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瞧出她的不耐，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疾不徐地说：“可不是我着急，只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总要问问你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带着江萱来了府上，有意为江北求娶。”
听到“江”字时李月柯便皱起了眉，听完母亲的话，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江北？”
“是啊，听江萱说，他心仪你许久了。”
齐王妃现在虽看着平静，当时也吓了一跳。
两家虽相熟，可江北作为邻家小辈她方能和蔼照拂，若是想做她的女婿，她就不免挑剔了起来。
江家这两个儿子她都是看着长大的，大儿子江舟科举出身，在礼部做着主事，六品的小官，不上不下，但也算得上安稳。
小的这个江北，读书不行，倒是爱舞刀弄枪的，但也没舞出个名堂来，如今整日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不觉得自家女儿能和江北凑成一对，可转念一想，这会儿李月柯虽对应楷死心了，但显然仍旧无心相看他人。
可女儿与江北自小相识，说不定愿意接受江北，如果真这样，那她虽有些不满意，但只要女儿愿意，她也认了。
若李月柯不愿接受，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再找些好的给她瞧瞧。
“江北他……心仪我许久？”李月柯眉头皱的得更紧了，难以将不久前还在她墙头的身影和这番话里的人对应起来。
“许是之前见你一心扑在那应楷身上，没敢提吧。”齐王妃说到这，忽地感叹起来，“难怪他也迟迟不愿成亲。”
似乎越听越离谱，李月柯脑子乱成一团，不愿再与母亲多议此事，径直回了青玉轩。
她望着那面高高的墙，左右张望却没有小石子，也没有其他可以扔过去的东西，一时气极，取了一只耳坠就往墙外扔，却没听见坠子落地的声音。
半晌，墙上又出现了那个身影。
江北稳稳落地，手里握着李月柯方才扔过去的白玉耳坠，站在她面前。
他似乎并不意外李月柯会找他，却没主动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她。
李月柯微微喘着气，“你母亲与姐姐，今日来见了我母亲，你知道吗？”
江北艰难开口：“知道。”
“你想娶我？”
江北握紧双手，垂下眼不敢看她，“……是。”
“江北你——”李月柯的怒气一下直窜到头顶，“我嫁不了应楷便只能嫁给你了么？你当我是什么？”
闻言，江北倏地抬起头，盯着李月柯，“你什么意思？”
今日的事他原本不知，是江萱自作主张，同母亲说了他喜欢李月柯的事，又正巧李月柯与应楷成不了了，母亲一时激动便上齐王府来探探口风，竟也没先来问他一句。
从王府回来后两人才邀功似地告诉他，看着江萱朝他挤眉弄眼，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江北当场便与她吵了起来。自觉为弟弟帮了个大忙，对方却不领情，江萱自然也不会忍他。
姐弟俩已经许久没吵得这样凶了，江夫人吓一跳，连忙上前分开二人。江北也不欲与江萱多纠缠，冷着脸甩手离开。
回到自己院中，江北在墙边徘徊不停，一直想着李月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是什么反应。想翻过去索性和她说个明白，可是真要迈出那一步他又有些退缩。
直到听见有东西破空而来，他伸手接住，是只耳坠。
坠子的主人不言而喻。这也意味着——
她知道了。
江北呼出一口气，仿佛下一刻便要上刑场一般，翻过了墙。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不如说实话承认了。
他的确心仪李月柯许久，想和她成亲，想看她也对自己露出那个有点羞涩却美极了的笑。
全京城都知道明怀郡主李月柯为了应家二公子二十未嫁，却无人注意同样二十未娶的还有一个他。
可是……李月柯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只能嫁给我？”江北微微咬着牙，“你也看不起我么？”
“你甚至还骗你母亲和姐姐，说你心仪我，我与应楷确实再无可能，但也用不着你这样可怜我！”
“今日之事我本不知情，是她们自作主张——”
李月柯冷冷打断他的话，“敢做不敢当，现在又全推到他人身上，与你相识多年，我竟不知你原是这样的人。”
江北的解释噎住，他望着李月柯脸上从未露出过的陌生表情，忽地有些无力，声音弱了下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行事如此轻浮，言行表里不一之人，我自然讨厌。”
江北定定望着她，似在分辨她所言真假，最后轻笑一声，哑声道：“好。那我不再纠缠郡主就是。”
说完，江北一跃而起，回到属于他的小院。
屋中点了灯却没有人，也不知谷佑人又去了哪。不过这时候，他倒宁愿没有人。
在桌边坐下，满满一杯凉水入了肚，江北才觉心头火气稍减。
察觉到左手还握着东西，他摊开手，是刚才忘记还给她的耳坠。
方才握着的力气大了些，银丝的部分变了形，他回想着原本的形状，尝试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捏不成原样，他叹了口气，将东西放下。
这白玉坠也不知究竟是扇子还是贝壳的形状，他瞧着眼熟，应是李月柯常戴的一对。
现在只剩一只了，她肯定又要因为这事不高兴。
只是她这会儿必然不想看见自己……
不对，她或许以后都不想再见自己了。
想到这里，江北幽幽叹气，望着桌上的白玉耳坠，弄成这样，他也不好意思还回去了。
等哪日修好了再还给她吧……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她。
江北从怀里取出一个青色荷包，将耳坠放进去，又翻出一个盒子打开，望着里面塞满的大大小小的东西，颇有些即将与这些东西告别的愁绪。
他将荷包小心放入盒子，动作间，上面的波光暗纹在烛光下显得精巧更甚，只是那轮圆月却有些黯淡了。
“或许是最后一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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