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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插钗

插钗礼的吉时将至,容府正厅已是宾客盈门,喜气洋洋。而内室之中,却弥漫着一种略显压抑的安静。这沉闷的源头,始于前日孙儿容锦明夫子传来的那句话。

那位一向严谨的老学究难得亲自登门,语气痛心又无奈地向容翰林禀告,说锦明近来课业敷衍,心浮气躁,屡劝不改。更令容翰林气血上涌的是,当夫子寻到容翊这个做父亲的,希望他能加以管束时,容翊竟只是倦怠地笑了笑,用一种近乎认命的、文绉绉的腔调回复道:“小儿资质愚钝,恐非读书之料。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夫子也不必过于强求了。”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老夫子愕然当场,也让容翰林知道后,心里狠狠窝了一团火,直烧到今日都未曾熄灭。

此刻,容翰林身着簇新的深色襕衫,端坐主位,脸上虽强撑着嫁女的喜庆,眉宇间却锁着那丝挥之不去的沉郁。容南兮穿着一身鲜艳的盛装,坐在父亲下首,妆容精致,却难掩眼中的复杂情绪。柳拂祎安静地陪坐在一旁,细心地将一支备用的珠花放入锦盒,动作娴静得体。容翊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前日那件足以令任何重视教育的家庭蒙羞的事,与他毫无干系。

短暂的沉默被容翰林打破,他像是想找些家常话来说,却终究绕不开那根刺,便将话题引到了孙儿身上:“《三字经》有云,‘养不教,父之过’。”他叹了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容翊说起来,“锦明前日的功课,老夫看了,那笔字着实该好好练练了,结构松散,毫无风骨可言。”他说着,目光锐利地转向窗边的容翊,语气渐渐沉了下来,那压抑的火气开始往上冒,“你这个当父亲的,整日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竟比我这做祖父的还不操心儿子的学业!竟还能说出那般……那般混账话来!玉不琢,尚不成器,何况乎人?”

这话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容翰林积压已久的失望与怒火。他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还有你那翰林院的差事!不过是个清闲的典籍整理,你竟也能做得如此不上心!上月李学士还隐晦地向老夫提及,你校对的文稿多有疏漏!你让老夫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是不是如今同僚们都在背后嘲笑我容某人,养出你这么个……这么个不思进取的儿子!”

容南兮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哥哥。父亲这些话,字字如刀,她听着都觉难受。

容翊缓缓转过身来。他面容清俊,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倦怠和疏离,仿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面对父亲的斥责,他脸上并无恼怒,也无急切,只是垂下眼睑,语气平和得近乎麻木:“父亲息怒,是儿子无能,让父亲蒙羞了。您年纪大了,动怒伤身,千万保重身体为上。”

他永远是这样!不反驳,不辩解,甚至还会关心你的身体,可一旦触及问题的核心——他为何如此消沉?为何不愿振作?——他便立刻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将所有真实的情绪和想法牢牢封锁在内。

容翰林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痛心疾首道:“家庭!家庭你也不顾!拂祎这般贤良淑德、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好媳妇,你……你简直是睁眼瞎!你心里到底……”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失言,硬生生刹住了车,但那未尽之语——你心里到底还装着那个宫里的女人——却像幽灵一样盘旋在室内每个人的心头。

又喃喃到“唉……你们娘亲若在,何至于让我这般提心吊胆,日日不得安生……”

容南兮感到一阵强烈的尴尬,她看向嫂嫂。柳拂祎依旧低眉顺目地整理着锦盒,仿佛公公训斥丈夫的话与她毫无关系。但容南兮分明看到,嫂嫂那纤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指尖微微发白。

容南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缓和气氛,想说“哥哥只是一时不得志”,想说“嫂嫂辛苦了”,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个家的裂痕是如此之深,深到她不知从何安慰起。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柳拂祎,内心却出乎意料地平静。若是在前两年,听到公公这般数落丈夫,她或许还会感到委屈、心寒,还会对丈夫抱有一丝改变的期待。但如今,经过无数次的失望,她心底那点微弱的火苗早已彻底熄灭。

她早已不再将容翊视为可以寄托情感的丈夫,更像是一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共同抚养子女的、熟悉的陌生人。他的颓废、他的回避、他的心不在焉,都已不能再刺痛她。她的心思,早已全部放在了儿女的成长、府内的事务以及……偶尔对容南兮这桩婚事的一丝隐秘期盼上。

至于容翊少时曾是父亲的骄傲、曾有过怎样的风华……那都已是太久远的、与她无关的往事了。她就像一潭沉寂的秋水,外面的风雨再大,也只能吹皱极浅的表层,深处,已再无波澜。

内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被门外一阵清晰而喜庆的脚步声和丫鬟格外清脆的通报声打破:“老爷,夫人,小姐,相思驿的金鹊娘子到了!插钗礼的队伍已到正厅了!”

这声通报如同一道阳光,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阴霾。容翰林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脸上的怒意压下,换上一家之主应有的端肃与喜气,整理了一下衣袍站起身。容南兮也暗自松了口气,心底那份对未来的期盼和紧张重新占据上风。柳拂祎立刻上前,细心地为容南兮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衣领和袖口,动作温柔而坚定。

一行人来到正厅,只见厅内已是流光溢彩。宰相府派来的队伍规整而有气派,捧着各式盖着红绸的礼盘,为首的正是身着绛红色百蝶穿花遍地金锦裙、头戴珠翠、容光焕发却丝毫不显俗艳的金鹊娘子。她身后跟着相府的刘嬷嬷和几位有体面的仆妇,人人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彰显着宰相府对这门亲事的极度重视。

金鹊娘子见容家众人出来,立刻上前几步,敛衽行礼,动作优雅流畅,声音清亮悦耳:“妾身金鹊,奉宰相与夫人之命,特来贵府行插钗之礼。恭祝容小姐与我家三公子良缘永缔,佳偶天成。”她目光扫过容翰林和容南兮,最后落在容南兮身上,笑容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寒暄过后,金鹊娘子亲自捧过一个紫檀木描金的长条锦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刹那间,一支设计别致、做工精湛的金钗映入眼帘——流畅的钗身,盘绕的棣棠花枝,莹润的珍珠,在红丝绒的衬托下,既雅致又不失华贵。

“此钗乃三公子前日亲自前往宝蕴楼,千挑万选而定。”金鹊娘子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厅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棣棠之花,柔韧清雅,风华内蕴,恰如其人,可见三公子对小姐,确是用心至深。”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充满羡慕与赞叹的唏嘘声。

容南兮闻言,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暖流夹杂着甜意瞬间涌遍全身,脸颊飞上红霞,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她身后的浣溪和浣纱更是激动得互相掐着手,眼睛亮晶晶的,差点欢呼出来。连一旁始终平静的柳拂祎,眼中也掠过一丝真切的笑意和欣慰,为小姑感到高兴。

金鹊娘子将容南兮的娇羞与欣喜尽收眼底,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柔声道:“容小姐,请坐下吧,让妾身为您簪钗。”

容南兮依言在厅中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金鹊娘子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金钗,动作轻柔而郑重地将它插入南兮乌黑浓密的发髻之中。钗身冰凉的触感贴上头皮,却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力量。

趁着身体贴近的刹那,金鹊娘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在容南兮耳边快速说道:“丫头,这一步,走得不错。他配得上你的筹谋。”

容南兮心头一震,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金鹊娘子,眼中满是惊诧与感激,也极轻地回了一句:“多谢……娘子成全。”

金鹊娘子已然退开半步,脸上恢复了大方得体的笑容,声音略提高了一些,仿佛只是在说吉祥的祝词:“钗已簪定,良缘遂成。愿小姐此去,如棣棠迎风,既享暖阳,亦不畏霜寒,永葆本真,芳华自在。”

这最后八个字,她说得清晰而缓慢,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南兮。

容南兮起身,郑重地向金鹊娘子行了一礼:“谢娘子吉言,南兮谨记。”

插钗礼成。厅内顿时贺喜声、欢笑声四起,气氛热烈而圆满。金钗在容南兮发间熠熠生辉,不仅标志着婚约的落定,更承载着一位对手兼知己的认可与一份沉甸甸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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