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走了好久啊!”洛星往地上一倒,舌头一吐示意自己累成狗了,“但是你看,我还是顺利回来了。”
一棵枯树,中间空了个不小的芯出来。一只狸花从里露出头,语气还是不赞同:“你太小了,跑到那里去很危险。”
“有玳瑁带着我呢,那是只好猫。而且我可是个高手!”功夫帅猫站起身想表演个金鸡独立,“当时雨线细密,如天罗地网。只见我利爪出鞘,一个虎扑将大黄狗踹倒在地,抡起拳头就是一套连招,将大黄狗揍得稀里哗啦,跪地求饶。”
大黄狗稀里不稀里哗啦不哗啦这谁知道,反正金渐层单脚跳了几下也没能稳住身形,哐当一声栽进树洞里。
“嘿嘿……”洛星挠头,小小尴尬了一下,接着掏出报纸展开,铺到狸花面前摆好,“你快吃吧,还挺干净的。”
狸花猫将要产仔,肚子已经很大了,它站起身,蹭了蹭小猫还有些湿漉的脑袋,这才蹲下身去,吃着他带回的食物。
洛星趴在一旁,默默看着,耽搁许久,里脊肉已经又凉又硬了,不过闻着倒还是挺香的。
狸花猫吃了大半,舌头卷卷唇边,侧了点身示意幼崽过来一起吃。
“你吃吧!”洛星脑袋一甩,很是臭屁:“我可不是白跑那么远的,猫大侠早就填饱自己的肚子了。”
狸花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接着吃。它吃相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洛星看着看着,突然说:“我吹牛的,我没把大黄狗揍得稀里哗啦,它被人打死了。”
狸花停下进食,踱步到小猫身边,舔了舔他蔫蔫的耳朵,“不要难过。”
“我可没有难过!大黄狗多坏啊,它那么坏,抢我吃的不算还吓唬我,被人打死也是……”可他讲话的声音却渐渐弱了,讲不下去了。
他看向树洞外,一场雨将前面的树叶子打光了,它现在也秃秃的,就和他们栖身的这颗枯树一样,死了似的。
“它不应该这样死的……”洛星轻轻的。
狸花不会安慰猫,弱肉强食,世界是残酷的,它转身往里走了两步。
洛星低落的情绪就像江南的秋天,欻拉一下一闪就过,留不得长久。他翻身爬起来,叽里呱啦又开始讲:“我和玳瑁约好了明天还去那里找吃的,我已经有经验了,争取多带点吃的回来给你——”
洛星的话猛地一收,因为狸花叼着一只麻雀,正神情温和地看着他。它将雨时捕到的麻雀放下,用吻部往洛星的脚下推了推,“吃吧。”
它不会安慰小猫,但吃饱了,就不难过了。
洛星的眼睛一点点亮起,膝盖骨不打弯,原地蹦了一圈开心得不行,“你太厉害了吧!这个时候还能抓到鸟啊?”
呜!他以为狸花不能捕猎了呢。
这只麻雀明显让幼崽又活泼了起来,两只爪子拔着鸟毛,忙得不亦乐乎。
“我还没吃过生鸟,不对,熟鸟我也没吃过啊。这鸟毛不错,等我拔下来给你铺窝里,这样猫仔们出生就不冷了。说起来你会生几只啊?咪的天啊,一两只还好,要是生了三四只,这可咋养啊?”
从救了这只小猫到现在,狸花已经习惯他话多了,它听着嘀咕,吃完小猫带回的食物,接过小猫爪下的动作,没几下就将鸟处理干净。
洛星绕着它长吁短叹,暗戳戳觉得自己有点小菜。跑那么远还忙活半天才带回来半块里脊肉。
噫吁嚱!这不能怪猫,猫第一次当猫。
整得人家狸花是第二次当猫似的。
看看猫女侠,拖着这么累赘的肚子还能抓到麻雀。99成新鲜废物猫仰起脸,圆眼崇拜,而后爪子一握,发狠道:“我可是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猫大侠,我会照顾好你,还有猫仔们的!”
狸花不吃画大饼,却莫名信任这只幼崽。他又瘦又小,但很聪明,懂得许多猫不懂的东西。就比如现在,他抱起一块木片,完美地堵住了洞口的风,因为他的存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有了一些温暖。
当猫就是好,视力比以前白化病时提高太多,一点点微光就能看清周围。洛星睡不着,竖着耳朵睁着眼,找人家猫八卦唠嗑:“欸,你找的公猫是谁啊?怎么一点责任心没有。”
他以人的道德谴责猫,义愤填膺的,恨不得将脑补出的臭渣猫逮到库库挠上一顿。
狸花眯着眼,很放松地甩了一下尾巴,“不熟,猫就是看它长得挺好看的,就□□了。”
金渐层震惊脸:咪的天,你个小狸花不仅颜控还open呢?
狸花睁开眼,问:“你呢?春天总会来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洛星愣住了,低下头时正对上了废物利用垫在身下的报纸。他抓抓脑袋:“反正我不喜欢猫。”
狸花有些疑惑,“难不成你喜欢狗?”
洛星差点炸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狗?不对,我要是人的话,我挺喜欢狗的,猫也是的,我喂过好多流浪猫狗呢……当然不是那种喜欢,哎呀和你说的那种是不一样的。”
他讲的东西狸花听不懂,“那你喜欢什么呢?”
洛星的絮叨声停了,他刨了刨报纸,也讲不上来,眼睛耷拉着丧丧的,小狗似的。
“我就算要喜欢,也是喜欢人吧。”
“人?可两脚兽都没长什么毛……”狸花不理解,看了看还有一些空隙或许还能再挤一挤的树窝,犹豫片刻说:“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人也行吧。”
“不行的……”洛星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是人了。”
不要说他现在只是个尖嘴猴腮的金渐层,哪怕是当人的时候,也没有人喜欢他。
洛星把下巴搁在报纸上,斗鸡眼看着上面的脸。
就算潮了又干,皱巴巴报纸上的顾未州也很好看,他有一双漂亮的手,修长到近乎夸张的手指捧着一个漆黑的骨灰盒。
玉白的指尖在骨灰盒边缘轻轻摩挲,顾未州俯瞰着下方的海港,眼尾微敛看不出情绪。风吹起他风衣的袍脚,也吹起他前额的碎发,他沐浴在光下,说不出是光照着他还是他发着光。
可光照不进的暗隙里,长着一株正在腐烂的黑色花朵。
“老板,大师说吉时已经到了。”小助理略微捏了下音尾,嗓子挺好听道:“请您准备好开始下葬哦。”
顾未州直起背脊,一米九的身高挺拔凌厉,眼神暗沉深不见底。他不信鬼不信神,却在洛星的事上迷信得很。
这是紫荆市最昂贵的地界,山顶只容一栋别墅。纸花纷飞,仪仗从山脚一路铺到别墅后山的墓前。
在原墓前告迁、护送与再葬,每一流程都严遵大师指示,一点儿也不得出错。
风吹得很轻,不喧嚣,不见冷。一步,一步,顾未州捧着骨灰盒靠近墓穴。
墓穴左右各一,顾未州将骨灰盒置入西侧,轻淡说:“用不了多久,洛家人都会来见你。”
他的手下们充当亲友跪在其后,听见他不紧不慢甚至是平和的语气,一个个噤若寒蝉。
“顾先生。”仙风道骨的师父低声提醒:“该合土了。”
顾未州脸上清清白白,眼皮轻薄内敛,垂着时有一点冷漠的美感。他站起身,退回一边,看着那装着洛星的东西一点点被土掩埋。
声音窸窸窣窣的,令他有些恍惚,有点记不清后面的事情了。直到小助理过来汇报说:“老板,洛总已经到公司了。”
顾未州下颌微扬略眯了眼,光落在他清贵的五官上,驱不散疏冷。他扯起嘴角,语气低沉带着一点玩味:“洛总?”
小助理还不明所以,柔着声回:“是的,老洛总刚刚——”
“洛氏已被并购,”刚处理完事情赶来的特助陈嘉文紧走几步,声音很轻很稳地断了话头:“哪里还有什么洛总?”
霎那间,小助理脸色一变,他颤着嘴角,想要张口解释,保镖却已在陈嘉文的眼神示意下上前将其捂嘴带走。
陈嘉文笑了一下,缓声道:“洛星先生刚到新家,您要再陪着他说会儿话吗?”
顾未州脸白的玉人一般,黑沉的眼珠里暗潮汹涌,目光落到墓碑上顿住,克制敛了戾气,颔首。
“好的,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前来悼念洛星先生的同学和友人我已安排妥当,您请放心。”
人潮畏手畏脚退去,顾未州的指尖轻轻点着墓碑:“我刚刚没有很凶,你不许怕我。”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阳光不需要顾未州邀请便大方洒下一大把,揽着碑上少年灿烂的脸。
顾未州想要触碰照片上的人,却又收回指尖,沉声说:“等找到证据,我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整个顾家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再也没有谁能够阻碍我,我绝不饶恕他们,你也不准。”
他沉下眼睫,目光覆没着碑上的名字,“也不准生我的气,你现在生气我看不到。”
洛星要是听见这话,估计得气得炸成蒲公英。
冬风萧条,一人一碑。
“你喜欢这里吗?”顾未州垂下头颅,嗓音里裹着一点点气息的颤音:“要是喜欢,夜晚记得来我梦里,好不好?”
死对头什么的,只是星星自己以为的()
什么死对头,我们可是纯爱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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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稀里哗啦金渐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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