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的春日楼里,此时正热火朝天、人头攒动,听闻鬼主归来,鬼域里大大小小叫的上名号的人物都前来拜见。
众人挤在小小的春日楼里,翘首以盼,只为一睹鬼主风采。
“鬼主这几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一个柔弱书生般的男子,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折扇,望着二楼的方向,语气无不惋惜,似在埋怨鬼主冷落了他。
边上一个魁梧大汉看不得他那酸样,语气嫌恶,“他娘的你做这穷酸样子给谁看,鬼主不过与你下过两盘棋,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眼见两人针锋相对,马上要抄家伙开打了,众人却只是看热闹一般旁观着,生怕错过这场好戏。春日楼的老板杨妈妈怕事情闹大,触怒鬼主,刚想上前劝解,此时二楼走出来一个绿衣少女,快速扫了一眼堂下众人,语气轻慢道,“鬼主身子乏了,各位回吧。”
众人中有不识得鬼主的,但都一定识得这鬼主身边的侍女云溪,别见这姑娘娇滴滴的,看似柔弱,却是鬼主唯一信任的人,不论出入何处,身边必然跟着她,鬼主有什么大事要事不便出面,也是她代为出面宣达。所以鬼域有言:见云溪如见鬼主。加之云溪武功高强,身上背的人命加起来恐怕比楼下的人还多,曾经有人大言不惭挑衅她,被她一剑当场抹了脖子,血溅的足有三尺高,如此狠辣的招数,自然让人胆寒,从此立下威名。所以听得此言,众人也不敢造次,冲云溪抱拳作揖以示恭敬后陆续离开。
见众人散去,云溪将杨妈妈训斥了一番,“主人喜静,谁将她归来的消息传扬出去的?”
杨妈妈委屈道,“姑娘恕罪,我这就去查。”
“慢着,不是说今日有三个好货色进献?还不快把人带过去?”说完,云溪头也不回往回走去,心想她跟随主人出去不过几个月,没想到这没规矩的人倒是越发多了,改天她定要将这些人揪出来,把皮剥了示众,以儆效尤。
很快,杨妈妈带着她说的三个好货色来到了鬼主的面前,笑盈盈道,“鬼主,这三人都是新近得来的好货。”
那被叫做鬼主的人此刻懒洋洋倒在榻上,身边服侍着几个美人,她喝了一口美人送到嘴边的酒,慢悠悠转过身子,隔着纱幔轻轻瞥了一眼跪着的三人,兴趣缺缺道,“庸脂俗粉,碍眼。”
杨妈妈很是为难,正想着怎么回话才不会惹怒她,鬼主却一拂衣袖,慢悠悠从榻上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身后暗红色的裙摆摇曳生姿。
她似有了几分醉意,晃晃悠悠走到那跪在地上的三人面前,见其中两人抖似筛糠,弓着腰,头深深埋着,生怕和她眼神对上她就会吃了他们一般。倒是最边上那跪着的男子,始终挺直了背脊,深邃如墨的眼眸平视着前方,让人猜不出此刻他在想什么。
于是她弯下腰,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像是赏玩一件物件,脸上渐渐浮上一丝笑意,“呀!这位公子好生眼熟,本座瞧着怎么像北朝镇国大将军的爱子温思缈呢?”
男子被识破身份,倒也不慌张,只是反问,“你认识我?”
鬼主脸上笑意更深,眼眸中也带着戏谑,“温将军威名远扬,早年随父出征,班师回北朝时,百姓沿路夹道欢迎,本座闲的无聊也曾去凑过热闹,温将军当时好不威风得意,只是……今日怎的如此落魄?”
“温某如今这般,全拜春日楼所赐,鬼主想必也是这儿的主人吧?传闻中的鬼主竟然是女人,温某失敬。”
春日楼是鬼域最大的烟花之地,楼里不仅女子多,男子更是不少,能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所以温思缈也知道此刻是何等的屈辱,只是他早已不知何为痛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满腔恨意。
鬼主似没听见他话中的讥讽,转开了话题,“听闻你父子北上伐夷,却不幸遇上雪崩,你父亲与三万北朝将士的英魂长眠狼牙雪山,温将军你作为骠骑将军,却在战场上不见了踪影,如今竟还沦落至此,北朝因你温家战败不得不割地赔款,近乎半个版图被割去。难怪冯允那个小人要下令杀了你全族泄愤,更悬赏万金要你的命,本座若是你,要么取了冯允的狗命与他同归于尽,要么抹脖子一了百了,绝不苟活。冯允挟天子令诸侯,似有取而代之建新朝的想法,你杀不了他,便只能等他来杀你。”
她平静陈述着他的过往,一字一句似有千斤,锤打在他心上,令他心脏骤缩,那些画面,他虽未曾亲眼瞧见,却总能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一遍一遍折磨着他,只要他一闭眼,仿佛他就置身其中,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与那些将士被铺天盖地的大雪吞没,眼睁睁看着冯允这个奸臣屠戮他的族人,却又无能为力。
杀人锥心,也不过如此。
见他拳头紧握,目眦欲裂,脸上的青筋暴起,似在隐忍极大的怒气,她笑了笑,直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温思缈,语气轻快,“云溪,把他给我洗干净了,洗好了就送到本座的床上。”
云溪领命带着人出去,温思缈拖着沉重的脚镣,想起他刚被抓进来时,那老鸨说他们若有幸被客人看上倒还好,若没人看上,便是比这楼里的仆人都低贱,只能被发卖去做苦役,额头烙上象征奴役的印记,脚上终身戴着脚镣,便是死了,也不得取下来。
想那温思缈是何等人物,岂能甘愿任他们摆布,当即重伤了几个要抓着他给他戴上脚镣的仆役,老鸨见他难以驯服,只得派楼里的高手出马降服他,可怜他重伤未愈,又连着好几日未曾好好进食,身体虚乏,早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败下阵来。
老鸨啐了他一口,嬉笑怒骂道,“若非瞧你有几分颜色,或许能入鬼主的眼,否则老娘定要一寸寸敲碎你的硬骨头。”
他不甘心地怒目瞪她,只听得她特意向人交代,不准给他治伤,每日饭食里需下软骨散,若再敢反抗,直接废除武功卖去做苦役。
缠在温思缈脚上的脚镣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不免有些恍惚。行至门口,他听见那老鸨问剩下的两人怎么处理时,鬼主只淡淡回了句“杀了吧”。
他脚步一滞,回头望向那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旁人生死的女子,却见她也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回头,还冲他粲然一笑,好不天真烂漫,好似那些血腥杀戮都与她无关,殊不知,她才是那鬼域的主宰,她才是最大的恶。
喧嚣散去,厢房里只余鬼主一人,她静静坐在软榻上,饮尽杯中酒。她想起自己活了二十有二载,早年风雨飘摇,尸山血海她都闯过来了,天下早已没有人是她的对手,那些血海深仇她报了,那些仇人她也亲手手刃了,如今活着不过是傀儡一具,早已没有什么能勾起她的兴趣,只是这温思缈,似乎有些不同,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曾有心放你,你自己送上门,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此时正过了惊蛰时节,春雷始鸣,万物萌动,夜间也多有雨水,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飘着,忽而又狂风大作,随着雨珠一起打在人身上,竟生出些刺骨的寒意。
鬼主踏着风雨回到鬼主府,到厢房时,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勾勒的一览无余,她并不急着换下,而是步履轻快,走到那躺在床上的人身边坐下,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但不知怎么,和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的面容始终无法重合,仿佛年少的记忆只是一场梦,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也无从谈起那些掩埋在时光中的恨。
温思缈一直闭着眼凝神,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只是过了许久她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他终是忍不住先睁开了眼,却见她眼神迷惘,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无法挣脱。他不知怎的,觉得她的眼神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一个在她记忆中根深蒂固的人。
“温思缈,你见本座,可觉有几分熟悉?”她见他终于睁眼直视自己,忍不住开口相问。
熟悉?温思缈回顾了一下这短短的二十几载,对眼前人似乎并没有任何印象,于是摇了摇头。
也罢,忘却便忘却吧,往后余生,她会让他每每想起自己时,都觉得刻骨铭心的。
“你可知,本座早已厌倦如今这般活着,若有人武功比我高,将我杀了,或许我还欣喜些,可那些人胆小如鼠,要么怕我,要么想杀我却没这个本事,实在无趣。可今日一见着你,本座便突然觉得,活着,似乎也还不错。”
他的出现,确是给她静如死水的生活荡起了千层涟漪。
她轻抚上他的脸,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器物,生怕一不小心便捏碎了、揉烂了,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温柔。
“得鬼主青睐,看来还是温某的荣幸了。”他不加掩饰地嘲讽着。
她微笑着,并未反驳,而是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刚要触及时,被他冷声制止:“鬼主何必强人所难。”
“本座偏要勉强。”
她嘴角笑意更大,只是眼神却冰冷了不少,仍执意解开了他的衣衫,露出精瘦的胸膛来,上面横七竖八陈列着一条条丑陋的疤痕,有些是新伤,有些一看年代就久远。而他的胸口上还缠绕着纱布,上面已经渗出丝丝血迹来,明明是旖旎的景象,却透出些诡异来。
此番景象,她忍不住轻摇了头,似在惋惜老天爷的杰作被暴殄天物,她弯弯眉眼,叹息道,“温将军少年英雄,如今这般,本座瞧了都忍不住怜惜。”
她轻挑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温思缈恼恨她让自己狼狈不堪,尊严扫地,可自己如今已形同废人,刚刚,云溪还特意叮嘱对他加大了软骨散的药量,生怕他对鬼主图谋不轨。
如今,他又被迫禁锢在这鬼主身边,鬼主杀戮成性,恶名早就天下皆知,此刻以折辱他为乐,怕是他今后的日子更不会好过。他眼中早无光芒,此刻更是晦暗,只见得他咬紧牙关,冷眼看她,“今日之耻,来日必当加倍奉还。”
闻言,她大笑起来,像是在笑他不自量力,她笑的花枝乱颤,甚至弯下了腰,就俯身趴在他身上,这般亲密的姿势,只隔了她湿透的衣衫,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寒意彻骨。
笑罢,她微微仰头盯着他的唇看了一会儿,看着那毫无血色的唇,不知怎的就萌生了想看看上面沾满鲜血的模样。于是她狠狠咬上了那唇,温思缈一惊,反应过来时,也不甘示弱,两人互相撕咬着,像是两只困兽,互相厮杀只为争个你死我活,鲜血很快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良久之后,她率先起身,见他唇上鲜红一片,很是满意,于是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将那些血尽数咽下。
温思缈心中又恨又恼,这鬼主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个疯的,他狠狠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却无能为力,只能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无耻。”
“本座还有更无耻的呢,要不要见识一下?”
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将他的衣衫剥下,很快只剩一条亵裤,温思缈气的浑身发抖,奈何他使不上劲,无法推开她,这般奇耻大辱,他平生从未受过,猩红的眼只能死死瞪着她。
鬼主的手正要覆上他的亵裤,却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是和他身上和唇上并不相同的气味,她抬眼看他,见他死死闭着嘴,这才明白为何,他这是要以死明志,准备咬舌自尽呢!
这番举动,顿时令她兴致全无,她生出一股无名火来,见他没有停止伤害自己的意思,气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右脸上,她力道不小,下手又没个轻重,他的脸上顿时红肿,隐隐能看出红印子,嘴角也流出血来,有她打的,也有他自己咬的。
“无趣。”
她起身离开,行至门口,望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声音比这雨夜更冷,“温家上百口人被问斩于市集时,本座曾远远瞧着,你猜你娘临终前说了什么?她说:无愧于心。”
说完,她头也不回消失在雨夜中,留下温思缈衣衫凌乱躺在床上,想起他的娘亲来,不知是痛还是悔,他终于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
距离我第一次写网文,已经过去了快十年,这十年间写了两篇长篇,一些短篇,全部扑街,这本断断续续写了四五年,存了几万字的稿,但一直没有勇气发表,但我还是想写故事,想将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我不曾拥有过的人生,借我笔下的人物去替我实现,如今发出来,也不指望能签约,纯纯为爱发电,所以更新时间不固定,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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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日楼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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