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闷热,袁成荫不得不中止了拍摄,打开了空调降降温。
休息之余,她听到留在房间里的裘安问染拢:
“小染,你这两年有谈恋爱吗?”
“我这两年过成什么鬼样子你心里没点数?谈恋爱?我吃饱了撑的?”
“那……约会呢?”
“没有没有统统没有,我又不像你!钱也到处赚了,会也到处约了!”
裘安愣一下,说:“我也没有……”
染拢心烦意乱地打断她:“关我屁事。”
袁成荫听不下去,染拢把话聊死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见裘安神情萎靡地走出了房间,袁成荫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宽心,同时瞪了染拢一眼,示意她讲话收敛着些。
染拢见这两人肩并肩心连心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关你屁事!”
袁成荫:得。
房间很快凉了下来,片场准备就绪,染拢坐回了沙发上,动手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她的心跳得厉害,连指尖都在鼓动。
染拢自小就开始演戏,小时候,她的紧张情绪还没有发育完全,等到该紧张的年纪,早就适应了在围观中、在镜头前自如地表演。
这还是印象中,她第一次为了一场戏而心跳过速。
也不知道是在紧张什么。
好像扣子解开,胸前的皮肤暴露在冷气中,展示在裘安面前时,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叫嚣着退却。好想穿衣服。
解好了扣子,裘安走上前来,再一次跪上了沙发,跪立在染拢身前。裘安很绅士,也很谨慎,她扶椅面,扶靠背,扶墙,就是没有碰到染拢丝毫。
她小心翼翼地,连眼神都没有乱瞟,直直望着染拢的眼睛。
染拢也抬头看她。
很熟悉的一张漂亮脸蛋。她们曾一起笑过一起闹过,度过人生最无忧无虑,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们关系很好,偶尔会睡在一个被窝里。那时的染拢掏出自己的心和肺,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她暗恋袁成荫。
她们一起探讨着同性之间,有关友情和爱情的界限。
像偷玩手机的小孩不想被大人发现一样,她们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手机亮亮的,去网上找寻答案。
热心的网友告诉她们,可以通过想不想和她接吻,想不想和她上床来判断。
裘安问她:“你想和她接吻吗?”
染拢回答:“好像很奇怪诶,我想象不出来。是不是得试过才知道?”
裘安又问:“那你想……和我接吻吗?”
回忆中止,染拢忘了自己那时的回答,她甚至不确定裘安是不是这么问的。反正都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她好像听到袁成荫喊开始了。
“沈自心。”
裘安喊了她,不在剧本里的一句。
兴许是看出了她不在状态,想要把她唤回神。
裘安伸手探过染拢敞开的衬衫,轻撇过她的腰肢,攀上了染拢的后背。她的手没有解纽扣时那么凉,还有些许湿意,看来是已经用热水冲洗过了。
裘安的吐息灼热,自上而下拂在脸上,有点点痒。
染拢眨眨眼,目光下移,落在了裘安的红唇上。
唾液在那瞬间猛猛分泌,她和裘安靠得这样近,吞咽声再细微都显招摇。
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染拢才用清嗓子当借口,状似不经意地咽回了多余的口水。
袁成荫想要吻花了口红的效果,此刻贴在裘安嘴唇上的口红厚而亮眼。不似今早的那般含蓄可爱,她风情万种,妩媚至张扬。
想亲吗?
染拢问沈自心。
想。非常想。想沉入名为余悠璇的深渊,溺死在其中。
染拢问自己。
好像,没有不想。
那就可以试一试。也许试过了就会发现,感觉还不错。
一颗,两颗,三颗。内衣被解开。
里头贴了胸贴,她不用担心走光。可两片背扣彻底分开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有些慌了神。
因为她知道剧本的走向。
裘安眼波流转着,眉头一垂,身子一沉,不带丝毫犹豫,吻上了染拢的唇。
裘安垂落的速度很快,进攻性很强,可真等双唇相接时,染拢却觉得像是吻在了一朵云团上。
比看上去轻盈,比想象中柔软。
很舒服,很想要,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进一步地索取。
这是她的初吻。
染拢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轻易地,把初吻交给了裘安。
其实她不大在意初次不初次的,只是在她看来,如今这一幕实在是狗血得过头。
她和裘安这两个姑且算得上情敌的人在这里接吻,而她们共同暗恋过的袁成荫,坐在一旁指点江山。
而她知道所有的内幕:
裘安喜欢袁成荫;袁成荫喜欢别人;而她自己,恨透了裘安。
“咔咔咔。”袁成荫喊了停,听上去万分不满意,“沈自心,你怎么笑了?在走什么神呢?”
哦,不好意思,太放肆了。
“还有余悠璇,你……”
“袁导,我知道。”裘安再度打断了袁成荫。
“知道就好,注意控制一下。”
控制什么?染拢不解地抬头。裘安脸上血色如常,染拢看不出她又在哪里掉了链子。
袁成荫对细微情绪的把控严格出了名,她的眼睛好使,第六感又强,对待这样的亲密戏份尤其是。如果吻戏和床戏不能传递暗涌的情绪与必要的信息,她会嗤之以鼻,宁可不要。
所以每每染拢又把眼前的人当回裘安的时候,都会被喊停。
“沈自心,你刚才在躲镜头吗?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你这么做,没有一条是能用的,知道吗?”
重来了一次又一次,袁成荫讲着讲着有些着急,染拢被说得脸都有些挂不住。
裘安却在一旁说:“袁导,是我的问题。我作为主导者,没有引导好她。”
染拢本以为裘安又在煮绿茶,刚想说行了别装了,可没想到袁成荫却没反驳默认了。
染拢看看裘安,看看袁成荫,再看看摄影机。
不对。非常不对。
于是她向摄影师提出:“等一下,再让我看看回放。”
从最近一条回放看不出端倪,因为她侧身躲了位置,连带着裘安的脸也侧了过去。
再往前倒一条,裘安的表情的确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不像玩世不恭而无所谓的余悠璇,掺杂了不少的个人情绪。
染拢索性翻到了第一条,发现裘安在吻上她的唇之后,有半秒钟左右的迟疑。
在这半秒钟的停顿里,裘安的表情变了。
变得……
娇羞?
第二条、第三条,每一条都有不同程度的停顿,这让余悠璇在吻她时的进攻性大大打了折扣。
染拢回了又播,播了又回,两个人就这么反复在屏幕上接着吻。
染拢沉浸在发现新大陆的稀奇中没有察觉,裘安别过了脸,连袁成荫看得都老脸一红。毕竟这几条影像没有拍出沈自心和余悠璇的感觉,说白了,不就是染拢和裘安一个劲地啃来啃去。
“我就说嘛,都怪她不好好配合我!”
侯姐刚拿了湿毛巾进来,就听到这般雷人的一句话。她睥睨自家祖宗自大甩锅的模样,颇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袁成荫指正:“不要推卸责任,你俩各打五十大板。”
一连拍了二十条,每一条都和袁成荫想要的效果不符。
染拢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一开始还惴惴不安,多拍了几条后,裘安的吻落下来时,她甚至生出了一丝期待。
好上瘾。
可每在进入动情肝颤的前一刻,潜意识就会疯狂地提醒她:这人是裘安。是利用你的同情,偷走了你人生的裘安。
你在和裘安接吻。你在享受的是,裘安的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矛盾了。
二十秒不到的一段吻戏,在NG了三十来次之后,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吻戏没拍成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吃午饭的时候,整个剧组的气氛都很是压抑。
袁成荫面如死灰,一个劲地翻看着剧本。翻到后来,甚至开始计算推翻了重新写一份的可能性。
《打叶声》对于袁成荫来说非常重要。这是她从遥翎手上拿到的第二个剧本,第一本则是让她尝到功成名就滋味的《半生》。
在第一次翻看完《打叶声》的剧本之后,袁成荫立刻找上了裘安。
没想到裘安看了剧本,吐出了这么一句话:“除非另一个主演是染拢,否则我不演。”
袁成荫当下挺生气的。
她知道染拢自暴自弃已久。
在全心投身直播行业之前,染拢接过一些无脑古偶言情剧,在里面干巴巴地念几句台词,回两下眸,毫无演技可言。一点都不像她当年见到的那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小女孩。
她不是没想过要帮染拢,只是染拢捂着耳朵不听解释,态度坚决不接受“施舍”。她没办法。
袁成荫不如裘安有耐心。说到底,她并不认同裘安对染拢的亏欠感。
袁成荫气裘安还在扶那个扶不起的阿斗,放下狠话说:“没你我照样拍!”
然而,到处找演员试镜了一圈后,她又屁颠屁颠回来向裘安道歉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余悠璇,早已和裘安牢牢绑定在一起,再容不下别的演员了。
至于沈自心,那还不是随余悠璇的喜欢。
哎,孽缘一段。
午饭过后,袁成荫又让两人再试了一条吻戏。
照旧是各有各的推拒。互相不肯交心,不肯放纵**。
袁成荫只好让她们先跳过吻戏,继续演吻戏之后的剧情。
果然不出所料,连吻戏的情绪都抓不住,又怎么妄想她们抓住热吻之后的余韵?
一整天拍摄下来,一条可用的镜头都没有。袁成荫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三天。”袁成荫放下狠话。
染拢和裘安一齐看向她。
“三天的时间,调整不好,我就走人。到时候,你爱找谁拍找谁拍吧。”
末了,再加一句:“我要带走剧本。你爱拍什么拍什么吧。”
说完,袁成荫眼睛一眨,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这是真哭。
染拢看了二话没说,抢过侯姐手里的毛巾就往袁成荫脸上招呼。
袁成荫再有脾气也被擦没了,她语气软了下来,但态度依然坚决:“我认真的,你们抓紧时间想办法调整。三天后再回来拍这场戏,如果还是这个样子,要么换剧本拍,要么连剧本和导演一起换。”
“我知道了。”裘安应了下来。
“哦。”染拢也应了下来。
从清晨拍到傍晚,吻戏的进展一点都没往前推,袁成荫还定了最后期限上压力。
染拢满脸疲惫,到洗手间解了个手,出来的时候看到裘安站在洗手池前,好像在等她。
裘安没说话,染拢也没话可说。
她洗干净手,看着镜子里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庞,缀在其中的嘴唇肿肿的。
天啊,她为艺术献出了初吻,还为艺术亲肿了嘴。
嘴唇工作了太久,染拢心疼,想让它放松一下。于是用指尖接了一点水,抹到唇上润了润。
哪知许久不开口的裘安却在这时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洗嘴巴?”
语气之刻薄好似染拢触犯了天条一般。
染拢:???
“我洗嘴巴,关你什么事了又?”
“跟我接吻……让你不舒服了吗?”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染拢想否认她,但“不舒服”的反义词不就是“舒服”吗?
她宁愿不去反驳。
唉,她这被误解的一生。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站在那里半天就跟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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