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晟站在原地，目送车子汇入车流，这才转身回到新娘身边。新娘挑眉看他：“没送成？我们清凝就是这样，从来不爱麻烦别人，什么事都自己扛。”
他没说话，只是想起她晃手机时眼中的慌乱，还有后退时微绷的肩膀——原来那层“软糖壳”，不只是坚韧，还藏着害怕被人靠近的小心。他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下次你们科室有活动，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叫我。”
新娘调侃：“哟，这是打算‘曲线救国’啊？行，下次科室团建烧烤，一定喊你来当免费劳动力！”陈思晟笑了笑，没接话，目光却不自觉地又飘向尹清凝离开的方向。
半个月后的周五傍晚，陈思晟的微信如约亮起新娘季诗雅的消息：“明天科室团建，郊外烧烤场缺个搬东西、架烤炉的‘壮劳力’，来不来？”后面跟了个狡黠的坏笑表情。
他几乎秒回：“地址发我，明天准时到。”
周六清晨，天光初透，陈思晟提前半小时到了那片临湖的草坪。几位穿休闲服的医生已在忙碌，季诗雅一见他便笑着招手：“来得正好！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科的胡主任。”
她话音未落，人群中央的男人转过身。浅灰速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块颇有年岁的机械表。额角沾着未干的晨露，整个人不似常穿白大褂的科室主任，倒像刚晨跑回来的邻家长辈。
“您好，胡主任。”陈思晟伸手相握。
季诗雅的声音轻快插进来：“这是我老公多年的好朋友，今天特地被我抓来当‘劳动力’。他是摄影师，自己开工作室的。”
季主任握住他的手，掌心带着青草的清冽气息，含笑点头：“陈先生一看就干练。诗雅说你是摄影师，那今天真是找对人了——我们团建正缺懂行的人帮忙记录。”
季诗雅拉着陈思晟往帐篷走，一边朝不远处招手：“来来，再给你介绍我们科的‘主力军’！”
顺着她指的方向，三个年轻人正围着野餐垫忙碌。最左边扎丸子头的女孩先直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陈哥好！我是孟瑶，科室的规培医生。”她拉过身旁戴鸭舌帽的男生，“这是我男朋友，李哲。”男生放下手里的折叠桌，朝陈思晟笑着挥手。
穿白运动鞋的女生抱着一把串好的菜花走近，接话：“我是林晓晓。”她偏头示意旁边那个戴黑框眼镜、正低头专注串肉的男士，“那位是我们科的周凯医生。”
被点到名的人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手里还捏着刚穿好的牛肉串，温和地招呼：“陈先生好，我是周凯。”
陈思晟环视一圈，没见到期待的身影，心头掠过一丝淡淡失落。
他一边帮忙搭烤架、摆食材，目光却总不经意瞥向路口。约莫十分钟后，一个身影提着两大袋饮料安静走来。尹清凝穿着浅青色卫衣，高马尾利落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柔顺贴在额前。她步子不疾不徐，比起婚礼上那惊艳的白裙形象，更添了几分日常的柔和。
见到他，她脚步微滞，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唇角泛起清浅笑意，轻轻点头。“你也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带着安静的暖意。
“来当‘免费劳动力’。”陈思晟自然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交接的刹那，触到她微凉的指尖。“上次见面太仓促，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陈思晟。”
尹清凝笑了笑，温柔地回应：“尹清凝。”
“买这么多，怎么不叫个人一起去？”
“还好，不算重。”她轻声应着，转身去分发饮料。动作细致周到，把吸管一一插好，再轻柔地递到每人手中。轮到陈思晟时，她递来一瓶柠檬茶，目光相接的瞬间，眼中泛起温和的涟漪。他接过饮料，注意到她纤细腕上那串带银针吊坠的手链，简约的款式一如她本人，不张扬，却自有韵味。
炭火升起，烤架渐渐飘出诱人香气。尹清凝没挤在烤炉最热闹的地方，而是安静在一旁准备食材，把烤串仔细码放，或适时递上调料。胡主任笑着提议：“小尹，你来露一手呗？”她才被林晓晓推到烤架前。
系上围裙，接过夹子，她低头专注地照看食物，翻动的动作轻柔而熟练。炭火的热度将她白皙的脸颊熏出淡淡绯红。
“清凝这耐心细致的劲儿，以后不开个店都可惜了。”周凯笑着打趣。
她抬起头，眉眼弯出柔和弧度，声音依旧轻轻：“那我以后，就开一家需要特别耐心的烤羊店吧。”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才带着些许认真，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比如……先用针灸的方法，让羊的筋脉舒缓下来，这样肉质会不会也更柔和些呢？”
这独特的构想让大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善意的笑声。尹清凝被笑得有些赧然，下意识抿了抿唇，却没多解释，只低头继续翻动烤串，唇角噙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羞涩。
陈思晟站在不远处，手中的烤串忘了翻转。他凝视着那个在烟火气中安静忙碌的身影，看着她被炭火映红的侧脸和低垂的、格外柔和的眉眼。比起婚礼上那个带着距离感的惊鸿一瞥，眼前这个温柔内敛、会在不经意间流露独特想法，又因此微微羞涩的尹清凝，更像一首需要静静品读的诗，每一处细微转折，都藏着令人心动的平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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