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说,茯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白玉簪,笑道:“你误会了,我并非太子殿下的爱慕者,这根白玉簪乃故人之物。”
闻人玖意外道:“原来爱慕太子殿下的另有其人,你既戴着她生前之物,想必你二人必是姐妹情深,刚才是我多有冒犯,勿怪勿怪。”
茯凌见他误会,不由自主就去看向慈无忧,只见慈无忧微微含笑,半口不提一千金买假簪的事,于是她便干脆由着闻人玖误会,道:“无妨。”
慈无忧也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后,又扭头对茯凌笑道:“太子殿下可比相楚澜惊艳的多,你过来多看几眼,回味回味,别一门心思吊在相楚澜身上,眼界要开阔些。”
闻人玖和慈无忧一左一右地站着偌大的窗边,桌上顿时只剩茯凌和轩辕也淮二人,茯凌见轩辕也淮天生臭脸,看着十分不好相与,跟他坐一起实在尴尬,索性也起身往窗户那边走去,道:“太子殿下再惊艳也与我无关,不过我倒是好奇太子殿下的坐骑天青神虬。”
她来到闻人玖和慈无忧之间,正好站在了窗子的正中央,低头往街道看去的时候,听到闻人玖道:“那天青神虬据传乃上古神兽,太子殿下早年间在外云游时将其收为妖骑,这桩旧闻曾一度在京都传为佳话。”
茯凌喃喃道:“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喜欢云游,闲不住,没事就往外跑。”
闻人玖哈哈一笑,没有接话,慈无忧则悠悠回了句:“大概是朝野政治最寒人心。”
他们说话时,太子的车舆正拐上这条临河的街道,茯凌不再出声,静静地俯视华灯辉煌的京都夜景。
只见灯宵月夕的街道绚丽繁荣,视野所及,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遍地都是花光,处处都是风景。繁华盛大的皇家车队沿着街道缓缓行进,文仪武卫身穿统一的紫色制服,手里拿着遮蔽风尘的步障,前面走着的是开道的伞盖仪仗,华美雕车,神骏宝马,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演绎出一派风流绰约之态。
茯凌目光后移,看到被宴乐仪卫簇拥着的太子车舆,舆顶是鎏金团盖,前后檐用雏鸟羽毛和精心修剪过的粽叶作装饰,舆盖下是四根雕纹饰龙的柱子,每根柱子两边都垂有镶嵌美玉的丝带,珠帘用珠钿玉钩来固定,车舆内,一抹银白色的身影更是风姿脱俗,空灵秀逸。
茯凌暗暗吸了一口气:“这位太子殿下,像是曾经在哪儿见过……”
慈无忧笑道:“你自是见过的,不然怎肯花一千金买头上那根白玉簪?”
闻人玖问道:“什么意思?那根芳华簪不是秀儿故人之物吗?怎么你刚才又说是秀儿花一千金买的?”
听到闻人玖喊她秀儿,茯凌眼睛一瞪:“慈无忧!你给我起浑名也就算了,还到处散播!”
闻人玖道:“诶,你别怪他,我觉得秀儿这名挺好,听上去多亲切多优秀。”
慈无忧笑道:“太子殿下好像往我们这儿看过来了。”
他这么一说,茯凌和闻人玖便都重新朝窗外看去。
茯凌方才看得并不细致,此刻太子车舆离他们近了些,她这才看清很多细节,只见云纱珠帘下的太子殿下银发银瞳,穿华丽的银白衣裳,腰间、腕上、肩头都镶有冰冷的银饰,青蓝的细颗宝石精致地点缀其间,风华正茂,不似凡间。
他此时正如慈无忧所说,微微侧首仿佛正往他们这边看来,那双银色的瞳孔儒雅清冷,再一看又似乎单单只是盯着茯凌一人,这个错觉令茯凌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她连忙挪开目光看向旁边的慈无忧:“我好像确实在哪儿见过他。”
慈无忧视线未动,仍看着窗外的太子车辇,浑不在意地回道:“在哪儿?”
“在……”茯凌答不上来。
她总不能告诉他,是在妖域竹坞,她有个为她洗衣煮饭、服侍了她六年的人族朋友,叫十一,长得与他们的太子殿下有七八成相像,只怕慈无忧他们会认为她对太子殿下大不敬。
茯凌撇撇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这时闻人玖清朗爽快的声音响起:“走!我们下去,太子殿下好像有话要跟我们说!”
他说着就自来熟地握住茯凌胳膊,拉着她一起往楼下走去,茯凌诧异道:“你自己下去就是了,拉着我干什么?”
闻人玖笑道:“刚才太子殿下向我掐诀传音,问我你是谁。”
跟上来的慈无忧语气含笑道:“秀儿要去见男神了,是不是很激动?”
茯凌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我男神,你少造谣!”
闻人玖宽慰道:“秀儿放心,太子殿下脾气好,没架子。”
轩辕也淮也随他们一道下了楼,此前一直默默无声地跟在后头,此刻听了闻人玖的话,破天荒地插了句:“就是揍人的时候比较狠。”
茯凌疑惑地看了眼轩辕也淮,慈无忧见状便笑着向她解释道:“我用万象超度拉淮哥陪葬那次,他刚跟太子殿下对战完,被揍得浑身是伤,这才没能避开我的万象超度。”
茯凌扭头问轩辕也淮:“你跟太子殿下交过手?那是不是见识过他的内生武器金神法象,还有法器芳华簪?”
轩辕也淮脸一红,没说话,闻人玖哈哈大笑道:“你可别提他的伤心事了!太子殿下都没使出金神法象和芳华簪,仅用一招佛手渡魂就解决了淮哥!哈哈哈哈哈!”
轩辕也淮的脸红得愈发明显,与他凶神恶煞的长相形成鲜明反差,他皱着眉吐槽了一句“废话真多”,接着就不再言语。
反倒是慈无忧,听闻人玖笑得爽朗,便笑眯眯问他道:“你这个榜六有什么可开心的?淮哥就算被太子殿下一招干趴下,那也是赢过了你,排在你前头。”
闻人玖笑容一滞,但很快又重新挂上明朗的笑:“那不一样。淮哥丢脸,和淮哥赢我,是两码事,不相干!”
茯凌也跟着笑起来,发现闻人玖这厮心态贼好,天生乐子人。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景福楼楼下,此时街道两侧挤满了人,大家争相观望太子风采,有窃窃私语的,有朝香车宝马激动招手的,闻人玖拉着茯凌挤到人群最前面,这时浮夷的车舆刚好经过,闻人玖一手拉茯凌,一手朝云纱珠帘内的浮夷可劲儿挥舞,笑喊道:“太子殿下,这是我新交的朋友,秀儿,她的内生武器是永夜银河!”
闻人玖跳脱飞扬地拉着茯凌一路跟随车舆的步调往前走,献宝似的向太子殿下介绍她,脸皮厚如茯凌都觉得有些尴尬,只见那位风华灼灼的太子殿下唇角沾笑地看向他们,神色温柔中带点清隽,嗓音是清冷却动听的:“永夜银河?与上古法器同名?”
“不不不。”闻人玖骄傲地介绍道,“她的神脉就是用上古法器永夜银河重塑的,所以触发的内生武器也是永夜银河。”
茯凌偷偷看了眼那位太子殿下,发现他虽与十一有几分相像,气质却大不相同,十一是水涧的玉,温润缱绻,眼前这位太子却更像天山的雪,清冷潋滟。
她很快又将视线转去他处,不知为何,不敢盯着他看太久。
这时浮夷低沉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闻人玖,要不要与我共乘?”
“好啊!”闻人玖爽快地回道。
霎时间,一缕银白光芒飞绕而来,却意外地略过闻人玖,直接缠在了茯凌身上,茯凌还没反应过来,那束微光就带着她离开了地面,她正惊疑不定,萦缠在身体周围的银白光束又温柔地将她引入镶嵌宝石垂挂珠帘的太子车舆内,将她轻柔地放坐在了浮夷身旁。
“什么情况?”她一脸愕然震惊地扭头去看浮夷和闻人玖,只见浮夷从容幽雅地冲闻人玖微微一笑:“哎呀,不小心拉错人了。”
孤零零站在街边的闻人玖看起来比茯凌还要愕然还要震惊,他慢慢停下脚步,讶异地看着浮夷的车辇从他身边经过又走远,完全没有要带他一起的意思。
这时慈无忧和轩辕也淮挤开人群追了上来,却见闻人玖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只惊诧地目送太子车舆渐渐走远,慈无忧疑惑地拍了拍闻人玖的肩:“太子殿下跟你说什么了?秀儿呢?”
闻人玖呆愣愣地看向慈无忧,眨巴着眼道:“你老实交代,秀儿跟太子殿下是不是认识?”
那边车舆内的茯凌一头雾水,她品着这件咄咄怪事,狐疑地看向身旁的太子殿下。
那位浮夷太子微微侧着身子,整个人偏向她,似乎心情不错,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的笑意,语气温柔地问她道:“你叫秀儿?”
他说话时,茯凌不小心与他对视上,只觉他银辉眼瞳冷冷的,冰冰的,却又诡异地暗藏一丝缱绻,看得她心中凛然,连忙将目光挪开,朗声道:“我不叫秀儿,我叫林起月。秀儿是慈无忧给我起的绰号。”
浮夷见她似乎有些不自在,不露声色地凑近她几分:“他为何要给你起秀儿这个绰号?”
茯凌将视线胡乱地落在车舆前用来遮尘的红罗销金掌扇上,道:“因为我优秀。”
说完听到他轻声笑了起来,她便重新看向他,见他脸上笑意如水墨洇开,温柔地盯着她道:“确实很优秀。”
他这一看,便不偏不倚地看进了茯凌眼里,茯凌只注意到他银色眼眸淡不染尘,莫名一派风雅清莹的气场,竟迫得她不得不再次移开视线,讷讷道:“没有太子殿下优秀,用天青神虬当坐骑。”
她这次随便看向的是漆红雕云的舆顶梁脊,因微微抬着头的缘故,根本没发现浮夷看她的眼神正逐渐变得炽热。
茯凌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得体地离开这座太子车舆,忽而却听到浮夷清冷动听的声音响起:“你好像不敢看我?”
茯凌被戳破心事般赶紧否认:“谁不敢看你了?”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不敢看他,她强扭着脖子立马看了过去,夜风乍起,吹动他的银白华裳,掀起一隅袍角落到她手背,她触电似的连忙缩手避开。
须臾间,车舆四面的珠帘纱幔忽而脱离金玉钩双双落下,遮去了街边众人的打量与窥探,繁华热闹的京都盛景里忽而多出一方隐谧幽静的天地。
浮夷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勾起,他专注而温柔地深深看她:“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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