搭。
她没再多推辞。
上菜间隙,许丽问:“芜芓是学的计算机是吧?!”
“是的,我和南平也没干预,都是她自己选的。”祁桑岚说着看了眼谢芜芓,她正侧着脸和野香蛮说着悄悄话。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主意多,既然人家有主见,我们做父母的,也省心了,随她。”
从小到大,在外人面前说起谢芜芓,祁桑岚总是这副一脸骄傲的样子,这女儿她很满意,纵使性格不似她,不够热烈,太过沉闷,可她身上那么多闪闪发光的优点,足矣让那一点缺点忽略不计。
两人正聊着,王铎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服务员端着四杯酸奶,将杯子分别放在了四位女士面前,谢芜芓面前的和其他三人不同,是巧克力的,他之前见过谢芜芓随身装巧克力,想着她应该喜欢巧克力。
“祁阿姨,这是他们这里特制的酸奶,主理人推荐的,你们尝尝。”
野香蛮看了眼谢芜芓的面前的杯子,又看了大家的,知道谢芜芓那杯肯定是王铎特意选的,她拿起勺子,正准备吃,谢芜芓却突然将自己的那杯和她的换了,“你不是爱吃巧克力的么,你吃吧。”
谢芜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杯是王铎专门点的,看着她随意将杯子换了,王铎身形一瞬间顿住,他想开口提醒来着,又想着自己这么一提醒会不会有些太刻意,烦躁的端起水杯,将半杯水一饮而尽。
他想不通为什么谢芜芓走到哪里都带着野香蛮,他更加想不通,像今天这种饭局,和野香蛮压根没有关系,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够厚着脸来。
“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好。”野香蛮小声说着,又默默将杯子换了过来。
不用别人提醒,她已经瞥到王铎脸上的不悦。
她不愿让人不痛快。
“真不吃?”谢芜芓说着剜了一块,不顾别人怎么看,直接将勺子递到野香蛮嘴边,“那你尝一口。”
野香蛮为难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许丽笑着插嘴道:“芜芓和小姐妹关系真好啊。”
“可不是嘛,一个宿舍的,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她和谁这么要好过,蛮蛮也算是她上大学交的最好的朋友了吧。”
祁桑岚说着看向自己女儿,“谢芜,蛮蛮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那当然。”
野香蛮快速抿了一口,将那块嘟噜着巧克力碎的酸奶一口咽下,几乎没尝出味道。
“好朋友要交,男朋友也得抓紧啊。”许丽适时插话。
经许丽这么一提醒,祁桑岚倒是来了兴致,在她眼里,女儿很优秀,想必会有不少男生喜欢她吧,关于这种事情,谢芜芓平时从来不说,他们做家长的,也不刻意问,总想着她自己谈一个,到时候带回来一个优秀女婿就行。
今天许丽提了,她其实也好奇,索性追着话题,继续问:“你许阿姨说的是,遇到喜欢的人了,就勇敢去追,不用害怕。”
谢芜芓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这种事情上,她不喜欢这么多人在一起谈论她的**,祁桑岚给她说话,她都没有看她,更加不想应她的话。
可她的母亲,平时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人,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压根没有看出她表情里的不爽。
“其实说起来,小铎就比芜芓大一岁,两个人年龄上挺合适的。”
祁桑岚早就认识王铎了,排球社的主力队员,球打的不错,为人很有眼色,对她这位校外教练也是恭恭敬敬,她看着王铎笑了笑,“王铎,是金融系的吧,我记得。”
“是的,祁阿姨,我是金融管理大二的。”
“我知道你大二了。”
祁桑岚对王铎印象挺不错的,为人稳重,办事可靠。
菜上的差不多了,王铎起身帮大家添了些酒,来到谢芜芓面前时,弯腰在她耳边说:“这几道菜,是他们这里的特色,你尝尝。”
两位家长,在对面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王铎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祁桑岚也看出来了,王铎对谢芜芓有意,就是不知道自己女儿对他是个什么想法。
“小蛮,快吃快吃。”祁桑岚将转盘转给野香蛮。
她也很珍惜女儿交到的好朋友。
野香蛮默默的夹着菜,这家私房菜味道确实不错,可野香蛮咀嚼着有些难以下咽,她突然后悔今天来吃这顿饭了,或许饭桌上,除了谢芜芓,大家都会觉得她不懂得人情世故,招人讨厌。
望着杯子里宛若丝绒布的红色液体,她伸手拿起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浓郁的果香味夹杂着淡淡香料的气息,细腻柔和,顺滑下喉,有橡木的香气沁来,口腔余韵悠长。
野颂雅和商政贤都喜欢喝酒,酒窖里有各种各样她不认识的酒,这些年,她也尝过不少种类的酒,红头的,白头的,黄头的。
下肚后的余韵,让她知道许丽这酒是真的好酒。
见她喝,谢芜芓也拿起酒杯陪她喝,祁桑岚在一旁劝她少喝些,可一旁的王铎一看到谢芜芓酒杯里酒少了,就会起身给她添一些,许丽又在旁边说,喝点没事的。
这顿饭的后半场,两人已经喝了不少,野香蛮看着还好一些,谢芜芓双颊开始渐渐浮起红晕,祁桑岚有些担心,招呼服务员过来,要了杯蜂蜜水。
“没事的,年轻人喝点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许丽打趣。
谢芜芓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可她这个当妈的最清楚,当年谢芜芓生的那场病,真的给她吓出了后遗症,尽管后来女儿身体上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可是她这个当妈的,总是怕万一。
服务员端来蜂蜜水,祁桑岚端起来到谢芜芓身边,“喝点蜂蜜水,你脸色有些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谢芜芓明显有些酒意上头,傻笑着接过蜂蜜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妈,我没事,许阿姨这酒确实挺好喝的。”
“好喝你也要少喝些。”
许丽听后,眼神示意,王铎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拎了一盒一模一样的,“桑岚,这瓶你拿回去吧,芜芓爱喝,后面让小铎再给她拿点果酒,年轻人都爱喝。”
祁桑岚连忙起身推拒,“这不能收,不能收,许丽,你听我说……”
“岚岚,你拿着吧,适当喝点红酒对女性也好。”
“就是,祁阿姨,您拿着吧,这是姑姑的心意。”王铎在一旁劝说。
祁桑岚推拒不过,只好任王铎将酒盒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谢芜芓开始有些迷糊了,红酒的后劲一点一点上头。这会,她几乎随着本能一个劲的往野香蛮身上凑,惊的野香蛮无奈推了她好几下,羞愤道:“谢芜芓,你正常点,你妈看你呢。”
“看我就看吧,我又没有怎样。”
野香蛮又惊又羞,无奈在谢芜芓的大腿上拧了一下,她吃痛,整个人才清醒了一些,皱着眉又拿起酒杯,“王铎,你再给我倒点。”
一听她又要,王铎准备起身,被祁桑岚连忙拦住,“王铎,王铎,不给她倒了,她有些醉了。”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谢芜芓突然站起身,嘟嘴喊道。
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在坐的众人,野香蛮也被她可爱到了,差点笑出声。
“你,不许笑。”谢芜芓突然指向正望着她笑的王铎。
男生被她一指,几乎立即止住笑容,笑意溢在眼里,只好拼命忍住。
谢芜芓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会,又转向祁桑岚,表情突然委屈起来,湿漉漉的双眼盯着祁桑岚,“我不谈男朋友。”
很少见谢芜芓这样,委委屈屈的,祁桑岚赶忙解释,“不谈就不谈呗,妈又没有逼你。”
没人知道谢芜芓醉了多少,就连坐在身旁的野香蛮,也看不出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着,有人愿意她是醉的,就当做她是醉的,比如许丽,比如王铎;有人觉得她是清醒的,认真听了她的话,比如祁桑岚。有人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到底几分醉意,比如野香蛮。
野香蛮正呆呆望她,她突然回过头来,凶凶的问她:“野香蛮,你赞同我说的吗?”
没等野香蛮开口,就听祁桑岚说:“好啦,你不谈男朋友,还不让人家蛮蛮谈吗?”
许丽也说:“就是啊,蛮蛮长得这么标致,追你的人肯定很多吧。”
野香蛮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铎替她回答:“是挺多的,就我们辩论社就有好几个。”
“是不,那蛮蛮有看上哪一个的,小铎,你帮着看看人品。”
这些话,野香蛮实在不愿意听,正准备打断,谢芜芓突然靠上来,捏着她的胳膊,表情看着有些焦躁,“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要谈男朋友了?”
野香蛮正心烦着,听到谢芜芓一连串的问题,令她错愕,她没想到谢芜芓会加入这种带有狙击性的话题讨论。
不知是自己也喝了酒的缘故,此刻她被围堵的已经处在爆发边缘。
见她不回答,谢芜芓更加迫切想知道答案,毕竟辩论社里的事情,她不清楚,野香蛮也很少提。
“你说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你想男人了?”
‘男人’两个字说出来,让在场的人表情都有些愣住,就连祁桑岚都有些吃惊,这一刻的女儿有些陌生,说出话是平日里从来不会说的字眼。
许丽此刻正一脸疑惑的打量着脸色变得赤红的女孩,好像‘男人’两个字一出来,一个清纯的女大学生被迫就会披上一层伪装的外衣。
野香蛮看着她们的目光,从尴尬到委屈,从惊惧到愤怒。
这是一场同性之间的搏杀,她被人扼住了咽喉,这人是同性的长者。
她很愤怒,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在气势上反制。
谢芜芓在摇晃着她的胳膊,不止不休。
祁桑岚在时不时的拉一下谢芜芓,让她清醒点。
一阵焦灼的沉默过后,野香蛮突然扬起了脖子,她不去看任何人,她只说:“对啊,我就是喜欢上男人了,”说着她看向王铎,“王师兄,你要不要给我牵线下呢?”
这是她不自证的反制。
她的回答,令王铎措手不及,他几乎结巴着说:“好…好啊。”
谢芜芓倏地一下,松开了野香蛮的胳膊,只见她转头看向窗外的晚风,灯光璀璨,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她们结束了完美的演出,本来应该是顿美好的晚餐的,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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