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几场夜雨,天气逐渐转凉。
晨间晴光穿过流云,斜照进一方小院,日光明澈如水,初显秋意。
卧房香雾缭绕,柔嫩的鹅黄帘帐垂地,时不时被清风徐徐吹拂,掀开一角。
今天是休沐日。
已经日上三竿,木床上的两人依然紧紧挤在同一侧,发丝交缠,肌肤相贴,睡得很香。
“啾啾。”
几声清鸣传入耳畔,宁久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
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打在眼皮上,映出一片温暖鲜艳的彤红。
光线太刺眼,宁久下意识想抬手去挡。
刚动了动指节,却发现妻子不仅枕着她的左臂,还用手指紧紧扣着她的右手,一整个挟持人质的姿态。
瞧见这一幕,宁久不禁笑了一下。
习惯性俯身,将唇凑近,想去亲吻成泠的脸颊。
却在即将靠近的刹那,十分僵硬地顿住了。
“……”
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荒诞又离奇,如梦一样。
无数个片段在脑海里闪回,宁久无法接受自己做出的恋爱脑行为,深深闭上了眼。
她到底在干什么?
在怀疑成泠是血衣使的情况下,居然也能安然入梦,一觉睡到天亮。
系统好心劝慰:“宿主大人,没事的啦!”
“您是这样的,习惯就好。眼睛一闭一睁,恋爱脑的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成泠眼睫微颤,挪了挪脑袋。
动作虽然很轻,但由于正靠在自己肩头,宁久自然能够察觉到。
于是在妻子即将睁眼的前一秒,她迅速调整好状态,抬起手,遮住了对方的眼眸。
“阿久,怎么了?”
成泠蹙着眉,睫毛轻轻扑闪,扫过宁久的掌心。
宁久俯下身,飞快吻了一下成泠的脸颊,眼睛虽然眨得有些快,但发出的笑声很清脆。
“给你挡太阳。”
成泠嘴角勾起笑意:“你给我挡太阳,那谁给你挡?”
宁久已经完全调整好了状态,半闭上眼,语气十分自然,讲出一句俏皮话。
“我已经老大不小了,当然是自己给自己挡。”
成泠笑了一声,闭着眼睛伸出手,精准捧住了宁久的脸颊。
指尖沿着骨骼轮廓下移,轻轻抚过唇角。
“这里呢?需不需要挡。”
妻子的动作很温柔,奈何这触感柔软冰凉,唤醒了宁久心中某些不好的回忆。
什么意思?难道说,成泠是在暗示她要少说话……
紧张感沿着头皮蔓延,宁久却强行压下,微笑着问:“挡嘴巴干什么,泠儿不想让我说话?”
手指摩挲着宁久的唇角,成泠动作轻柔,唇间隐约溢出笑音。
“对,不想你总跟别人讲话。”
这句话貌似是在**,但宁久的眼皮跳了跳。
是错觉吗?总感觉有点病里病气的。
系统委婉提议:“宿主大人,其实您大可以把感觉这个词去掉,完全不会影响整个语境……”
宁久深吸一口气:“滚啊。”
成泠仿佛并未有所察觉,笑着摘掉宁久的手,坐在宁久腿间,手指扣住她的脖颈,轻轻吻了上去。
温热的唇齿覆上咽喉,脖颈处泛开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宁久被吻得头皮发麻,太阳穴跳个不停,紧张感不减反增。
为了忽略这一点,只能强行笑一下,徐徐喘了口气:“……说好的挡嘴巴呢?怎么突然变成脖子了。”
直到由吻变成了咬,双手也逐渐往其它地方乱摸,宁久才明白妻子的真正用意。
好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呼吸乱成这样,她的确没心思再去思考其它事情。
心中那一丝紧张感暂时消散。
宁久果断将系统关机,低下头,咬了咬成泠的耳垂。
正准备进入下一步,突然有被窗外的阳光给刺眼到。
宁久动作一顿,吻了吻成泠的脸颊:“太亮了,没有氛围感。我去拉一下帘子,顺便净净手。”
成泠嗓音温柔,“嗯”了一声。
宁久拉完帘子洗好手,正欲快速返回,门外却陡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不轻不重,很沉稳的力道。
宁久太熟悉这道敲门声,面色一僵,眼皮不禁跳了跳。
怎么好巧不巧,偏偏在这时候碰上?
然而成泠并不熟悉这声响。
她在宁久看不见的地方,笑容渐敛,眼眸微眯,语气也比平时多出了几分阴郁。
“谁?”
外面传来一道极淡然的嗓音:“我是宁久她娘,来找宁久。”
……
“娘,您喝茶。”
宁久双手奉上一盏刚泡好的菊花茶,装作无事发生,在成泠和宁蘅中间坐下。
“这茶清热解毒,降火除燥,是成泠特意为您挑的。”
宁蘅接过茶盏,瞥了一眼屋内掩得死紧的竹帘,不咸不淡评价。
“既然降火除燥,你是应该多喝点。”
“咳——”一口茶水呛在喉头,成泠替宁久拍着背,宁久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咳了好半天,才尬笑一下,找话题寒暄。
“娘,这大老远的,您怎么过来了?”
宁蘅并不正面回答,喝着茶,反问宁久:“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为什么会来。”
昨天刚回忆了这个月发生的所有事,宁久的大脑有点过载。
想了好半天,死去的记忆终于被唤醒。
瞬间切换成正经状态:“您找到镇长了?”
“找到了。但实际情况有点复杂,我不能把她带回来。”
在宁久眼里,宁蘅向来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强者,极少会有连母亲都无法做到的事。
看来事情有点严重了。
宁久眉头微皱:“镇长如今身在何处?”
“她在陵阳城。”
宁蘅说出这句话,不着痕迹,挪动余光瞟了一眼成泠。
成泠恍若未觉,唇角依然含着极温和的笑。
“镇长在陵阳城?”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娘在陵阳城似乎挺有人脉的。
宁久旁敲侧击询问:“既然身在陵阳城,事情为何还会如此棘手?”
宁蘅捧着茶杯,淡淡言语:“先前镇长的确是被陵阳知府抓了,事情本来不怎么棘手。”
“但之后,她又被另一帮人劫走,形势已大不相同。”
宁久眼角微微抽了抽。
人都已经被陵阳知府给抓走了,母亲居然淡定如斯,还能讲出“不怎么棘手”这种话。
难道说,她娘其实也是某个隐藏的天龙人?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宁久也不好细问。
只问及最重要的事情:“镇长如今身在何处,您清楚吗?”
宁蘅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猜测,镇长目前应该是安全的。”
宁久微怔。
上一秒娘亲还说很棘手,为何下一秒又突然转化成了安全。
宁蘅看着宁久,语气意味深长。
“耗费这么多人力,只为了劫走一个镇的镇长。除了打算救她,我想不出其它解释。”
宁蘅并不是个多话的性子,讲完正事便离开了。
人倒是走了,徒留宁久愣在原地,琢磨着那句话。
——耗费这么多人力,只为救一个镇的镇长。
除了清水镇里的人,还有谁会干出这种事?
等等。
清水镇……的人?
某个念头刚升起的瞬间,宁久便深吸一口气,主动掐断了思绪。
不要。
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猜。
思考太多的人,不会得到幸福。
宁久虽然已经这样做了,但她的面部表情仍是有些僵硬。
不仅有意避开妻子的视线,张开嘴唇讲话,语速也比之前稍快几分。
“……泠儿,快到饭点了,中午想吃米饭还是粥?”
“我都可以,随你。”
成泠身姿颀长,立在窗下,灿烂如雪的阳光映照她的脸庞。
那段眉眼含笑,神容好看得近乎模糊,但她却目不转睛,凝视着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宁久。
片刻后。
宁久动了动嘴唇,挤出一个笑容:“那我煮粥了。”
成泠轻声回应:“嗯。”
宁久笑容僵硬,离开的速度之快,堪称落荒而逃。
转身走进庖屋,额前已经逼出一层冷汗。
整只手浸入淘米的水盆,井水冰凉刺骨,让人清醒。
过了半晌,宁久抽出冻得发冷的手,向系统求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点,谢漪应该已经去绥州了。”
系统予以肯定:“是的,宿主大人。”
“按照原著剧情,目前这个时间点,女主应该正在绥州和叛党交锋,大杀四方。”
宁久抬起头,低声问:“血衣使也会去吗?”
“血衣使是谢漪的核心力量,当然会去。”
系统特意强调了一点:“尤其是那几个杀人最多、立功最多的心腹,作为高层,更是会如影随形,伴在谢漪身侧。”
“……还好。”
周身的血液稍微回暖,宁久喃喃自语:“还好,成泠还在我身边。”
“……”
系统受不了了:“宿主大人,您的原则呢?怎么突然一下子降这么低了?”
“不是。”
宁久强行给自己挽尊,“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可能,血衣使里也有好人。”
系统惊呆了:“都血衣使了,能有多好?”
“……”这倒也是。
宁久硬着头皮解释:“我的意思是,可能,大概就像公务员那种……”
“平时只负责写写材料,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杀人的……那种文职人员……嗯……”
系统的沉默震耳欲聋。
说到最后,宁久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轻轻闭上了眼。
“……她是我最喜欢的人,不是坏人。”
[狗头]第二十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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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裂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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