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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晨光熹微,漱玉院的药香被晨风冲淡了几分。

苏泽兰已穿戴整齐,坐在轮椅上,长发随意束起,几缕垂在肩头。

身上是苏衍新置办的淡青色细绸衫,料子柔软服帖,衬得他愈发清瘦,只在领口袖缘绣着几道极淡的银线云纹。

那条遮眼的绸带换成了更柔软的纱,滤进的晨光在他膝头投下柔和光斑,纱松松系在脑后,垂下的尾端搭在肩头,倒成了素净衣衫间一抹独特的点缀。

这副病弱清丽的模样,正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门帘一掀,盛暄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他换了身海棠红织金云纹直裰,腰间束着玄色革带,金线在晨光下流溢生辉,衬得少年意气风发。

“泽兰!准备好了没?庙会开市早,去晚了好玩的都叫人抢光……”

他话音未落,就见萧祈昀正立在轮椅旁,一身看似寻常的墨蓝色暗云纹锦袍,料子却隐隐流动着内敛的光泽,腰间仅悬一枚温润无瑕的白玉环佩,通身无多余饰物,那份沉稳气度却比盛暄的华服更显贵重。

苏衍正板着脸对萧祈昀交代:“……眼药切记半个时辰一次,滴前用温水帕子敷一敷眼周……”

“盛暄!过来!”苏衍眼尖,立刻把兴高采烈的盛暄也揪了过来。

“你也给我听好了!轮椅推稳当点,石板路有坑洼就绕道!泽兰要是被颠得皱一下眉头,回来我拿金针扎你涌泉穴!还有那烟火,十丈!少一寸都不行!硫磺烟灰呛着他,我拿你试新配的黄连漱口汤!”

盛暄被训得缩了缩脖子,嘴上却硬:“知道啦知道啦!苏先生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保证把他护得比御书房里的前朝孤本还周全!”

他边说边凑到轮椅边,献宝似的从袖袋里摸出个小油纸包:“瞧!刚出锅的芝麻糖饼,还热乎着!给你垫垫肚子,庙会上的吃食得排队呢。”刻意把糖饼递到苏泽兰唇边,手指几乎要碰到他的唇。

萧祈昀的目光在盛暄捏着糖饼、几乎要碰到苏泽兰唇边的手指上停顿一瞬,那瞬间的冷意像冰碴子,随即自然地接过话头:“准备好了,可以动身了。”

他俯身,指尖轻轻将苏泽兰膝头狐裘的褶皱抚平,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掌控——要把苏泽兰的每一寸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又仔细检查了烟霞纱是否固定稳妥,确保强光不会直射。

盛暄见状,也赶紧绕到轮椅后,双手握住扶手,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暗地里较着劲,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扶手。

三人收拾停当,轮椅被盛暄稳稳推出门槛,停在晨光铺洒的庭院中。苏泽兰微微仰头,素纱下的鼻尖似乎嗅到了远处飘来的、属于庙会的、热闹而鲜活的气息。

他知道,这场庙会不仅是玩乐,更是他观察盛暄和萧祈昀底线的好机会。

苏衍抄着手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眼前三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少年郎——苏泽兰的清冷脆弱裹在月白绸衫里,盛暄的张扬热烈似海棠怒放,萧祈昀的沉稳贵气如深海蕴玉。

他咂咂嘴,摇头晃脑地感叹:“啧啧,还是年轻好啊,跟三味刚采回来的新鲜药引子似的,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咳,精神!”

顾凛昭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手里拎着个装零钱的小布囊,闻言瞥了苏衍一眼,将布囊塞进他手里:“既觉得精神,何必只在这儿‘看’?难得今日热闹,将军府也无甚要事,我们也出去溜达溜达。”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顺手替苏衍理了理刚才因激动训话而蹭歪的衣领。

苏衍捏了捏手里的小布囊,看着前方三个年轻人沐浴在晨光里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神色淡然的顾凛昭,眼底最后那点不放心终于被一丝笑意取代。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三人背影喊道:“日落前!记得日落前回来——!”

轮椅碾过将军府后巷的青石板路,晨雾尚未散尽,空气里已浮动着庙会特有的、混杂着糖稀焦香、油炸面点和隐约檀香的热闹气息。

盛暄推着轮椅,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声音比枝头报喜的雀儿还清亮:

“泽兰!萧祈昀!你们是不知道,东市口那家老字号的糖画,手艺绝了!”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松开一只手比划,轮椅微微晃了一下,“去年庙会,那老师傅给我吹了条盘龙,龙须根根分明,眼珠子跟活的似的!今年咱们头一个就去那儿,让他给你吹个……吹个踏云麒麟!保准威风!”

苏泽兰被他的兴奋感染,素纱下的唇角弯起清晰的弧度,声音带着久违的轻快:“好呀,麒麟好。去年得的龙,后来呢?”

顺着盛暄的话头,故意让他说得更起劲,同时眼角余光留意着萧祈昀的反应。

“后来?”盛暄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那糖龙还在眼前,“当然是舍不得吃,举着逛了大半条街,结果太阳一晒,龙头‘啪嗒’掉地上了!心疼得我哟……”

他夸张地叹气,随即又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今年不怕!我带了特制的油纸套子,套上保准化不了!还有还有,西街角有家胡人开的旋炙羊肉铺子,那肉串滋滋冒油,撒上西域的香料,香飘十里!咱们看完杂耍就去吃,管饱!”

他越说越起劲,推着轮椅的手也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甚至想模仿杂耍艺人抛接丸子的动作,指尖在空中虚抓了一下。

“盛暄,”萧祈昀的声音平稳地响起,那平稳下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怕苏泽兰被盛暄带得太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轮椅另一侧,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鎏金扶手上,实则稳住了因盛暄动作而微晃的椅身,“石板路不平,推稳些。”

他目光扫过苏泽兰膝头因颠簸而滑落一角的狐裘,动声色地替其重新掖好。

盛暄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赶紧双手握紧扶手,嘿嘿一笑:“知道啦知道啦!这不是高兴嘛!”他放慢了脚步,但嘴皮子依旧利索。

“你们是不知道,那杂耍班子才叫绝!有喷火的,有顶碗叠罗汉的,还有个小姑娘能在细索上翻跟头,跟小雀儿似的!泽兰,你肯定喜欢看!”

萧祈昀的目光掠过前方逐渐喧嚣的街口,人流如织的剪影在薄雾中晃动,喧天的鼓乐声和叫卖声已清晰可闻。他虽面上沉静如水,心底却也被这鲜活的市井气息悄然触动。

从未如此无拘无束地逛过庙会。他想象着苏泽兰透过烟霞纱看到那些新奇玩意儿时,眼中可能闪烁的光彩,那光彩只能为他一人亮,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滑过心间。

他低声应道:“嗯,去看看。”

苏泽兰坐在轮椅上,身体随着平稳的行进微微起伏。

他虽目不能清晰视物,但盛暄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幅生动的画卷。

侧耳倾听着越来越近的鼎沸人声,鼻尖捕捉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令人垂涎的食物香气和脂粉花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上冰凉的鎏金雕花,一种久违的、属于尘世的鲜活快乐,正一点点充盈他沉寂已久的心房。

“盛暄,”他声音里带着笑意,“那喷火的艺人,真不怕燎了胡子吗?”故意接话,让盛暄继续说下去,同时也给萧祈昀插话的空间,把两人的注意力都牢牢抓在手里。

“嘿!那才叫本事!”盛暄立刻接话,又开始了新一轮天花乱坠的描绘。

轮椅一进入主街,苏泽兰便下意识地攥紧了扶手。并非恐惧,而是借机感受两人的反应——盛暄的兴奋与萧祈昀的警惕,都是他可利用的筹码。

烟霞纱滤去了刺目的阳光和过于纷乱的色彩,却让声音和气味变得异常清晰、锐利,甚至带着重量,沉甸甸地撞入他的世界。

胡商带着浓重异域腔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兜售着“大食琉璃!波斯香料!走过路过莫错过!”;中原小贩清亮的叫卖穿插其间:“刚出锅的胡麻饼!热乎的羊杂汤!”;羯鼓急促如雨点,筚篥吹奏出苍凉又热烈的曲调,与远处丝竹班子咿咿呀呀的《霓裳羽衣》片段古怪地交织;孩童追逐嬉闹的尖笑、骰子在碗里哗啦作响、兵器铺前军汉们粗声大气的讨价还价、巡逻兵丁皮靴踏过石板路的整齐铿锵……无数声音的碎片,在他耳中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喧嚣鼎沸的海洋。

空气是粘稠的,饱含着各种强烈的味道:烤羊肉串上孜然和辣椒面被炭火炙烤出的焦香霸道地占据主导;刚出炉的胡麻饼散发着诱人的麦香与芝麻焦香;甜腻的糖稀味、女子发间的脂粉香、药草摊子飘来的清苦辛凉、皮革和马匹的膻气、甚至还有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气息……这些气味浓烈、混杂,却又奇异地构成了一种属于市井、属于边关的、充满生命力的独特芬芳。

“嚯!真够劲儿!”盛暄的声音在苏泽兰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像一把利刃劈开了苏泽兰耳中的声浪,“苏泽兰,你闻见没?就是这味儿!正宗西域孜然!走,咱们先去把麒麟请了,然后就去吃他个痛快!”

他推着轮椅的手劲不自觉地加大,脚步也快了起来,仿佛要一头扎进那沸腾的人潮里,独占这份热闹。

轮椅猛地颠簸了一下,苏泽兰的身体随之轻晃。一只修长、稳定的手几乎同时搭在了另一侧的鎏金扶手上,稳稳地定住了椅身。

“盛暄,慢些。”萧祈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石板路有坑洼。”

“知道啦知道啦”盛暄嘴上应着,速度却只放慢了一点点,他像一条灵活的鱼,推着轮椅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穿梭,洪亮的嗓门成了开路的号角。

“借过借过!劳驾让让!看着点轮子!”他那一身海棠红织金直裰在灰扑扑的人群中异常扎眼,加上少年自带的锐气,竟真在人潮中挤开了一条窄路。

苏泽兰能感觉到轮椅两侧不断擦过行人的衣袂,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和低语,这种置身于庞大、鲜活人群中央的感觉,陌生又新奇,让他心口微微发紧,却又隐隐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盛暄的目标极其明确,七拐八绕,精准地停在了一个被孩童围得水泄不通的摊子前。

浓郁甜蜜的焦糖香气扑面而来。

“到了!就是这儿!”盛暄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带着炫耀,“老师傅!老师傅!给我来个大的!要踏云麒麟!最威风的那种!”他豪气地拍下几枚大钱在摊位上,铜钱撞击木板的脆响格外清晰。

须发皆白的老糖画师傅抬眼看了看盛暄,又瞥了一眼轮椅上面覆轻纱、气质清冷的苏泽兰,以及旁边气度沉凝的萧祈昀,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也不多话,舀起一勺金黄的糖稀,手腕翻飞。

糖稀如金线流淌,在光滑的石板上勾勒出矫健的躯干、飞扬的鬃毛、锋利的麟角……最后,一根细长的竹签稳稳嵌入。

“嚯!神了!”盛暄看得目不转睛,比自己得了宝贝还高兴。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在晨光下晶莹剔透、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的糖麒麟,献宝似的递到苏泽兰面前。

“苏泽兰!快摸摸!这角,多硬实!这鳞片,一片片的!还有这云纹,跟真的一样!威风吧?”

苏泽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好奇,轻轻触碰那光滑、微凉、带着甜蜜香气的糖壳。指腹刻意放慢摩挲的速度,感受着糖麒麟昂首的姿态,像在丈量盛暄用心的尺度,麒麟的轮廓在他指尖下清晰起来,那蓬勃的生命力仿佛能顺着触感钻进心里。

他唇角弯起,眼神落在盛暄兴奋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嗯,好威风!”

指尖轻轻点了点糖麒麟的角尖,“谢谢二公子,费心了。”

他小心地舔了一下麒麟的角尖,舌尖卷走那点纯粹的甜,目光却掠过盛暄发红的耳根——这甜意,可比药汤好用多了,纯粹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阳光和麦芽的香气。

“客气啥!”盛暄咧嘴一笑,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他特制的油纸套子,仔细地给糖麒麟套上,确保不会轻易融化,这才塞进苏泽兰怀里,“拿着!咱们下一个目标——胡人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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