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清风携凉入窗,书坊人来人往,明净亮堂。
穿青衫的女子手拈狼毫,笔尖悬滞空中,眉头紧皱,迟迟未曾落笔。
只因她正在跟系统吵架。
“这任务谁爱做谁做吧,反正我是做不了。”
系统肉眼可见地慌了:“不要啊宿主大人,您千万不要轻言放弃!我们还要逆风翻盘,一起走上人生巅峰呢……”
墨水沿着笔尖滴落。
宁久咬牙切齿:“为了做这任务,我都死了两回了,你管这叫轻言放弃?”
“……”
系统自知理亏,只能恳切请求:“宿主大人,我知道您已经燃尽了,但还能再坚持一下吗?”
宁久摇摇头:“坚持不了一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漪完全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神经病!除非我也是个疯子,才会试图去感化一个疯子。”
“可是,宿主大人您如果放弃任务,就不能获得任务点了!”
“您之前不是说过,您必须要变得更强,这样才有能力保护老婆吗?”
的确是这个道理。
但是……
宁久深吸一口气:“我是想变强,是想保护好成泠,但我拿谢漪没辙。”
“这疯子明摆着想让顾离去死,任务条件却非要我活,就算再试一万次,结局还是死。”
系统弱弱提议:“宿主大人,要不您再试一次呢?万一这次就好起来了……”
“不,我不试。”
“在疯子面前,没有侥幸可言。”
宁久斩钉截铁:“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谢漪没救了,她这辈子都只会是一个残酷冷血的疯子。”
“即使她当上皇帝,手握天下权柄,最后也只能成为孤家寡人!”
“她这么可怕,谁会爱她?谁敢爱她?”
“难怪这书写到最后也没有官配,如今看来,都是谢漪应得的。和她在一起,和跟阎王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宁久沉浸式吐槽着谢漪,门外的同事扯着嗓门大喊:“宁久,有人找你!”
“来了。”宁久嘴比心快,应过声后,才开始疑惑。
这个点是工作时间,大家都在上班,什么人会跑过来找自己?
刚走出大门,她就释然了。
释怀之余,还有些疑惑:“徐南,你来干什么?”
徐南身穿孝服,佝偻着背,立在檐角下。
她的神色憔悴,眼角微微耷拉,脸庞白得跟生了病一样。
瞧见宁久走出来,竟一改往日的嚣张做派,抿抿嘴唇,迎了上去:“宁久,我……有事情找你。”
徐南,有事找她?
单看这两个词,宁久能够看懂,但组合起来,难免透出一股诡异。
宁久微微皱眉:“找我干什么?我们又不熟。”
徐南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讲出一句话:“我来找你道歉。”
宁久:“啊?”
宁久下意识的反应太过真实,徐南原本惨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活像块柿饼。
“我说我来找你道歉!你耳朵聋吗!”
宁久:“哦。”
徐南这种态度,她才比较适应。
宁久疑惑询问:“你说你来找我道歉,道什么歉?”
徐南怒目圆瞪,头顶气得快要冒烟。
“宁久!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为什么向你道歉,你还不清楚吗?”
“……”那可真是抱歉了,她还真不清楚。
于是徐南站在那儿,无比别扭,讲完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
听完之后,宁久微微叹了口气。
“所以,你当年之所以莫名其妙和我断交,还在私塾里带头孤立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害你摔断了腿?”
徐南点点头:“对。”
没穿书之前,宁久就已经是个社畜了。
玩伴突如其来的冷落,对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
宁久摇摇头:“你的腿间接因为我而摔伤了,我很抱歉。从你的角度来看,我应该为此担责,我不否认这一点。”
“我可以就此事向你道歉,但同时,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这里面夹杂着现代词汇,徐南显然有点没听懂,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
宁久耐心解释:“你向我道歉,是你的自由,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是我的自由。”
“道歉无法抵消伤害,我如果原谅你,就是在背叛从前受到伤害的自己,你明白吗?”
听完这一长串话,徐南头都大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不想了,喃喃自语。
“算了,我没读过书,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反正我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今后也一定会痛改前非,不会再随便欺负别人……那位阎王,可千万别再找上门了!”
宁久忍不住问:“你说什么?什么阎王?”
徐南面色煞白。
“就是那个穿红衣服,戴金面具,手持铁锹的阎王!人看着挺柔弱,但却拿着一把铁锹,活生生把我爹给砸死了!”
前面的描述,宁久还能找到相应的人对号入座。
但是手拿铁锹……
在原著里,血衣使抓人杀人,从来都是用刀或者用剑,哪有可能拿着一把铁锹敲人脑袋。
这未免也太魔幻,太离谱了。
宁久:“怎么可能会有人拿着铁锹杀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徐南瞪着眼:“宁久,你有毛病啊?被砸死的人是我爹!我能看错吗?”
“……也是。”
徐南眼神再差,也不可能把刀剑错看成铁锹。
宁久想了想,对徐南说:“那把铁锹在哪儿,能带我去看看吗?”
……
清水镇已有两日未曾落雨。
小镇不远处的那片密林,却仍是阴森湿润,昏暗不见光亮。
徐南领着宁久,走进一处杂草丛生、满是泥坑的地盘,随后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
宁久低下头,边观察边询问:“怎么这么多坑?”
“还不是镇上那些人刨出来的!”
徐南面露不屑:“瞧见那副面具是金子做的,披风看着也值钱,总觉着地底下肯定还藏了什么好东西,便把周围所有地都翻了一遍。”
在凶杀现场玩寻宝游戏,这太幽默了。
宁久默默问:“所以挖出什么了?”
“又不是风水宝地,哪能真挖出来什么!只把那柄铁锹给挖出来了。”
徐南瘪瘪嘴,往前走了几步。
步子刚开始还迈得挺宽,等到一走近,瞧见地上那柄沾满鲜血和脑浆的铁锹,整个人瞬间变得畏畏缩缩。
“……昨儿个刚从泥地里刨出来,现在还搁边上。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看吧。”
刺鼻的血腥气蔓延。
宁久缓步上前,盯住那柄铁锹细看。
很快,她便觉出了不对:“这铁锹,不是你家里的吗?”
徐南:“啥?”
宁久蹲下身,指着铁锹柄端,那个已经被鲜血染红,仔细分辨才能看清的“南”字。
“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徐南惊愕不已,压下心中滚滚翻涌的恐惧,上前查看。
越是细看,她的脸色便越发苍白:“还真是!真是我自己的铁锹!”
宁久不禁问:“你最近都拿这铁锹干过什么?为什么会被血衣……被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拿到。”
血字猩红刺眼。
徐南显然被吓得不轻,嘴唇直打哆嗦,重心不稳,颤巍巍往后退。
“我不知道,不知道……”
宁久微微叹了口气,象征性扶了一把。
指尖接触到徐南的肩膀,她和徐南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
也是恍若隔世了。
毕竟上次离徐南这么近,还是徐南抄起一把铁锹,想往她身上打的时候。
宁久默默感慨着世事无常。
刚想松开手,她的动作忽然一顿,面容也随之僵住,眼前猛地闪回出一个画面。
等等。
等等。
——不对,这不对。
宁久的思维空白了一瞬。
她很想让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但下一刻。
一道温柔嗓音,却在她耳畔响起,如梦魇般回荡。
说话的人,此刻并没有在她身边。
但宁久却能够感受到,妻子冰凉柔软的指节,正缓慢穿过那片香雾。
下颔轻抵住她肩膀处的骨骼,无比依恋,无比柔情,从身后紧紧环住她的腰。
嗓音婉转,似燕呢喃。
“你是不是、不喜欢、徐若锦。”
[狗头]第十八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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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裂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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