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下肚,天色迟暮。
一路慢悠悠走到下水河,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庆允带着大家上了船。
天公作美,今晚正好有月色,配上两侧的花灯,将岸上的一切变得朦胧又柔美。
坐在船中独自听着木桨划出哗哗啦啦声,竟产生出静谧的假象。
姑母递了些特产过来,接过啃几口,随意抬眼。
看见旁边的船只,有人正奋力抽打一个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
目光陡然一变。
姑母察觉到变化,轻声解释。
“臣怎么把这点忘了,这是船奴,有男有女。
从小就被家里卖到里面,晚上或节日,都会出来找寻有需求的客人。
臣这就让人驱赶他们,陛下也好清净些。”
放下吃食,拍着残渣,喝上一口水漱口。
“不必了,今天是出来游玩的,一切还是自然些好。”
她笑笑明了,船身慢移,指着外面的景色一一讲解。
她的声音一直都没变,很温柔,在这冬日显得格外暖心。
只是一“噗通”入水声,打破了这句句暖意。
姑母警惕向外问话。
“怎么回事?”
潘云靠近船口回话。
“回殿下,是隔壁船上的人被扔进河中,正好落在船中间,并无什么大事。”
“知道了,继续守卫。”
男子的求救声混合着呛水声,一声高过一声,直击耳膜。
起身撂下一句话:“出去瞧瞧。”
姑母想说什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跟着来到船头。
借着灯细看下,那人已是精疲力尽,就快要沉下去。
手却还是不停在水面扑腾,不肯放过最后一丝求救的机会。
眼看人就要下沉,眺望着他被淹没的头顶,吩咐身边人。
“把他救上来。”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不能啊!”
颉阳姑母跟潘云同时出声,反对阻止。
不容置喙看着二人:“到底是条人命,先救上来再说!”
潘云跟姑母对视一眼后,只得指挥两个侍卫下水,游过去,合力将呛晕的人拖上船板。
又一掌拍在他后背,人立马有了反应,咳嗽着吐出水来。
吐完拍着胸口瑟缩看了眼面前几人,害怕地低下头。
姑母见人已醒,走到跟前,刻不容缓开口赶人。
“主上,此人来路不明,为了您得安全,他不能再留在船上。”
“可他…”
她抢过话道出现在情况特殊,不得不防。
“主上,现在颉阳鱼龙混杂,还有前…彭山那些事,您不能不留意啊!”
后退半步摸着额,想敲透自己脑子。
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就像是被摄了心魄,对所有人物完全没了慎重意识。
再看向地上人时,警觉吩咐。
“潘云把他带下去,送回岸边。”
男子听见这话,艰难爬着上前,哭泣请求留下他。
“贵人,求您留下奴婢,奴婢什么都会做,奴婢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奴婢不能下去,会被他们抓住打死的!”
潘云一手将他后领提起带走。
可还没动身,又将人一丢,动作敏捷抽出剑,对着前方挥舞打落利器。
“保护陛下,有刺客!”
岸上的箭射了一轮又一轮,直面这艘船而来。
在这危惊关头,被抛下的男子,神色一暗,迅速从头上拔出闪着寒光的利刃。
冲到跟前,动作狠辣又利落,插入自己心口。
“陛下!”
“陛下!”
“陛下!”
刀迟迟没有扎透,他眸色一变。
“你穿了软甲!”
话末,他身子就成了两半,鲜血横飙,一脚将下躯踢入河中,跟他的上半身团聚。
软剑和衣服上热血粘糊。
这不是自己第一次杀人,却是头一次感受强大的血腥冲击。
姑母同样手持被血水冲荡的长剑,健步来到身边。
“陛下料事如神,他们果然按耐不住,自己现身了!”
冷厉观察着周围,哼!之前不杀自己,是怕会影响到他们的行动,现在有大好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岸上早就埋伏好的公主府侍卫追击去。
行人被这场景吓得忙不迭逃跑。
河面上数只船上纷纷涌跃下人跳进河底,目标明确,都是靠船来。
看来这里有一半多都是他们的人!
下一刻船身摇动,晃荡不稳,向下一看,河下面都是“咕噜咕噜”向上冒着水泡。
船底部传来巨响,更加摇晃得厉害,脚底一片冰凉,已是渗了水。
杨俊拉着连裴往后退。
“不好!船要裂开了,快跳水!”
赶在裂开之前,潘云抱住自己,脚下一用力,借着船身飞跃到岸边。
又指挥人一面下水捉敌,一部分救人。
连裴和杨俊相互扶持着上岸。
颉阳姑母等人后继到岸。
一留在原地等候的侍卫拱手回话。
“陛下,根据您的吩咐,班护卫斩杀一半人,又放走一半人跟踪,摸到他们后巢穴全部捉杀。”
河里冒着的尸体,水面分不清是暗黑还是鲜红,蹦出两个字:“回府!”
刚踏进屋门,姑母衣服都没换就送来了宫里的信。
母后先是说那些宝藏,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后提了去扬州查案的戚婊失踪,生死不明。
最重要的是韩峰部落的战争有了起色,他们捉住了那边的军师。
拷打下吐出他是前朝的人,是将军的后人派他去协助韩峰。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看来他们还是有些本事。
能说动两国帮他们起事,还是小瞧了前朝这帮人。
深夜公主府的侍卫返回府中,领头的班护卫面露自责。
“陛下,臣带人跟着落跑的贼子,一路追踪到下河村,他们反侦察极强。
将我们引入陷阱,臣等脱身后,他们已经没了人影,是臣等失职,请陛下责罚。”
本也没想着一次性就拿下他们,问起对方情况。
“他们还有多少人?”
“还剩三百人不到。”
三百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必须尽快将这些人连根拔起,盯着浑身血迹的人。
“今晚先下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下河村。”
下河村里,天刚破晓公主府就派出侍卫,把村里所有人聚在一起。
一炷香后,看着一村只有妇孺,跟手中或抱,或站的孩子们。
她们眼里有无措,惊恐,懵懂,也有透出释然和明白。
唯一一致的是沉默,她们都低着头,就像是屈服了命运的安排,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坐落椅上听着姑母向下启问。
“今天叫大家聚在一起,相信有些人心里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几息后,一女子牵着两个孩子,怯缩着走出来跪在地上控诉。
“民妇知道,民妇都知道,可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都是嫁过来才发现都迟了!
逃也逃不掉,不听话他们就打我们,打孩子,用孩子的性命要挟我们。
他们嘴里总是说着要干大事,孩子还那么小。
从早天不亮到晚就被他们带走,回来小小的身子,全是一身的伤痕。”
说着她推出两个孩童,将身上衣服卷起,衣袖裤腿上挽,给在场的人展示伤口。
“我们当娘的连眼泪都不敢流,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看着被打死的姐妹,我们只能屈胁保护好自己,先苟且活下来再说。
我们犯罪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啊!”
她的话一下就得到了在场所有女子的肯定。
通通跪下抹泪泣诉,自己在家的悲惨遭遇。
更顾不得合不合适,把自身不管是结痂的,还是新打的伤口,接连露出展现给人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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