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马先下山,顺着附近的河流顺流而下,河道不算宽敞,仅能容一艘中型船只单独通行,驶过几十里之后便豁然开朗,大江直流。
两岸渐渐远离了船只,入眼是开阔平野与宽广水色连成一片之景。
此处水流大,受酷寒影响的时候本也不多,这时小河上冰河渐开,浮冰未能汇入此地便化去了。
萧渚静静望着水面,感觉到了一股隐在料峭寒风中的生气。
姚仲礼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提醒道:“叔父,此处航道宽广,再过两日船只增多,只怕会误伤我方粮船。”
凡人不懂法术,想不通也正常,萧渚道:“若是在支流布阵,变数更多,此地更易掌控。”
说来也简单,只需在河道暗礁处布下聚水阵,粮船经过时会悄悄改变水流引船只经过,让船底被暗礁刮破却不易被察觉。
等破损的粮船行至中游,船底渗水越来越多,粮食散入水流中,若是船舱之中有残余也会因泡水而受潮发霉,如此损耗粮草,让人防不胜防。
至于误伤之事,只需在沿途关卡例行检查时对无关船只发放带有能使船只不被聚水阵影响的功效的特殊文牒便可。
布聚水阵对于当时的萧渚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众人见着平静的水面骤然卷起漩涡,四周闪了几下银白色的光,之后一处暗礁慢慢在漩涡中心显现出来,众人所乘的船开始止不住地向漩涡靠近,周围船上之人皆惊呼,萧渚见状另一手成掌向下注力,船只堪堪稳住了航线。
头一次见到仙法,之前聚集在村长门口的几个汉子皆露出佩服的神色,连连夸赞。
吴烈觉得他们大惊小怪,斜着睨了几眼。
姚仲礼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会儿再度恢复平静的水面,转头面上又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对萧渚道:“叔父真是神通广大。”
……
几百年前景安的萧姓王朝覆灭得极快,萧家的子孙又都似前朝一般没个定数,姓氏家族并不重要,能活下来才是王道。
到了楚昭这一脉,已经不知是历代的皇子皇孙第几次改名换姓了。
“你让你那侄儿做了皇帝?”楚昭问,“我是你的后代还是你侄儿的后代?”
从楚昭上数两代人尚可从族谱之上查询生平,若是再往前找却也找不到了,只因这一脉曾遭横祸,差点没能留下血脉。
萧渚瞥他一眼:“我并未婚娶。”
楚昭无所谓摆摆手:“那也无妨,你我依然是亲戚。”
他牵了牵缰绳,凑近萧渚:“还请祖宗您助我一臂之力。”
萧渚看他那副略有些谄媚的模样,心中顿生恶寒,将马头调转到旁侧,与他拉开了距离,冷冷道:“你我血脉相隔百年,谈不上什么亲戚,我早已踏入仙途,尘世与我再无瓜葛,我不会帮助任何一方。”
他看见楚昭脸上生出疑惑的表情,继续道:“但是我得告诉你,或许你可以夺回你的领土,可不要与任何修士为伍,凡间势力复杂,仙门百家虎视眈眈,三国相互掣肘才不会让一家独大,若是有修士帮了你,尽管此时你又做回了你的皇帝,可此后你的世世代代都会成为那些所谓‘仙人’的傀儡。”
这一路上当然有修士在寻找楚昭,楚昭也遭遇过多回,只是他这人天性多疑,又十分怕死,担心那些人来杀自己多过对于有人帮助的期待,故而他尽数将那些人躲开了。
至于萧渚,一是相遇实属巧合,二是此人心眼堪比楚昭,所以两人阴差阳错地混到了一起。
楚昭之前也接触过修士,能当皇帝的人自然不是什么不谙世事之人,接触过程之中也不难察觉到这些所谓“仙人”并不是普罗大众所想象的那种淡薄之人。
修士也都是人,境界高深者或许需要修心来稳固道心,但道心与追名逐利之心有时并不冲突,他们尚且欲壑难填,更勿要提那些才入门几十小百年,心智不坚,修为在金丹期晃悠的修士了。
会去接触尘世的自然是有所求于尘世之人,楚昭早就明白了,修士也是人,都有**,有的人想的是精进修为,而有的人想的是荣华富贵。
谁不知道享受是一桩舒服事?有谁天生愿意吃苦呢?这天下有道心可以坚守的人凤毛麟角,剩下的不是天资不佳道心不稳,便是一群酒囊饭袋了。
灵石换来的天材地宝只能供修士精进修为,有些可以延年益寿,可守着“清寂”“孤绝”过日子,总有活够的时候。
如此想来还是人间有意思得多,纸醉金迷,珠环翠绕。
楚昭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却不愿萧渚离开,作了挽留。
萧渚道:“路上听说有一支民间军队找到了你那所谓的六皇子,约莫是陈、戎两国派人打的幌子,想要收降你的残部,你留我还不如将自己那儿子带到自己身边来,再想办法杀了那冒牌货,把这乱局稍微平一平。”
楚昭认为范小源求仙问道要比在乱世之中东征西跑要好上许多,故而没有接话。
萧渚也对别人的做法没有任何控制欲,只道:“同你行走至此时间也不短了,我身体已然恢复,但未通经脉,神识也断联多日,心中牵挂良多,只能与你就此作别了。”
聚散终有时,楚昭只当这些日子是他人生中的一段奇遇,他老人家心中牵挂心上人,自己这个小辈只能挥手任他这祖宗去了。
断联这么长时间,方恺估计都要以为他死了,但也不排除他一直关注自己的可能,故而萧渚选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打通经脉,贯通神识。
果不其然,经脉才通,通灵玉牌便传来了方恺的讯息。
萧渚闭了闭眼,联系另外两具身体中的神识之后,对玉牌说:“等我回宗详叙。”
随后御剑向归墟道宗的方向飞去。
玄玑几人来晚了一步,到达琼瑶居时,霜语都已经将范小源的佩剑扔进仓库了。
她未曾见过“萧渚仙师”这张脸,但认得她衣上挂的仙师腰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仙师。”
玄玑认得她,问:“刚才范小源可有来过?”
居然是来找人的。
棠杲长老之前送走那几个人因着天资不佳,又生于乡野,与仙师和世家子弟们相处都不太好,故而被长老打发了也无人在意,霜语未曾想到那小子竟值得学宫兴师动众前来寻找,登时后悔万分。
可那个地方绝不能让别人知道,霜语只能硬着头皮道:“他已经多日未来过琼瑶居了。”
“你说谎!”印瑞阳笃定道,“你分明碰过他的剑了!”
霜语闻言一惊,她并未料到范小源的修为已经精进到可以在剑上留下灵力痕迹的地步了。
实际上范小源也就是个刚学会御剑的半吊子而已,霜语所想的那种修为他一时半会儿还达不到,剑上留下的灵力其实是印瑞阳的。
他当初怕范小源御剑乱飞所以没收了他的剑,没想到范小源竟然学成滑头,趁他不注意将剑拿了回去。
霜语虽鬼主意颇多,实际上是个没什么胆气的与城府的人,一见事情败露便露了怯。
玄玑这么多年没少来琼瑶居,见霜语脸上那略显心虚的表情便知印瑞阳所言非虚,她严厉道:“你为什么要隐瞒?他在哪里?”
霜语没真胆子,哆哆嗦嗦好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玄玑自认还算有点耐心,此时却也等不了了,疾言厉色地欲要审问,远处一抹紫色的人影迅速逼近,落在了琼瑶居中。
棠杲长老才出去不久,回来时便看到自己院里站了这么些人,她先是责备地睨了一眼畏畏缩缩的霜语,又正色打量了一眼学宫众人。
她的目光从站在最前方的印瑞阳向后将顾清砚等人一一扫过,看到云流时眨了一下眼睛,最后眼神定在了玄玑身上。
“不知仙师来我琼瑶居,有何贵干?”
未等玄玑开口,印瑞阳便义愤填膺地指着心虚的霜语道:“她把范小源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被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告自己人的状,任谁都可能有些不悦,棠杲长老蹙眉,盯着玄玑:“你管教的弟子真不怎么样。”
她说着又看向霜语,霜语感受到她的目光,颤抖得更厉害了,棠杲长老看她这副样子,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她将人盯够了,又转头看向玄玑:“我这霜语虽蠢笨,但断不会拿我的弟子开玩笑,一定是误会。”
玄玑相信印瑞阳的话,可出于私交,并不愿意怀疑棠杲长老,于是她说:“我这弟子虽无礼,却也是讲道理的人,其中或许有误会,不如让霜语说明白。”
棠杲长老腰间的通灵玉牌闪了闪,收到消息后,她再度看向玄玑,缓慢地闭了闭眼,又察觉到周围的灵力波动,抬头看,竟有一黑衣人从天而降——而在这一刻,变故陡生,不知云流突然想到了什么,竟一把将顾清砚抓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大步跑出去数丈,到了崖边纵身带她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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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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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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