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皇帝一点本事没有，这也是假话。如今民间传闻中的昭华长公主手段有多么的智计卓绝，皇帝自然也有，只不过当年的事总有气运在。天时地利人和，长公主可谓是一个都不占，这才给了如今的皇帝可乘之机，但这也绝不也能否认皇帝的才干。
秦王深知这些年秦王来对他的不满，以及越来越大的野心，但知道又能如何？当年之事虽说长公主输了，但她手上任握着些皇帝没有的权力。不然，以皇帝的性子，可根本不会顾及所谓的兄妹血脉，长公主怕早已性命不保，遗臭万年了。
皇帝此时倒是摆出了“仁善”的模样，念在自己方才差点伤着皇后的面子上，语气逐渐缓和，“不过你也别担心，秦王说到底也是你和朕的孩子，朕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说到此处，他忽然扭头，看着窗外的日光，缓缓说道：“燕王已经在京都外了，届时谋逆的罪名自然有他顶上——朕有时真的想不明白，朕对秦王这般好，处处维护着她，外臣可能不知，朕的亲信哪个不知道，朕的皇位是一定会给秦王的，他为何非要闹这一出。”
怎的，他忽然低笑，“不过这点确实不愧为你我的孩儿，朕很喜欢她这点。”
任凭面前的人絮絮叨叨，但是皇后却始终一言未发，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简直就是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的存在。皇帝见她这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妨事，秦王对朕甚是冷淡，但对你很是敬重，朕就要亲眼瞧着，是他唾手可得的皇位重要，还是皇后的性命更重要。”
言罢，他立刻甩袖离去。
殿外，曲元楹看见他快要出来，门口的轿子也抬了过来，连忙向后侧躲去。她看着皇帝坐着软轿离去，按流程，他应该是去舒妃那处，简单的祭拜了祖先之后，再进行绕天坛，受万民跪拜的。
他若是去舒妃那里，自然就知道自己偷偷跑了出来，必然有所怀疑；可若是自己不留在皇后这里，皇后怕是要成为人质和秦王对峙了。眼见着皇帝的人已经在殿外候着，就等着过会带走皇后。
可是没有空留给曲元楹想这么多，拖得越久，就越对大局所不利。秦王和裴砚舟什么的还好说一些，她父兄可还在京都城外，眼见着就要兵临城下了，这可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她轻轻移开宫殿的侧窗，快速的翻身而入，气声说道：“皇后娘娘！”
好在皇后对她的声音足够熟悉，并没有被她的突然出现所收到惊吓。她起身走向曲元楹，时不时的扭头确认外面的侍卫是否有所异动，
“你怎么现在来了，他正要过去，万一发现了怎么办。”
曲元楹利索的把自己头上的珠钗摘下，“若是娘娘被他挟持，恐秦王殿下所谋之事功亏一篑，臣这才自作主张来的。”
皇后自然也清楚她所说关键，“你要如何助我？”
曲元楹前几日除了看天坛“明面上”的地图之外，也从裴砚舟那处了解到了些“不可见人”的通道——这是早年间长公主所建，但是当年根本没有机会见天日，皇帝定然是不知道的。
“皇后娘娘走这宫中的地道离开，我去解决了外面的人。以免他们通风报信。”这其实只能解决一时危机，若是皇后一直未到，皇帝自然也会知道被人做了手脚，但是这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自然是越慢越好。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无声无息的杀掉外面的所有人，尤其是不能被宫外大道上巡查的侍卫所发现。
曲元楹环顾了一圈殿内，跨过台阶走到殿中的正座处，轻轻碰了一下镂空扶手的后侧，然后又回到了台阶，轻轻一推，就发现台阶下相连着另一个台阶，曲元楹扶着皇后走下台阶，“娘娘先在此处等我片刻，里面的道路交叉，您怕是认不清路......若是一刻钟之内我没有回来，亦或者是外面发生了打斗的迹象，您千万不要出来，在里面随便找个路口走就好。”
曲元楹正要转身离开，就被皇后拉住了衣角，“你同本宫一起走。”
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皇后，曲元楹推开了皇后的手，“外面的人若是不除，事恐生变，如今娘娘的性命更加重要。”说完不容皇后反驳，就直接关上楼梯上的开关，悄悄的从窗户翻出去，沿着自己刚才走过的路，一边走着，还不忘把自己的脚印所掩盖住，最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她低头的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珠钗，似乎有些不够多，但也只能一试。
她指缝中都夹着开了刀口的珠钗，屏息凝神，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掷出——珠钗划过空气，从他们的喉口飞过，因着珠钗不够，有一只珠钗直接从两个人的喉咙上刺过。
她快速的跑过去，把这几个人的尸体搬到了殿内，顺势把自己的脚印，地上的血迹，以及落在地上的珠钗全部收好，又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偏殿，换上了前几天秦王叫人私自给她的另一件朝服，不得不说秦王确实是提前预料到了所有的意外。
最后她又回到了皇后所在的地道，皇后还在地道的最开始等着她。
曲元楹吹开来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带着皇后的地道，向秦王的宫殿走去。
—
“皇上到——”伴随着侍卫的话，殿内殿外的一众人等都一齐转身行礼，皇帝穿过地上的人群，大步走向人群尽头的舒妃，当然不忘以审视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女官——准确的讲是尚宫局女官所跪着的地方。
他上前，亲自把舒妃扶起身，说道：“朕不是让你多照顾着砚舟的未来娘子吗，你怎么没让那孩子在你身边服侍。”
舒妃轻笑，“曲掌言随了小侯爷的性子，一时贪玩把鞋子弄破了，臣妾的贴身宫女带着她去收拾一番，免的冻坏的姑娘家的脚。”
皇帝扫了一眼，舒妃身边的大宫女确实不在场——难不成舒妃也被秦王收买了？皇帝在心中否决的这个想法，舒妃唯一的女儿可还被他他送到了绮罗联姻，舒妃若是还想让她的女儿在绮罗年迈的大王死后归朝，就不会做这般吃里爬外之事。
舒妃前些年怀了这么多次孕，胎死腹中的有，生出来连百日活不过的也有。唯一活着长大的只一个女儿，还在公主十四岁生日那日被自己送到了绮罗，这些年来舒妃怕是思念女儿的要紧。
但皇帝还是留了个心眼。
皇帝和舒妃为首，对祖先三跪九拜之后，皇帝就以“心疼舒妃”为由，拉着舒妃离开了。
秦王和裴砚舟也已经在殿外候着，看着皇帝身后的舒妃，秦王只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待到皇帝上轿之时，舒妃身边的大宫女也带着曲元楹到了殿门处——皇帝带着舒妃的原因正是如此，他要看看曲元楹到底是不是被舒妃的人带走的。
“臣拜见陛下，舒妃娘娘。”曲元楹说着，一边正要跪地行礼，就被皇帝所打断：“朕听闻你方才受了寒，还是少跪地行礼。”
闻言，曲元楹正要一脸感激的谢恩，皇帝就摆摆手道：“虚言少说，你和砚舟一起陪着朕游街便好。”
皇帝都这样说了，曲元楹不再多礼，起身站到了秦王身后——裴砚舟身边。
“轿起——”
一众人等形式盛大的向前走去。
皇帝身边首先就是皇家侍卫，侍卫很多，裴砚舟和曲元楹离皇帝有了一段距离。
裴砚舟抬头，看着曲元楹头上的珠钗，意味不明的说道：“曲掌言的珠钗戴的位置有些不对。”
闻言，曲元楹扭头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今晨我明明不是这么给你戴的......”这句话可谓是说道韵味十足，都不像他了。
“干净的手簪上的，和杀了人的手簪上的珠钗，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好在两人身边都是裴砚舟的人，这才能放心大胆的说这些。
大概半炷香前，曲元楹带着皇后从地道到了秦王宫中，一开地道，就看了秦王，裴砚舟包括舒妃身边的大宫女都在。秦王立刻派人要带着皇后离开，但是皇后执意不愿，秦王只能妥协到安排自己的近卫在殿中保护。
曲元楹这句“干净的手”，说的正是今早裴砚舟的手——以前杀没杀人不重要，今天给自己戴珠钗的手是没有沾血的。
这话说的倒是别具一番风味。
“一会定然有好戏要看，你可一定要细细品味——关键时刻没准需要你出手呢。”裴砚舟看着曲元楹的侧脸，语气十分的无赖。
曲元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一毫的嫌弃——准确的讲是打情骂俏，“我以为你如今改过自新，打算重新做人了，可谁曾想，你还是这般模样没有变，可真是——”
“可真的是同当年，你离开京都之前的我一模一样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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