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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墨灵的谢意

夜色深沉,客栈房间内只余一盏如豆的灯火,映照着林飞雁沉睡中依旧略显苍白的容颜。连日的耗损让她陷入了极深的睡眠,身体本能地汲取着每一分可能恢复的元气。

在她的识海深处,并非一片虚无。

她仿佛沉入了一个温暖、宁静、包容一切的梦境。周遭是无比安详的黑暗,并非令人恐惧的死寂,而是如同被最上等的、饱含灵性的松烟墨汁温柔包裹,深邃而润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雅纯净的墨香,不似画室中那般哀婉缠绵,反而带着一种洗涤尘埃、安抚神魂的奇异力量,令人心安神宁。

就在这片意识的墨色温床中,异变悄然而生。

那本该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墨灵,竟不知以何种方式,凝聚起自身最后一丝、最为纯净的本源灵韵。这灵韵剥离了所有执念与形质,唯剩下最纯粹的感激与祝福。

它如同感知到了恩人的虚弱,悄然萦绕在林飞雁的灵体周围,化作无数细微到几乎不可察的、闪烁着柔和墨色光点的涓流。

这些光点,带着墨灵存在过的最后证明,如同最温和的泉流,无比轻柔地、缓慢地渗透、融入林飞雁近乎枯竭的心神与生命力之中。没有强行灌注,没有丝毫不适,只有一种近乎母体般的滋养与修复。

在这股源于“化厄”善果的本源力量滋润下,林飞雁体内那些因过度消耗而黯淡的脉络,仿佛久旱逢甘霖,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生机。

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在沉睡中竟悄然恢复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一直因痛苦和虚弱而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呼吸变得愈发绵长安稳,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自我修复之中。

一直抱剑守在一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觉全开的卫夙,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房间内气息的微妙变化。

一股熟悉的……墨香?

她霍然睁眼,眸中寒光乍现,手已按上赤霄剑柄,周身肌肉瞬间紧绷。警惕的目光如电般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最终,带着惊疑不定,死死锁定在床榻上安然沉睡的林飞雁身上。

下一瞬,她“看”到了——并非用肉眼,而是凭借她超乎常人的灵觉感知。

那些细微的、闪烁着墨色光华的纯净灵韵,正如同拥有自身意志般,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丝丝缕缕地缠绕、包裹着林飞雁,并毫无阻碍地融入她的身躯。

没有侵蚀!

没有伤害!

更没有她所熟知的任何妖邪之力的暴戾与污秽!

有的,只是一种……毫无保留的、燃烧自身最后存在痕迹的奉献与治愈!

卫夙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

她一生与妖物搏杀,所见所感,无不是妖力伴随着索取、侵蚀、惑乱与毁灭。弱肉强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她用血与火验证的铁律。

可眼前这景象,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一个“妖灵”,一个由执念所化、本应被她斩灭的“异物”,在自身已然消散之后,竟会……报恩?

以一种如此纯粹、如此彻底、甚至不惜湮灭自身最后印记的方式,来回馈那个最终“化解”了它、某种意义上也是终结了它的存在的人?

“妖……也会报恩?”

这个荒诞却无比真实地发生在眼前的念头,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凿击在她那由无数惨痛经历筑就的信念壁垒之上。

壁垒剧烈摇晃,裂痕蔓延,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冲击,让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赤霄。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熹微的晨光,试图驱散黑夜的最后一丝留恋时,那缕墨色的本源灵韵,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如同晨曦下悄然蒸发的最后一滴露珠,它带着圆满与安宁,彻底消散在逐渐明亮的空气之中,房间内那淡雅的墨香也随之散尽,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梦。

卫夙缓缓走到床边,脚步竟有些微的迟滞。她低头,凝视着林飞雁那张明显好转、呼吸平稳悠长的睡颜,目光复杂难辨。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赤霄剑冰冷坚硬的剑鞘,试图从中汲取一丝熟悉的、足以支撑她世界的确定性。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却是一片翻江倒海的混乱。

林飞雁那套她曾嗤之以鼻的“迂腐”方法,不仅真的救回了那个沉溺的画师,避免了可能的伤亡,竟然……还赢得了那“妖物”如此纯粹、如此倾尽所有的感激?

那“斩尽杀绝,永绝后患”的信条,在这份超越生死、超越族类的温柔谢意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如此……简单粗暴,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残忍。

当林飞雁在晨光中自然醒来,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轻松与暖意时,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卫夙不仅早已起身,床边的小几上还摆放着温热的清粥小菜,甚至……多了一壶隐隐散发着药香、显然是用心熬煮的参茶。

卫夙依旧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身影在晨曦中勾勒出冷硬的线条,沉默不语。

林飞雁撑坐起身,感觉身体比昨日轻快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明快起来。

她望向卫夙的背影,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背影之下不同以往的沉寂与复杂,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醒来后的软糯:“卫姑娘,我好像……感觉好多了。”

卫夙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移动目光,只是避开了与林飞雁在空气中可能的视线交汇。沉默了片刻,她才硬邦邦地,用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应了一个字:

“……嗯。”

随即,她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快步走到小几前,端起那杯温热的参茶,动作略显粗鲁地塞到林飞雁手中,目光瞥向一旁,低声道:

“……喝掉。”

林飞雁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手中温度恰好的茶杯,那氤氲的热气中,蕴含的不仅仅是补气养神的药力,似乎还有一份来自窗外那人的、笨拙而生涩,却无比真实的关怀。

她捧着茶杯,暖意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她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市井喧嚣充满了生机,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和。

而卫夙,依旧立于窗边,望着楼下那充满烟火气、却也光怪陆离的人世间,手中紧握的赤霄剑,似乎不再是她世界中唯一绝对、不容置疑的真理。

墨灵以它最后、最温柔的谢意,在她那非黑即白、剑刃分明的心域里,不容抗拒地,投下了一抹无法忽视的、温暖的、却足以动摇根基的……灰色。

一份来自“妖”的、超越形体的感谢,成为了撬动卫夙内心那堵铁壁的最温柔,也最是锋利无比的一道缝隙。

……

晨光熹微,薄雾尚未完全散尽,古镇的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泽。林飞雁与卫夙离开了暂居多日的客栈,再次踏上了旅途。

与最初离开隐居小筑时那“一前一后、气氛凝滞”的景象截然不同。卫夙不再是那个远远走在前面、只留下一道冰冷背影的护卫。

她很自然地将林飞雁那个不算沉重的行囊接过,负在自己肩上,与赤霄剑交叉而背。她依旧沉默寡言,但步伐明显放缓,始终与林飞雁保持着并肩而行的、触手可及的距离。

林飞雁侧头看向她线条冷硬的侧脸,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行至官道旁,有一处简陋的茶摊支着凉棚。林飞雁并未开口,只是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目光在那冒着热气的茶壶上停留了一瞬。走在她身侧的卫夙却已率先改变方向,径直走到茶摊前,放下几枚铜钱,要了两碗最普通的清茶。

她端着粗陶碗走回来,将其中一碗轻轻放在林飞雁面前的木桌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体贴。

林飞雁捧起微烫的茶碗,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她低头抿了一口,清茶的苦涩过后是淡淡的回甘,如同此刻她与卫夙之间,那悄然滋生的、微妙的默契。

午后来到一处狭窄的山道,一侧是陡峭山壁,另一侧是幽深山谷。

前夜的雨水浸润了山石,就在她们行至一半时,上方一块因松动而本就不稳的岩石,骤然脱离山体,带着簌簌落下的碎石,直朝着队伍稍后位置的林飞雁砸落!

危险发生的瞬间,卫夙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但她的反应与以往截然不同。若在从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拔剑,以凌厉剑气将落石凌空击碎。

但此刻,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击碎的石块可能四散飞溅,同样会伤及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林飞雁。

电光石火之间,她身形如一道红色闪电疾掠而至,左手迅捷而有力地揽住林飞雁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离原地,同时右手并未拔剑,只是握着赤霄剑鞘,看准落石轨迹,巧妙地向侧面一引、一拨!

那沉重的岩石被这股巧劲一带,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轰隆隆地滚落一旁深谷,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回响。

整个动作发生在呼吸之间,行云流水,将“保护”的周全置于了“摧毁”的爽利之前。

而在被卫夙揽住腰身、带离危险中心的那一刻,林飞雁心中虽有一刹那的惊悸,身体却没有任何挣扎或抗拒。

她全然放松地将自身的安危交付给了这个怀抱,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卫夙手臂传来的、坚实而稳定的力量,以及她身上那缕熟悉的、带着冷冽气息的淡香。

待到站稳脚跟,惊魂甫定,她抬起头,望向卫夙近在咫尺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声音还带着一丝微颤,却充满了真诚:“谢谢。”

卫夙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亲密而迅疾的接触从未发生。她只是略一点头,目光扫过那块岩石坠落的山谷,语气平淡:“无事。”

仿佛这只是护卫职责内最寻常不过的一次出手。然而,若有人细看,或许能发现她紧抿的唇线似乎柔和了半分,而那总是如冰雪覆盖的耳根,也悄然泛起了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微红。

傍晚,她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坡下寻了地方宿营。

篝火燃起,驱散了山间的寒意。卫夙拿起一根枯枝,默默拨弄着火堆,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些。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沉默的脸庞。

忽然,她开口,问了一句与行程、妖物或《幽明录》都毫无关系的话,声音在噼啪的火星中显得有些低沉:

“身体……可还撑得住?”

语气依旧带着她特有的生硬,但其中蕴含的关切,却真切地传递了出来。

林飞雁微微一怔,随即心底泛起柔软的涟漪。她拢了拢膝上的薄毯,轻声回应:“好多了,卫姑娘放心。”

她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温和地阐述自己的理念,目光清澈地望向跳动的火焰:“卫姑娘,你看,并非所有的执念都必然导向毁灭与灾祸。便如那画中墨灵,其始为极致的爱恋,其终为纯净的感谢。我所求的,不过是尽力分辨其中善恶根源,引导那些尚存善念、情有可原的,走向安宁与解脱,化其灾厄,成全其善。”

若是往常,卫夙定会立刻冷声反驳。但这一次,她沉默了。只是静静地拨弄着柴火,任由那橘红色的光芒在她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

许久,久到林飞雁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时,她才低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飞雁耳中:

“……若遇真正凶戾狡诈、冥顽不灵之辈,我之剑,仍是唯一准则。”

这话语,并非认同,却是一种清晰的让步。

她承认了这世间或许确实存在“非凶戾”的异类,而她的剑,将作为最后的手段,守护在林飞雁尝试“化厄”的道路之侧,为她应对那些无可救药的“凶戾”。

这是一种建立在初步信任基础上的、危险的分工与默契。

夜深了,林飞雁在篝火的暖意和身下铺着的干燥草叶上安然入睡。卫夙依旧抱剑坐在不远处,履行着守夜的职责。

但她的姿态,不再像最初那般,如同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雕塑。她的脊背依旧挺直,却融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林飞雁被火光映照得恬静柔和的睡颜上,那总是冰封着的眼底,映着跃动的火焰,也仿佛被那暖光染上了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更无法命名的温度。

这份初生的信任,于林飞雁而言,是全然的托付与毫无保留的依赖;于卫夙而言,则是沉默却坚实的守护,与那颗冰封之心逐渐尝试敞开的、笨拙的倾听。

它无形无质,却已在两次生死与共、理念碰撞与相互扶持之间,悄然织就,比任何歃血为盟的契约都更加牢固。

翌日清晨,林飞雁正在整理稍显凌乱的行装,卫夙走到她身边,目光投向官道延伸的北方,主动告知了接下来的打算,这是她首次如此明确地将自身的目标与两人的旅程紧密相连:

“前方百里,是繁华京城。人口稠密,消息灵通。或可探听关于《幽明录》的更多线索,以及……探寻缓解我体内妖力侵蚀之法。”

林飞雁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眼中绽放出明亮而欣喜的光彩。

这光彩,不仅仅因为终于有了清晰的目标和可能找到线索的方向,更因为卫夙这句话本身——她将自己最深的困境,坦诚地置于她们共同的旅程之中。

两人再次上路,身影在宽阔的官道上渐行渐远,融入往来的人流与车马之间。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投映在地上,时而分离,时而重叠,紧密难分。

这一次,她们之间,不再是最初陌路相逢的猜忌与冰冷,也不再是单纯建立在交易之上的、脆弱的护卫职责。连接着她们的,是由一次次生死与共的危机、理念碰撞的火花、沉默的守护与全然的理解,所共同构筑的——初生的信任。

这信任如同幼苗,虽仍稚嫩,却已深深扎根于彼此的心田,生机勃勃,足以支撑着她们,携手共同面对前方那更加广阔、也更加莫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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