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项培风所知,异管局信息库里从未出现过异能为「精神共鸣」的异能者的信息。但是他却两次受到该异能者的偷袭……
从影响深度和波及范围来看,对方异能的综合评定等级至少为S。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人要么是异能者普查时被遗漏的“黑户”,要么在检测时进行了伪装。
而一个能对自身异能进行伪装的人……
他在心里默默为对方调高了一档异能等级。
听到项培风的追问,任忆很快摇头说:“……没人见过。”
项培风眉头紧锁,指尖在病床的栏杆上轻点。
“哦对了,项队,”任忆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项培风拼死从精神病院带回来的电子芯片和整理好的纸质文件,“这是谢洋洋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项培风一把抓过资料,利落地扯掉手上的针头,翻身下床:“段局在局里吗?”
“在。”
得到回答的他步下生风,走向门口。
任忆立马跟上:“项队,我跟你一起——”
项培风猛地停下脚步,任忆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沈雾窗去哪了?”项培风转头问。
任忆揉着自己被撞歪的鼻子,朝隔壁病房努了努嘴:“跟你一样,一醒来就拔掉针管匆匆忙忙跑去看他爸了。”
项培风大步流星地走向隔壁。
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项培风看见沈雾窗蜷缩在阮见坚病床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了斑驳的阴影,他的眉宇拢成一个“川”字,像被困在梦魇里。
任忆压低声音:“医生说他爸体内植入了多种异能,脏器受损、脑部损伤,短期内怕是……”
话未说完,项培风已经将文件袋塞回任忆手里,示意他在门外等候。
他轻轻推开房门,脱下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沈雾窗肩上。
沈雾窗却被异样的触感惊醒,第一反应是直扑病床,手指悬在那些嘀嗒作响的仪器上方,却不敢触碰。直到看清楚阮见坚依然紧闭的双眼,肩膀才颓然垮下。
项培风捡起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
沈雾窗“啊”了一声,嘴角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他醒了,刚想说医生诓我……”
项培风喉结滚动了下:“医生有说什么吗?”
沈雾窗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复述医嘱:“说他被植入了异能……”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嘴里过了一遍,效果却截然不同。项培风立刻伸手,搭在阮见坚手上:“我看看。”
随着「净默」的深入,项培风的眉头却越拧越紧。那些紊乱的异能痕迹像无数把利刃,在阮见坚体内肆意切割。
最令他感到心惊的是他竟然在阮见坚体内探查到了纷杂的念头——“太痛苦了”“让我去死”……这些念头像实质化的荆棘,将他的求生意志紧紧缠绕。
随着额头冷汗的滴下,项培风强硬地将阮见坚体内不停冲撞的异能抚平。
他望着沈雾窗期待中暗含恐惧的眼神,终究还是轻声道:“我暂时稳住了他体内的异能冲突……但能不能醒来,取决于他自己想不想活。”
这句话像巨石砸进了死水,溅起一片激荡。
沈雾窗嚅嗫良久,最终说了句:“谢谢。”
……
任忆透过窗玻璃,凝视着病房内的两人。
他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愁绪,只是透过项培风微微佝偻的身影想起三天前训练基地外,他跟汪赴之打的那个赌。
当时小汪特意往上扶了下厚啤酒瓶底眼镜,看着训练场上他坚信不疑的项队长,用自己未来五年的公休假期和全部奖金作为赌注,说项队对这个沈雾窗绝对公事公办。
他假惺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要不再考虑下呢?”
小汪眼中闪过洞悉一切的锐利的光:“没什么好考虑的!”
玻璃倒影里,任忆看见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下可好,他可从没见过项培风曾经为了谁做到如此份上。
不知道小汪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后悔呢……:-D
*
项培风回到异管局,将从精神病院里带出来的纸质资料和数据芯片一并上交。
芯片里储存着阮平近二十多年以来全部的实验数据;纸质资料中则夹杂着几张违规药品的流通清单,经过追查,发现其指向金环庄理事。
段北望带项培风看了密封在容器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矿石结晶,矿石表面布满血管状的放射性纹路。
技术中心的检测报告上显示,这种产自三环禁地的陨矿能短暂激发异能,代价是不可逆转的神经损伤。
“精神病院带出来的,”段北望说,“这处矿脉由金环江理事负责看守,庄理事曾经主动争取过矿脉看守权。”
此外,据阮见信交代,有一神秘人,据说是庄理事的手下,曾找到阮平,代表庄理事与阮氏达成了秘密协议。
但当审讯人员追问细节时,阮见信却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爸和那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从来不许别人打听,你问我也白瞎。”
神秘人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未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涉及参与非法异能研究一案的人员中:阮平死;阮见诚、阮见信、阮见恒,以及新月湾精神康复中心39名医护人员均被抓捕到案。
经统计,精神病院的病患及实验体共231人:死亡48人;存活183人,其中162人需接受长期治疗。
但在这231人中并未发现瑞安和茜茜的踪影。
异能研究中心爆炸事故终于可以结案。在茜茜的提示下,技术中心从爆炸现场采集到的仪器碎片中分离出了黑匣残片,在残片上检测到了微量的「扩散」。经过溯源确认该异能来源于一名编号为0029的实验体。
在看到这名实验体的姓名时,项培风瞳孔骤缩:
廖弈昆。
曾在沈舒慧的亲笔信里出现过的名字。
他亲自到异能研究中心附属医院见他。
廖弈昆像在硫酸里浸泡过,浑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据他交代,阮昀昇的确用黑匣从他这里采集过「扩散」。
至此,完整的证据链已形成,只可惜阮昀昇借助死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当项培风替沈雾窗和沈舒慧质问廖弈昆,二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他究竟有没有片刻真心想要救下沈舒慧母子时,廖弈昆却僵硬地别过脸,缄口不言。
至于阮平选择炸毁异能研究中心的原因,除了阮平自己,谁也说不上来。
在裁决使的授意下,庄理事被秘密羁押到了异管局受审。一方面,是为查清阮平勾结三环成员的真相;另一方面,是为调查矿脉泄露一事。
在被问到是否与阮平私下勾结商定炸毁异能研究中心时,庄理事火冒三丈:“什么异能研究中心?什么阮平?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项培风看他表现不像是装的,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神秘人接触阮平,是否存在杀人灭口的嫌疑?
——阮平一死,许多事就死无对证。
只是段北望迟迟不用「吐真」对庄理事进行问询,项培风不知道段北望心中思量,也不知道庄理事究竟有没有被抓错,只得暂且将心中疑惑压下。
阮见诚夫妇早已将子女秘密送往霓墟城外,多年来留守阮家不过是受阮平威胁。
阮见恒在提到女儿茜茜时,突然崩溃痛哭,供认自己曾因轻信和懦弱将女儿送上实验台,但在那之后却日夜受到良心的谴责,多亏阮见坚冒险相救,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他们既是异能实验的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具体判决只有等到公审时才能知晓。
昔日强盛的阮氏轰然倒塌,阮氏制药的工作人员此时跳了出来,揭露了更多骇人听闻的内幕:
所谓的“异能者友好企业”实则是阮平等人精心伪装的狩猎场,高新招聘的背后是对异能者的系统性筛选与人体实验。
此事一经报道,全霓墟异能者哗然。
*
关在快步穿过回廊,正午的阳光被庭院中央的水池折射,在素白的墙面上投射下晃动的光斑。
他摘下帽檐,躬身将一枚芯片呈给躺椅上的男人:“阮平那边已经料理干净了。”
那人正枕着双臂假寐,听到动静后倏地睁开双眼,伸出两指夹走关在掌心的那枚芯片,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之意:“东西都齐全吗?”
“全。阮平这厮果然对您有所保留。”提到这个名字时,关在的表情难掩憎恶。
但很快他像被针扎了似的,晃了下身子,立即不动声色地稳住。
那人有所察觉,冷哼一声:“他是有命留没命保呢。”
“忤逆您的都得死。”关在脸上透出冷厉。
“行了,别拉着脸了。我知道你恨阮平拿活人做异能实验。现在阮平死在你手下,你气也出了,这事也了了,”男人指尖一弹,芯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坠入水池:
“这东西彻底报废了,你可以走了。”
关在还想再说点什么,他摆了摆手:“你走吧。”
关在最后看了沉入池底的芯片一眼:“谢谢您。”
那人哼笑一声,重又闭上双眼躺回原位,悠悠的调子从他嘴里哼出:“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1]“俺曾见金陵玉殿……楼塌了”:出自清代孙尚任《桃花扇》的《离亭宴带歇指煞》。
第二部分完结啦,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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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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