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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无眠夜(二)

夜色更深,连弄堂里最后几声零落的犬吠也归于沉寂。唯有那栋凶宅,像一个沉默的伤口,在黑暗中无声地溃烂、低吟。

赵文启沉重的、踉跄的脚步声踏碎了弄堂的宁静,也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骤然打破了宅院内那脆弱而悲伤的平衡。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劣质烟草和一丝不属于他的、甜腻的香水味,先于他的人,如同污浊的浪潮般涌入了院门。

“吱呀——”

东厢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蜷缩在床沿、神思恍惚的林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颤,慌忙用手背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文启?你……你怎么喝这么多?”

赵文启根本没注意到妻子异样的神色和红肿的眼睛。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将怀里那支颇为扎眼的镀金钢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眼神浑浊而亢奋,带着一种林晚晴从未见过的、近乎粗鲁的得意。

“多?不多!”他大手一挥,舌头有些打结,“今、今晚高兴!沈……沈小姐夸我字写得好,有风骨!还……还赏了我这个!”他指着那支钢笔,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勋章,“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派克金笔!洋人的好东西!够……够我们以前在苏州三个月的嚼用!”

他打了个酒嗝,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林晚晴微微后仰。他没等她回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充满了对那位沈小姐的仰慕:“沈小姐……那才叫真正的大家闺秀!谈吐、见识、气度……啧啧,穿的是最新式的洋装,喷的是法国香水!那才叫活出了人样!跟她一比……”

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林晚晴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挑剔和嫌弃,扫过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旗袍,扫过她因操劳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最终定格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

“你看看你……”赵文启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怨气,仿佛他所有的不如意都是因为她的不够好,“整天穿着这身旧衣服,灰头土脸的,带出去都嫌丢人!就知道守着这破房子,一点忙都帮不上!但凡你有沈小姐一半的见识和手腕,我们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住在这种鬼地方!”

他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晴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变得如此陌生的丈夫,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冻结了。她为他操持家务,为他担惊受怕,甚至刚刚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完整而做出了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决定……换来的,却是他如此刻薄的比较和贬低?

“是……是吗?那很好。”她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试图掩饰声音里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心碎。所有的委屈和悲愤都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赵文启此刻正沉浸在自已飞黄腾达的美梦里,完全无视了她摇摇欲坠的痛苦。他环顾这间阴冷破败的屋子,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鬼地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他嘟囔着,语气充满了不耐烦,“等……等我跟沈小姐再熟络些,求她给安排个正经差事,我们立刻搬走!搬到法租界的小洋楼里去!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赵文启!”

他的规划里,充满了对权势的向往和对现状的鄙弃,那个“我们”听起来如此讽刺,仿佛林晚晴只是他计划中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有些拖后腿的附属品。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隙。

顾云深站在门后的阴影里,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赵文启身上那浓烈的、属于世俗**的酒气与不远处二楼那冰冷怨气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他看到了林晚晴脸上那因瞬间褪尽血色而异常苍白的脸庞,也看到了赵文启那令人心寒的麻木与刻薄。

顾云深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一股怒意难以抑制地升起。这个男人,非但不是林晚晴的依靠,反而是将她推向更深处的一股力量。他口中的“未来”,听起来如同海市蜃楼,虚无缥缈,却足以蒙蔽他的双眼,让他对枕边人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肆意践踏。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顾云深心中升腾,无法容忍她置身于如此孤立无援、备受屈辱的境地。他必须更快地采取行动。

他悄然合上门,退回房内。指尖在虚空中迅速勾勒,一道更加隐秘、旨在隔绝内外气息波动、同时能微弱滋养生机的符箓无声无息地融入墙壁。他能做的有限,但至少,在她被这现实的残酷彻底击垮之前,他希望能为她守住这一方暂且可以喘息的空间。

二楼。

那浓郁的酒气、粗鲁的嗓音、以及其中蕴含的对林晚晴的贬低与嫌弃,如同最污秽的诅咒,狠狠刺穿了苏清寒的灵识。她“看”着楼下那个醉醺醺的男人,看着他如何用言语一刀刀凌迟着林晚晴的心,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在她心中轰然炸开!

这就是晚晴在阳世的依靠?一个如此卑劣、眼盲心瞎的蠢货!他竟敢……他竟敢拿那个庸俗的女人来贬低晚晴?!他根本不知道晚晴的善良和坚韧是何等珍贵!他根本不配!

对比方才林晚晴那带着泪光的平静质问和那句“谢谢你没有骗我”,赵文启的存在和言行显得如此丑陋和不可饶恕。

苏清寒周身的阴气疯狂地凝聚、压缩,变得如同实质的黑色冰晶,在房间内剧烈震荡。一种想要立刻冲下去,将这个男人的喉咙撕碎、将他那令人作呕的灵魂彻底湮灭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她体内奔涌。他身上的浊气,他每一句伤人的话,都是对这片她与晚晴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领域的玷污!

然而,那个“走”字还言犹在耳,是她亲口对林晚晴说的。她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强烈的杀意与无力感疯狂交织,让她的怨气变得极端不稳定,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又像是濒临崩溃的堤坝,在整个宅院的木质结构中引发一阵阵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东厢房内,赵文启终于絮絮叨叨地说累了,酒意上涌,衣服也没脱,就一头栽倒在硬板床上,几乎是瞬间就打起了响亮的鼾声,对即将降临的危险和身边妻子破碎的心毫无所觉。

林晚晴站在原地,如同一个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孤魂。听着丈夫的鼾声,感受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酒气和言语的毒刺,再回想不久前的生死问答与苏清寒那句绝望的“走”,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彻骨,丈夫冰冷如刀的言语,更是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空,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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